在眾多面食中,我對刀削面情有獨鐘,至今保留在味蕾的記憶細胞中。刀削面質樸卻蘊藏著生命的智慧,久遠卻是兒時的味道,幸福始終伴隨在那濃濃的香味中。
我與刀削面的情緣,也許是在學生時代真正培養起來的……
那時學校裏的飯菜,總是缺油少鹽的,讓人不知肚子缺啥。正如有句順口溜:“H2o煮土豆,再加把Nacl”。每每上街,聞著街邊飯店裏飄出的香味,總想犒勞壹下委屈的皮囊,打點牙祭,但看看囊中羞澀,足足在店門外徘徊好久,不時自我慰藉:“再窮也不能窮肚子。”就這樣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但底氣不足的喊道:“老板,來碗刀削面!”這也許有負飯店老板的熱情。沒辦法啊,家裏人給的生活費總是有限的。計劃外的開支,只能悄悄進行,怎敢奢望大吃大喝呢。刀削面也許是苦難的學生時代的寵兒,備受我們這些清貧的寒窗學子青睞。
老板怔怔的看了我壹眼,惶過神來,將壹條擦汗的毛巾往肩上壹送,吆喝道:“好咧!”
壹碗刀削面,已是舌尖上的美餐。不僅吃著是壹種欣賞,就是看削面的制作也是壹種享受,完全可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看吧,削面的師傅右手橫刀,左手把面,掀開熱氣騰騰的鍋蓋,對著湯鍋,嚓、嚓、嚓,壹刀趕壹刀,靈巧地上下揮舞,仿佛翻飛的蝶翅,刀刀都險險地擦過手指,卻永遠不會削上去,閃著寒光的刀口吞吐著粉白的玉片,削出的面葉兒,壹葉連壹葉,恰似流星趕月,在空中劃出壹道弧形白線,面葉落入湯鍋,湯滾面翻,又象銀魚戲水,縱身翻越,飛花濺玉,晶瑩的水花落到鍋沿上,呼啦啦叫著滾回鍋裏去。轉眼間,沸騰的水被安撫平靜了。此時此景,正如店堂裏描寫刀削面的詩中所說:“壹根落鍋壹根飄,壹根離手又出刀,遠若玉簪從天落,近似柳葉下樹梢。”
突然,壹陣氣泡冒上來,打攪了它們的嬉戲,剛才還打鬧的面條都不見了,只見蒙蒙的白霧又起,壹條條白色的蛟龍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了出來,它們都個個身懷絕技,有的氣吞山河;有的翻江倒海;還有的騰雲駕霧,樣子十分囂張,我隱隱約約看到了蛟龍的胡須……正到這些浪裏白條撒野之時,壹把大勺伸進鍋裏,將它們壹網打盡。
刀削面的調料(俗稱“澆頭”或“調和”),也是多種多樣的,有番茄醬、肉炸醬、羊肉湯、牛肉絲、金針木耳、雞蛋打鹵等,並配上應時鮮菜,如黃瓜絲、韭菜花、綠豆芽、煮黃豆、青蒜末、辣椒面等,再滴上點山西老陳醋,可謂是秀色可餐,讓人大快朵頤,即可享受由味覺帶入心靈的舒適,幸福感就油然而生。
銀魚落水翻白浪,柳葉乘風下樹梢。少傾,壹碗香噴噴的刀削面便放在我的眼前,白嫩細滑的面條浸透在米黃色的湯中,壹根根青菜浮在上面,佐以各種調味料,添上壹勺香辣美味的牛肉絲,看上去真令人口水欲滴,垂涎三尺!真有點hold不住了,那平時的斯文早已變成了狼吞虎咽……
刀削面在沸水裏快活自在樂逍遙,濺起的朵朵小浪花訴說著優美的傳說:相傳當蒙古族入侵中原後,為防止漢人起義造反,將家家戶戶的金屬器具全部沒收,並規定每十戶人家只能用壹把廚刀,切菜做飯時輪流使用。壹天中午,有位老漢想取刀做面,不料刀已被別人搶先拿走了。老漢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壹塊薄鐵皮,就順手撿起來揣在懷裏。回家後,老漢取出鐵皮,就用這個切吧!他把揉好的面團放在壹塊木板上用左手端好,右手操起鐵片就削了起來,薄薄的面片飛入鍋中後不住地翻滾,很快就煮熟了。老漢把面撈入碗中澆上鹵汁,邊吃邊說:“好得很,好得很,以後再也不用排隊取廚刀了,就用這鐵片片削吧。”因為家家沒有菜刀,所以這種刀削面的做法傳播得很快,東到娘子關,西到黃河邊,南到風陵渡,北到雁門關,刀削面飄香在三晉大地,名揚海外,讓人乖乖地臣服於我中華美食……舌尖上舞動的不僅僅是那些或珍貴或平常,或鮮美或回味的刀削面,是那令所有晉人為之自豪的黃土文化,更有對大自然母親最為無私饋贈的感激…
對於每壹個離開故土的人而言,舌頭永遠是思鄉的體溫計。妳也許可以強迫自己頭腦遺忘家鄉的壹切,但妳的舌頭和胃總是會不屈不撓地想念她的味道……這完全是無法遏制的。因為珍惜所以感恩,因為感恩所以幸福。刀削面,讓心裏好滿。才下舌尖,又上心間,讓我們幾乎分不清哪壹個是滋味,哪壹種是情懷。如今生活好了,也就隔三差五去吃刀削面。但總是難忘學生時代的刀削面,難忘那舌尖上的家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