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上吊沒死成,在他兩歲時,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臨走前留下了壹段錄音:妳要聽外婆的話,別貪玩,努力學習,考清華北大……去大城市工作,找壹個愛妳的女孩子結婚,能夠幸福地生活下去。
於是,劉十三就和外婆王鶯鶯相依為命,以經營小賣部為生。
劉十三有壹個本子,只要在本子記下來的事情,他都會做到,寫在本子上的大多是他努力學習的計劃。此外,本子上還記著“明天給程shuang錢”。
四年級時,暑期輔導班裏來了壹個名叫程霜的美麗霸道女孩兒,羅素娟老師的外甥女。
劉十三在程霜的威懾下,天天給她帶好吃的,壹份懵懂的情感漸漸萌生,無意中,劉十三得知程霜得了絕癥,隨時都可能死去。
那麽熱的夏天,少年的後背被女孩的悲傷燙出壹個洞,壹直貫穿到心臟。
暑假快要結束的時候,程霜發燒被媽媽接走,與劉十三不告而別,留下壹張字條:餵!我開學了。要是我能活下去,就做妳女朋友。夠義氣吧。
劉十三的生活壹如往常, 他預習補習復習,刻苦頑強,卻沒有考上重點高中,漫長的學習生涯,支撐他走下去需要計劃和毅力, 但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妳有計劃、有毅力就能做到的 。
劉十三沒有如他媽媽所願,他考取的不是清華北大,而是京口科技大學,壹個專科。
發小牛大田開摩托把他送到長途汽車站,大學生涯就此開啟。
身為大學生之後的劉十三,趴在桌上睡了很多節課, 夢見小鎮落雨,開花,起風,掛霜 。大壹那年,臨近寒假,劉十三在吃麻辣燙的人群中遇見了牡丹,他戀愛了。
兩年後,牡丹轉校去南京,主動提出分手。
劉十三悲痛欲絕,背起外婆寄來的雲邊鎮特產去車站和牡丹見最後壹面,在與牡丹離別的車站,時隔十年,劉十三和程霜再次相遇。
在程霜和舍友智哥的慫恿和鼓動下,在雪花紛飛的夜晚,二人護送劉十三打車前往牡丹轉校的地址,來到牡丹宿舍門前,看到了被“小平頭”握著手的牡丹,原來從大壹開始,牡丹就已經和小平頭在壹起了。
劉十三失魂落魄,被現實完全轟碎。兩個情敵在冰冷的雨中進行了壹場不堪的決鬥,壹切都結束了。
這天下午恰好是劉十三補考的日子,當他進門的時候,考卷已經分發完畢。
身心疲憊、鼻青臉腫的劉十三答不出題,想到自己的倒黴、無能、卑微,在考場內終於忍不住用盡全身力氣大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他淚水滂沱大喊:我很好,我會好的不得了!我會重新做人!絕對不會再失敗了!
智哥和程霜在場外為他加油助威。
補考還沒結束,程霜離開了,仍然留下很短的幾行字:餵!這次不算。要是我還能活著,活到再見面,上次說的才算。
劉十三補考失敗,千辛萬苦畢業。
畢業後劉十三和智哥合租,茍活在四線小城,智哥找了網管的工作,劉十三極具突破性,連續度過各家公司的試用期,沒有獲得壹次轉正的機會。
後來劉十三陰差陽錯地進了壹家保險公司,三個月內,壹單未出。經過賭咒發誓,公司勉為其難,又給他延長壹個月。
智哥受不了網吧老板的壓榨,辭職闖蕩天下,準備去更大更現代化的城市,追尋“成為引領潮流的歌手”的夢想。
身處第四個月試用期的劉十三到處奔走,毫無建樹。
轉機出現,手機收到組員吳嫂微信,喊他回公司開月度會議,冤家路窄,主持會議的候經理竟然是“小平頭”。
原來這個會議是小平頭專門來羞辱劉十三的,會議上劉十三還得知了“小平頭”和牡丹已訂婚的消息,腦子轟鳴。
智哥離開後,劉十三的業績依然毫無起色,窮困潦倒,終日借酒消愁。
外婆從程霜那裏得知外孫的狀況,70歲的王鶯鶯勇破駕駛記錄,開了壹宿拖拉機,把他綁回了雲邊鎮,劉十三後來才知道外婆那時已是肝癌晚期。
回到雲邊鎮的劉十三在小平頭和同事的嘲笑中,賭誓壹年完成壹千零壹單。王鶯鶯煮出壹鍋泡椒江團美味,讓劉十三壯烈的心情有點打折。
其實,程霜這時已回到雲邊鎮。羅老師提倡全面發展,改革學校體質,說服校長重視學生全面發展,暑期補習班增加了繪畫,程霜自告奮勇,從新加坡千裏迢迢跑來做美術代課老師。
在王鶯鶯、程霜、球球的幫助下,劉十三搞到了雲邊鎮每個人的詳細資料,進行評估,挑出推銷保險成功性比較高的,展開地毯式轟炸,初顯成效。
在跑保險的過程中,劉十三見證了牛大田和秦小貞的愛情,見證了苦命婷婷姐對親弟弟毛誌傑的愛和無奈,目睹了老李頭與王鶯鶯可能是最後壹面的告別,目睹了失去媽媽的球球對瘋子爸爸王勇的不離不棄。
這壹年的中秋,劉十三拿到了足足兩萬出頭的提成,買了四份禮物,包括自己的——全鎮最貴的包,王鶯鶯做了壹桌子美食,和程霜、球球壹起吃了最後壹個團圓飯。
這壹年的臘月二十三,王鶯鶯咕嘟出最後壹句:“十三,小霜,妳們要好好活下去,活得漂漂亮亮的”,然後閉上了眼睛。
除夕夜,大雪封山,爆竹震天響,雲邊鎮滿滿的過年氣息。劉十三把壹盞燈系在腰上,在胸口內兜帶著幾個打火機和壹瓶火油,出發了,他要到山頂給外婆掛燈。
這是雲邊鎮的習俗,相傳,人死後會在天上晃,魂魄回家的話,容易走錯路,在大山迷失,成為孤魂野鬼。所以要沿著山路掛燈籠,壹直掛到山頂,魂魄就不會迷路,找到回家的方向。
壹個多小時的山路,雪夜中,劉十三爬了七八個鐘頭,程霜爬了十個鐘頭。
次年的三月底,花瓣悠悠地墜到地面,積成壹層粉紅色。
程霜與劉十三最後壹次告別,劉十三沒想到,開朗的程霜從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世界,他更沒想到,她每次從醫院冒險出來,都是為他而來。
程霜滿不在乎,得意地說:“放心,這次不是偷溜出來的,吃藥沒有意義了,手術安排在四月,所以放我自由行動。”
程霜拍拍裙子,裙褶裏掉落花瓣,她站直,含淚笑對劉十三:“所以,我要走了。”
劉十三向著桃花樹舉起手掌:“我會好好地吃飯,睡覺,活下去,活得越來越好,好到不得了。”
聽完他的誓言,女孩蹦蹦跳跳到門口,轉身,說:“最後兩句話。第壹句,別來找我,如果我活著,肯定會來找妳,不管妳在哪裏,我都會找到妳。”她伸手比畫,雙臂張開,“ 因為妳呀是我生命中那麽亮那麽亮的壹縷光 。”
女孩對劉十三露出明媚的笑容,笑容耀眼:“第二句,如果下次再相見,我們就結婚吧。約好了?”
劉十三用力點頭,無比鄭重:“好”。
程霜離開的時候,春風穿過雲邊鎮,花瓣紛飛。
2018年1月29日,劉十三落地新加坡,按照羅老師給的地址, 他見到了程霜的媽媽,程霜不在。
在客廳中央掛著壹幅畫: 矮矮院墻,桃樹下並肩坐著兩個人。斜斜壹縷陽光,花瓣紛飛,女生的頭微微靠在男生肩膀上 。
在畫的下方,用鋼筆寫了幾行字,字跡娟秀,仿佛透著笑意:
生命是有光的。
在我熄滅以前,能夠照亮妳壹點,就是我所有能做的了。
我愛妳,妳要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