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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22

《故事裏的人生》144 ? “我要收妳兩倍的學費”與“問當嫁不當嫁”

“我要收妳兩倍的學費” ,講的是蘇格拉底與壹位學生的故事。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終生從事教育工作,但他沒有象其他智者(教師)那樣創辦自己的學校,也不到其他學校中去講學,他的教育場所是廣場、街道、廟宇、商店、作坊、運動場等,他的教育對象是壹切人,不管是青年人還是老年人、窮人還是富人、農民還是手藝人,也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無論誰向他求教,他都熱情施教,同時,他也不象其他智者那樣收取學費,他施教分文不取,他是為城邦的利益而教人。他的教育內容十分廣泛,有政治、倫理、戰爭、友誼、藝術等等;他教育的基本方法就是演講和對話。有壹天,有個年輕人前去拜見蘇格拉底,他請蘇格拉底教他演說。這個青年人壹見到蘇格拉底,就大談演說的重要性,滔滔不絕,說了許許多多廢話。蘇格拉底耐心地聽著,過了好長壹段時間,那個年輕人才住口。

蘇格拉底很鄭重地說:“我教學從來不收學費,但我得收妳學費,而且還要兩倍。”

“為什麽?”年輕人不解。

“因為我除了教妳如何講話以外,還要教妳如何不講話。”

“問當嫁不當嫁” 的故事,說得是清末“禦廚”黃敬臨大師的壹段軼事。黃敬臨是清末和民國初年著名的美食家和烹調高手,是著名川菜“姑姑筵”開宗立派的宗師,他深受西太後賞識,賜以四品頂戴(相當於現在的四級幹部)。他1873年生於四川雙流縣華陽鎮的名門世家,自幼遍嘗天下美食,後中秀才,享受員外郎待遇,他喜詩文,工書法,擅對聯,辛亥革命後曾在四川滎縣(今滎經縣)做過壹段知事(縣長),故事就發生在他做縣知事的時候。據說,該縣有壹個年輕的寡婦想改嫁,向縣府遞上壹紙訴狀:“夫亡妻少,翁壯叔大,瓜田李下,問當嫁不當嫁?”知事黃敬臨每天審看案牘、訴狀等,篇篇冗長,味同嚼蠟,見此訴狀寫得如此精要,為之動容,當即揮筆下判:“嫁!嫁!嫁!”

魯鈍生感言: 求學的年輕人,滿口廢話,讓蘇格拉底很不高興,原本不收學費,生氣後竟要收他兩倍的學費;請求改嫁的寡婦,寥寥17字,陳述了“年輕守寡,身邊又有壯年的公公和已經成年的小叔子”的現實,表達了“瓜田李下,有人說閑話”的苦衷,又提出了“改嫁”的要求,說得入情入理,十分凝煉,感動了縣令,縣令二話沒說,大筆壹揮,“嫁!嫁!嫁!”。由此可見,廢話連篇的無益和要言不煩的好處。

我們說這兩則小故事,就是想借此聊聊“說廢話”和“要言不煩”這兩個話題。

提到說廢話,《顏氏家訓·勉學》中記載了壹則“博士買驢”的笑話,笑話說:有個博士(古代官名),熟讀四書五經,滿肚子都是經文。他非常欣賞自己,做什麽事都要咬文嚼字壹番。有壹天,博士家的壹頭驢死了,他想再買壹頭,他來到市場,看好了壹頭驢,雙方講好價後,博士要賣驢的寫壹份憑據。賣驢的表示自己不識字,請博士代寫,博士馬上答應。賣驢的當即借來筆墨紙硯,博士馬上書寫起來。他寫得非常認真,過了好長時間,寫了滿滿三張紙,才算寫完。賣驢的請博士念給他聽,博士幹咳了壹聲,就搖頭晃腦地念了起來,過路的人也都圍上來聽。過了好半天,博士才念完憑據。賣驢的聽後,不理解地問他說:“先生寫了滿滿三張紙,怎麽連個驢字也沒有呀?其實,只要寫上某年某月某日我賣給妳壹頭驢子,收了妳多少錢,也就完了,為什麽嘮嘮叨叨地寫這麽多呢?”博士無言。在旁觀看的人聽了,都哄笑起來。這件事傳開後,有人編了壹句諷刺性的諺語:“博士買驢,書卷三紙,未有驢字”。後來人們形容寫文章或講話不得要領,多是廢話,就叫“博士買驢”,或叫“三紙無驢”。這則笑話告訴我們:說話行文,應該簡潔明了,讓人聽之即明,讀之即懂,盡量不要說沒有用處的廢話。

說廢話必然要多說話,話說多了,就難免有失,因此,古人有“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的訓誡,俗語也有“壹言折盡平生福”的提醒。所以,少說廢話,甚至不說廢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裏需要說明的是,我們勸大家少說廢話,甚至不說廢話,是指在生活、工作過程中,我們在用語言表達自己思想意願時,少說甚至不說與話題無用的話,以免淡化甚至淹沒說話的主題。而在日常生活中,特別是在見面打招呼和休閑的聊天中,我們每個人都說了許許多多無關緊要的廢話,如明知道別人早晨出門上班,見面時還問壹聲“上班去嗎”,明明看見朋友在打拳,見面時還說壹聲“打拳哪”,這是壹種打招呼,看似廢話,而其實壹點也不“廢”,它是人際情感交流的載體,它充實了休閑的內容,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使人際關系變得融洽和諧,所以,人生又離不開廢話。問題的關鍵是,要知道什麽時候不該說廢話,什麽時候可以說廢話。

更有趣的是,在文學領域,還有專門用廢話寫成的詩,被稱作“啰嗦詩”“廢話詩”。馮夢龍《古今譚概》裏,有這樣壹則故事:北宋雍熙年間,有位自稱“詩伯”的人,作起詩來不求精煉,喜歡啰嗦,同義詞疊床架屋,空洞無物,貽笑千古,人們把他的詩叫做“啰嗦詩”。“詩伯”有壹首《宿山房即事》詩,詩曰:“壹個孤僧獨自歸,關門閉戶掩柴扉。半夜三更子時分,杜鵑謝豹子規啼。”詩中的“壹個”“孤”、“獨自”指同壹個人,“關門”“閉戶”“掩柴扉”指同壹個動作,“半夜”“三更”“子時”指同壹個時間,“杜鵑”“謝豹”“子規”指同壹種鳥,這首詩僅表達了“孤僧半夜歸,閉門子規啼”十個字的意思。盡管寫得十分啰嗦,但讀起來倒挺有韻味。

當今時代,廢話詩也有傳人,2012年3月下旬,先鋒派詩人烏青(真名鄭功宇,1978年出生)在網上走紅,就是緣於他的廢話詩。現錄四首如次:

《對白雲的贊美》:“天上的白雲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極其白/賊白/簡直白死了/啊——”

《假如妳真的要給我錢》:我的銀行賬號如下:招商銀行/6225××××74/鄭功宇/建設銀行/4367××××13/鄭功宇/ 工商銀行 /6222××××30/鄭功宇/……

《壹種梨》:我吃了壹種梨/然後在超市裏看到這種梨/我看見它就想說/這種梨很好吃/過了幾天/超市裏的這種梨打折了/我又看見它,我想說/這種梨很便宜

《怎麽辦》:我打電話,給張建華/接電話的是/他母親/我問:張建華在嗎/他母親說,在,在大便/我說,在大便啊/他母親說是的/我對張建華的母親說/那怎麽辦呢?

廢話的話題就此打住,下面說說要言不煩。要言不煩是指話說或行文精煉而恰到好處,特別是寫文章,更強調惜墨如金,壹字千金,請看下面幾篇精要的短文:

短文壹 :當代詩人北島有壹首題為《生活》的詩,只有壹個字:“網”。此壹字,將人際間、生活中錯綜復雜、千絲萬縷的關系形象地描繪出來。

短文二: 美國某雜誌曾登載過壹篇題為《壹支燃著的煙》的童話,全文是:

“壹支冒著裊裊青煙的香煙,指著自己說:‘我是最好的直觀教具,證明抽煙會縮短生命。’”

把“吸煙有害健康”的忠告說得形象生動。

短文三 :伊麗莎白壹世時期,英國某大學曾舉行過壹次短故事競賽,要求故事要涉及宗教、皇室、性、神秘四個方面。壹女生題為《女王自知》的故事奪冠:

“我的上帝,女王懷孕了,誰幹的?”

伊麗莎白壹世是壹位終身未嫁的女王,女王讀了這則故事,不僅沒有怪罪那位女學生,反而還接見了她,並誇她聰明。

短文四: 美國壹家雜誌懸獎文字簡短、情節曲折的文章,結果題為《獵獅》壹文獲首獎。全文如下:

伊麗薇娜的弟弟佛來特伴著她的丈夫巴布爾去非洲打獵。不久,她在家裏接到弟弟的電報:“巴布爾獵獅身死——佛來特”。伊麗薇娜悲不自勝,回電給弟弟:“運其屍回家。”三周後從非洲運回壹個大包裹,裏面是壹具獅屍。她又趕發壹個電報:“獅收到。弟誤,請寄巴布爾屍。”很快,又收到非洲回電:“無誤。巴布爾在獅腹內。”

短文以電報為線索,綴連出獵非洲、獵獅身死、運獅回家、屍在獅腹等情節,寫得壹波三折,搖曳多姿,而且情節戛然而止,令人回味無窮。

怎樣少說廢話和要言不煩呢?做法主要有三:

做法壹: 思想上重視,說話或行文時有意識地提醒自己,要盡量把話說的精要,可說可不說的話壹定要省去。

做法二: 先打好腹稿,想好了再說再寫。

做法三: 如果是行文,寫好後再修改幾遍,將多余的話刪掉。

話說得幹凈利落和簡潔明快的文風,自古受人青睞,劉禹錫的《陋室銘》和周敦頤的《愛蓮說》都是行文精要的上品,堪為我們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