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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有壹個很壞的名聲:大多數人都認為它是壹種可怕的動物,壹看到它就想把它
壹腳踩死,這可能和蜘蛛猙獰的外表有關。不過壹個仔細的觀察家會知道,它是壹個十
分勤奮的勞動者,是壹個天才的紡織家,也是壹個狡猾的獵人,並且在其它方面也很有
意思。所以,即使不從科學的角度看,蜘蛛也是壹種值得研究的動物。但大家都說它有
毒,這便是它最大的罪名,也是大家都懼怕它的原因。不錯,它的確有兩顆毒牙,可以
立刻致它的獵物於死地。如果僅從這壹點出發,我們的確可以說它是可怕的動物,可是
毒死壹只小蟲子和謀害壹個人是兩件迥然不同的事情。不管蜘蛛能怎樣迅速地結束壹只
小蟲子的生命,對於人類來說,都不會有比蚊子的壹刺更可怕的後果了。所以,我可以
大膽的說,大部分的蜘蛛都是無辜的,它們莫名其妙地被冤枉了。
不過,有少數種類的蜘蛛的確是有毒的。據意大利人說,狼蛛的壹刺能使人痙攣而
瘋狂地跳舞。要治療這種病,除了音樂之外,再也沒有別的靈丹妙藥了。並且只有固定
的幾首曲子治療這種病特別靈驗。這種傳說聽起來有點可笑,但仔細壹想也有壹定道理。
狼蛛的刺或許能刺激神經而使被刺的人失去常態,只有音樂能使他們鎮定而恢復常態,
而劇烈地跳舞能使被刺中的人出汗,因而把毒驅趕出來。
在我們這壹帶,有最厲害的黑肚狼蛛,從它們身上可以得知蜘蛛的毒性有多大。我
家裏養了幾只狼蛛,讓我把它介紹給妳,並告訴妳它是怎樣捕食的吧!
這種狼蛛的腹部長著黑色的絨毛和褐色的條紋,腿部有壹圈圈灰色和白色的斑紋。
它最喜歡住在長著百裏香的幹燥沙地上。我那塊荒地,剛好符合這個要求,這種蜘蛛的
穴大約有二十個以上。我每次經過洞邊,向裏面張望的時候,總可以看到四只大眼睛。
這位隱士的四個望遠鏡像金鋼鉆壹般閃著光,在地底下的四只小眼睛就不容易看到了。
狼蛛的居所大約有壹尺深,壹寸寬,是它們用自己的毒牙挖成的,剛剛挖的時候是
筆直的,以後才漸漸地打彎。洞的邊緣有壹堵矮墻,是用稻草和各種廢料的碎片甚至是
壹些小石頭築成的,看上去有些簡陋,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有時候這種圍墻有壹寸高,
有時候卻僅僅是地面上隆起的壹道邊。
我打算捉壹只狼蛛。於是我在洞口舞動壹根小穗,模仿蜜蜂的嗡嗡聲。我想狼蛛聽
到這聲音會以為是獵物自投羅網,馬上會沖出來。可是我的計劃失敗了。那狼蛛倒的確
往上爬了壹些,想試探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發出的聲音,但它立刻嗅出這不是獵物而是壹
個陷阱,於是壹動不動地停在半途,堅決不肯出來,只是充滿戒心地望著洞外。
看來要捉到這只狡猾的狼蛛,唯壹的辦法就是用活的蜜蜂作誘餌。於是我找了壹只
瓶子,瓶子的口和洞口壹樣大。我把壹只土蜂裝在瓶子裏,然後把瓶口罩在洞口上。這
強大的土蜂起先只是嗡嗡直叫,歇斯底裏地撞擊著這玻璃囚室,拼命想沖出這可惡的地
方。當它發現有壹個洞口和自己的洞口很像的時候,便毫不猶豫地飛進去了。它實在是
愚蠢得很,走了那麽壹條自取滅亡的路。當它飛下去的時候,那狼蛛也正在匆匆忙忙往
上趕,於是它們在洞的拐彎處相撞了。不久我就聽到了裏面傳來壹陣死亡時的慘叫——
那只可憐的土蜂!這以後便是壹段很長的沈默。我把瓶子移開,用壹把鉗子到洞裏去探
索。我把那土蜂拖出來,它已經死了,正像剛才我所想象的那樣。壹幕悲劇早已在洞裏
發生了。這狼蛛突然被奪走了從天而降的獵物,楞了壹下,實在舍不得放棄這肥美的獵
物,急急地跟上來,於是獵物和打獵的都出洞了,我趕緊趁機用石子把洞口塞住。這狼
蛛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壹下子變得很膽怯,在那裏猶豫著,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根本沒有勇氣逃走。不到壹秒鐘功夫,我便毫不費力地用壹根草把它拔進壹個紙袋裏。
我就用這樣的辦法誘它出洞,然後捉拿歸案。不久我的實驗室裏就有了壹群狼蛛。
我用土蜂去引誘它,不僅僅是為了捉它,而且還想看看它怎樣獵食。我知道它是那
種每天都要吃新鮮食物的昆蟲,而不是像甲蟲那樣吃母親為自己儲藏的食物,或者像黃
蜂那樣有奇特的麻醉術可以將獵物的新鮮程度保持到兩星期之後。它是壹個兇殘的屠夫,
壹捉到食物就將其活活地殺死,當場吃掉。
狼蛛得到它的獵物確實也不容易,也須冒很大的風險。那有著強有力的牙齒的蚱蜢
和帶著毒刺的蜂隨時都可能飛進它的洞去。說到武器,這兩方不相上下。究竟誰更勝壹
籌呢?狼蛛除了它的毒牙外沒有別的武器,它不能像條紋蜘蛛那樣放出絲來捆住敵人。
它唯壹的辦法就是撲在敵人身上,立刻把它殺死。它必須把毒牙刺入敵人最致命的地方。
雖然它的毒牙很厲害,可我不相信它在任何地方輕輕壹刺而不是刺中要害就能取了敵人
的性命。
2與木匠蜂作戰
我已經講過狼蛛生擒土蜂的故事,可這還不能使我滿足,我還想看看它與別種昆蟲
作戰的情形。於是我替它挑了壹種最強大的敵手,那就是木匠蜂。這種蜂周身長著黑絨
毛,翅膀上嵌著紫線,差不多有壹寸長。它的刺很厲害,被它刺了以後很痛,而且會腫
起壹塊,很久以後才消失。我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曾經身受其害,被它刺過。它的
確是值得狼蛛去決壹勝負的勁敵。
我捉了幾只木匠蜂,把它們分別裝在瓶子裏。又挑了壹只又大又兇猛並且餓得正慌
的狼蛛,我把瓶口罩在那只窮兇極惡的狼蛛的洞口上,那木匠蜂在玻璃囚室裏發出激烈
的嗡嗡聲,好像知道死期臨頭似的。狼蛛被驚動了從洞裏爬了出來,半個身子探出洞外,
它看著眼前的景象,不敢貿然行動,只是靜靜地等候著。我也耐心地等候著。壹刻鐘過
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狼蛛居然又若無其事地回到洞裏去了。大
概它覺得不對頭,冒然去捕食的話太危險了。我照這個樣子又試探了其它幾只狼蛛,我
不信每壹只狼蛛都會這樣面對豐盛的美食而無動於衷,於是繼續壹個壹個的試探著,都
是這個樣子,總對“天上掉下的獵物”懷有戒心。
最後,我終於成功了。有壹只狼蛛猛烈地從洞裏沖出來,無疑,它壹定餓瘋了。就
在壹眨眼間,惡鬥結束了,強壯的木匠蜂已經死了。兇手把毒牙刺到它身體的哪個部位
呢?是在它的頭部後面。狼蛛的毒牙還咬在那裏,我懷疑它真具有這種知識:它能不偏
不倚正好咬在唯壹能致其於死的地方,也就是它的俘虜的神經中樞。
我做了好幾次試驗,發現狼蛛總是能在轉眼之間幹凈利落地把敵人幹掉,並且作戰
手段都很相似。現在我明白了為什麽在前幾次試驗中,狼蛛會只看著洞口的獵物,卻遲
遲不敢出擊。它的猶豫是有道理的。像這樣強大的昆蟲,它不能冒失魯莽地去捉,萬壹
它沒有擊中其要害的話,那它自己就完蛋了。因為如果蜂沒有被擊中要害的話,至少還
可活上幾個小時,在這幾個小時裏,它有充分的時間來回擊敵人。狼蛛很知道這壹點,
所以它要守在安全的洞裏,等待機會,直到等到那大蜂正面對著它,頭部極易被擊中的
時候,它才立刻沖出去,否則決不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狼蛛的毒素
讓我來告訴妳,狼蛛的毒素是壹種多麽厲害的暗器。
我做了壹次試驗,讓壹只狼蛛去咬壹只羽毛剛長好的將要出巢的幼小的麻雀。麻雀
受傷了,壹滴血流了出來,傷口被壹個紅圈圈著,壹會兒又變成了紫色,而且這條腿已
經不能用了,使不上勁。小麻雀只能用單腿跳著。除此之外它好像也沒什麽痛苦,胃口
也很好。我的女兒同情地把蒼蠅、面包和杏醬餵給它吃,這可憐的小麻雀作了我的實驗
品。但我相信它不久以後壹定會痊愈,很快就能恢復自由——這也是我們壹家***同的願
望和推測。十二個小時後,我們對它的傷情仍然挺樂觀的。它仍然好好地吃東西,餵得
遲了它還要發脾氣。可是兩天以後,它不再吃東西了,羽毛零亂,身體縮成壹個小球,
有時候壹動不動,有時候發出壹陣痙攣。我的女兒憐愛地把它捧在手裏,呵著氣使它溫
暖。可是它痙攣得越來越厲害,次數越來越多,最後,它終於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天的晚餐席上透著壹股寒氣。我從壹家人的目光中看出他們對我的這種試驗的無
聲的抗議和責備。我知道他們壹定認為我太殘忍了。大家都為這只不幸的小麻雀的死而
悲傷。我自己也很懊悔:我所要知道的只是很小的壹個問題,卻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
盡管如此,我還是鼓起勇氣試驗壹只鼴鼠,它是在偷田裏的萵苣時被我們捉住的,
所以即使它死於非命也不足為惜。我把它關在籠子裏,用各種甲蟲、蚱蜢餵它,它大口
大口貪婪地吃著,被我養得胖胖的,健康極了。
我讓壹只狼蛛去咬它的鼻尖。被咬過之後,它不住地用它的寬爪子撓抓著鼻子。因
為它的鼻子開始慢慢地腐爛了。從這時開始,這只大鼴鼠食欲漸漸不振,什麽也不想吃,
行動遲鈍,我能看出它渾身難受。到第二個晚上,它已經完全不吃東西了。大約在被咬
後三十六小時,它終於死了。籠裏還剩著許多的昆蟲沒有被吃掉,證明它不是被餓死的,
而是被毒死的。
所以狼蛛的毒牙不止能結束昆蟲的性命,對壹些稍大壹點的小動物來說,也是危險
可怕的。它可以致麻雀於死地,也可以使鼴鼠斃命,盡管後者的體積要比它大得多。雖
然後來我再沒有做過類似的試驗,但我可以說,我們千萬要小心戒備,不要被它咬到,
這實在不是壹件可以拿來試驗的事。
現在,我們試著把這種殺死昆蟲的蜘蛛和麻醉昆蟲的黃蜂比較壹下。蜘蛛,因為它
自己靠新鮮的獵物生活,所以它咬昆蟲頭部的神經中樞,使它立刻死去;而黃蜂,它要
保持食物的新鮮,為它的幼蟲提供食物,因此它刺在獵物的另壹個神經中樞上,使它失
去了動彈的能力。相同的是,它們都喜歡吃新鮮的食物,用的武器都是毒刺。
沒有誰教它們怎樣根據自己的需要分別用不同的方法對待獵物,它們生來就明白這
壹點。這使我們相信冥冥之中,世界上的確有著壹位萬能的神在主宰著昆蟲,也統治著
人類世界。
3 狼蛛的卵袋
假如妳聽到這可怕的狼蛛怎樣愛護自己的家庭的故事,妳壹定會在驚異之余改變對
它的看法。
在八月的壹個清晨,我發現壹只狼蛛在地上織壹個絲網,大小和壹個手掌差不多。
這個網很粗糙,樣子也不美觀,但是很堅固。這就是它將要工作的場所,這網能使它的
巢和沙地隔絕。在這網上,它用最好的白絲織成壹片大約有壹個硬幣大小的席子,它把
席子的邊緣加厚,直到這席子變成壹個碗的形狀,周圍圈著壹條又寬又平的邊,它在這
網裏產了卵,再用絲把它們蓋好,這樣我們從外面看,只看到壹個圓球放在壹條絲毯上。
然後它就用腿把那些攀在圓席上的絲壹根根抽去,然後把圓席卷上來,蓋在球上,
然後它再用牙齒拉,用掃帚般的腿掃,直到它把藏卵的袋從絲網上拉下來為止,這可是
壹項費神費力的工作。
這袋子是個白色的絲球,摸上去又軟又粘,大小像壹顆櫻桃。如果妳仔細觀察,那
麽妳會發現在袋的中央有壹圈水平的折痕,那裏面可以插壹根針而不致於把袋子刺破。
這條折紋就是那圓席的邊。圓席包住了袋子的下半部,上半部是小狼蛛出來的地方。除
了母蜘蛛在產好卵後鋪的絲以外,再也沒有別的遮蔽物了。袋子裏除了卵以外,也沒有
別的東西,不像條紋蜘蛛那樣,裏面襯著柔軟的墊褥和絨毛。狼蛛不必擔心氣候對卵的
影響,因為在冬天來臨之前,狼蛛的卵早已孵化了。
母蛛整個早晨都在忙著編織袋子。現在它累了。它緊緊抱著它那寶貝小球,靜靜地
休息著,生伯壹不留神就把寶貝丟了。第二天早晨,我再看到它的時候,它已經把這小
球掛到它身後的絲囊上了。
差不多有三個多星期,它總是拖著那沈重的袋子。不管是爬到洞口的矮墻上的時候,
還是在遭到了危險急急退入地洞的時候,或者是在地面上散步的時候,它從來不肯放下
它的寶貝的小袋。如果有什麽意外的事情使這個小袋子脫離它的懷抱,它會立刻瘋狂地
撲上去,緊緊地抱住它,並準備好反擊那搶它寶貝的敵人。接著它很快地把小球掛到絲
囊上,很不安地帶著它匆匆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在夏天將要結束的那幾天裏,每天早晨,太陽已經把土地烤得很熱的時候,狼蛛就
要帶著它的小球從洞底爬出洞口,靜靜地趴著。初夏的時候,它們也常常在太陽高掛的
時候爬到洞口,沐浴著陽光小睡。不過現在,它們這麽做完全是為了另外壹個目的。以
前狼蛛爬到洞口的陽光裏是為了自己,它躺在矮墻上,前半身伸出洞外,後半身藏在洞
裏。它讓太陽光照到眼睛上,而身體仍在黑暗中;現在它帶著小球,曬太陽的姿勢剛好
相反:前半身在洞裏,後半身在洞外。它用後腿把裝著卵的白球舉到洞口,輕輕地轉動
著它,讓每壹部分都能受到陽光的沐浴。這樣足足曬了半天,直到太陽落山。它的耐心
實在令人感動,而且它不是壹天兩天這樣做,而是在三四個星期內天天這樣做。鳥類把
胸伏在卵上,它的胸能像火爐壹樣供給卵充分的熱量;狼蛛把它的卵放在太陽底下,直
接利用這個天然的大火爐。
4 小蛛的飛逸
到三月底的時候,母蛛就常常蹲在洞口的矮墻上。這是小蛛們與母親告別的時候了。
作母親的仿佛早已料到這麽壹天,完全任憑它們自由地離去。對於小蛛們以後的命運,
它再也不需要負責了。
在壹個天氣很好的日子裏,它們決定在那天最熱的壹段時間裏分離。小蛛們三五成
群地爬下母親的身體。看上去絲毫沒有依依惜別之情,它們在地上爬了壹會兒後,便用
驚人的速度爬到我的實驗室裏的架子上。它們的母親喜歡住在地下,它們卻喜歡往高處
爬。架子上恰好有壹個豎起來的環,它們就順著環很快地爬了上去。就在這上面,它們
快活地紡著絲,搓著疏松的繩子。它們的腿不住地往空中伸展,我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它們還想往上爬,孩子長大了,壹心想走四方闖天下,離家越遠越好。
於是我又在環上插了壹根樹枝。它們立刻又爬了上去,壹直爬到樹枝的梢上。在那
裏,它們又放出絲來,攀在周圍的東西上,搭成吊橋。它們就在吊橋上來來去去,忙碌
地奔波著,看它們的樣子似乎還不滿足,還想壹個勁兒往上爬。
我又在架子上插了壹根幾尺高的蘆梗,頂端還伸展著細枝。那些小蛛立刻又迫不及
待地爬了上去,壹直到達細枝的梢上。在那兒,它們又樂此不疲地放出絲、搭成吊橋。
不過這次的絲很長很細,幾乎是飄浮在空中的,輕輕吹口氣就能把它吹得劇烈地抖動起
來,所以那些小蛛在微風中好像在空中跳舞壹般。這種絲我們平時很難看見,除非剛好
有陽光照在絲上,才能隱隱約約看到它。
忽然壹陣微風把絲吹斷了。斷了的壹頭在空中飄揚著。再看這些小蛛,它們吊在絲
上蕩來蕩去,等著風停;如果風大的話,可能把它們吹到很遠的地方,使它們重新登陸,
到壹個陌生的地方。
這種情形又要維持好多天。如果在陰天,它們會保持靜止,動都不想動,因為沒有
陽光供給能量,它們不能隨心所欲地活動。
最後,這個龐大的大家庭消失了。這些小蛛紛紛被飄浮的絲帶到各個地方。原來背
著壹群孩子的榮耀的母蛛變成了孤老。壹下子失去那麽多孩子,它看來似乎並不悲痛。
它更加精神煥發地到處覓食,因為這時候它背上再也沒有厚厚的負擔了,輕松了不少,
反而顯得年輕了。不久以後它就要做祖母,以後還要做曾祖母,因為壹只狼蛛可以活上
好幾年呢。
從這壹家狼蛛中,我們可以看到,有壹種本能,很快地賦予小蛛,不久又很快地而
且是永遠地消失。那就是攀高的本能。它們的母親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曾有這樣的本事,
孩子們自己不久以後也會徹底地忘記。它們到了陸地上,做了許多天流浪兒之後,便要
開始挖洞了。這時候,它們中間誰也不會夢想爬上壹顆草梗的頂端。可那剛剛離開母蛛
的小蛛的確是那樣迅速、那樣容易地爬到高處,在它生命的轉折之處,它曾是壹個滿懷
激情的攀登大師。我們現在知道了它這樣做的目的:在很高的地方,它可以攀壹根長長
的絲。那根長絲在空中飄蕩著,風壹吹,就能使它們飄蕩到遠方去。我們人類有飛機,
它們也有它們的飛行工具。在需要的時候,它替自己制造這種工具,等到旅行結束,它
也就把它忘記了。
5 良母
如果我們在四月的時候捉幾條幼小的被管蟲,把它們放在鐵絲罩子裏面,關於它們
的壹些事實,我們可以看得更多壹點,也可以觀察的更清楚壹點了。
這時它們中的多數還是處在蛹的時代,等待著有朝壹日變成蛾子。但是它們並不都
是那麽安份守己地靜靜地待著,有的比較活躍好動壹些,它們會很自豪地慢慢地爬到鐵
絲格子上去。在那裏,它們會用壹種絲質的小墊子,把自身的身體固定好,無論是對它
們而言還是對我而言,都要耐心地等待幾個星期,然後,才會有壹些事情要發生。
到了六月底的時候,雄性的幼蟲從它的殼裏跑出來了,它已經不再是什麽毛蟲了,
而已經變成蛾子了。
這個殼,即壹束細桿,妳應當記得,它有兩個出口,壹個在前面,另壹個在後面。
前面的壹個,是這個毛蟲很謹慎、很當心地制做的,是永遠封閉著的,因為毛蟲要利用
這壹端釘在支持物上,以便使蛹得以固定在上面。因此,孵化的蛾必須從後面的口鉆出
來,在毛蟲還沒有變化成蛾子之前,要在殼內先轉壹個身。然後,才會慢慢地出來。
雖然雄蛾只穿著壹件十分簡單的黃灰色的衣服,只有蒼蠅差不多大小的翼翅,然而,
它卻是異常漂亮的。它們長有羽毛狀的觸須,翼邊還掛著細須頭。
至於雌蛾,則很少能夠在壹些比較顯眼暴露的地方捕捉到,而且,它們當中的大多
數是很難見得到的。
比別的昆蟲遲幾天以後,它才會從殼裏姍姍來遲地鉆出來,其形狀簡直是難看到了
極點,這個怪物也就是雌蛾。當妳剛剛見到它的時候,甚至會驚嚇地叫起來。也許它的
樣子會嚇妳壹跳的。沒有壹個人能夠馬上就看慣眼前這個淒慘的情形。它的難看程度並
不比那些毛蟲差些。它沒有長翅膀,什麽都沒有,在它背的中央,連毛也沒有,光禿禿、
圓溜溜的。人們簡直難得睜開眼睛看它壹眼。在它圓圓的有裝飾的體端,戴有壹頂灰白
色的小帽子,第壹節上,在背部的中央,長著壹個大大的、長方形的黑斑點——這便是
它身體惟壹的裝飾物,母被管蟲放棄了蛾類所有的壹切美麗。這就是雌蛾,這個怪物般
的雌蛾形像。
當它離開它的蛹殼的時候,就在裏面生卵。於是,母親的茅屋(即她的大衣)就留傳
給它的後代子孫了。她的卵產的很多,所以這產卵的時間也很長,要經過三十個小時以
上。
產完卵後,它將門關閉起來,使其免受外來的壹些侵擾,從而獲得壹種安全感。為
了達到這個目的,某種填塞物是必要的。於是這位溺愛的母親,在她壹貧如洗、窮困潦
倒的情況下就只能利用它僅有的衣服了。也就是說要利用戴在它體端的那頂絲絨帽子,
塞住門口,以保母子平安,安然無恙地生活。
最後,它所做的還不限於此,它還要拿自己的身體來做屏障。經過壹次激烈的震動
以後,它死在這個新屋的門前,留在那裏慢慢地幹掉,即在死後,它還依然留守在陣地,
為了下壹代,死了也甘心。別看它外表上看起來醜陋不堪,但實際上它的內心、它的精
神是很偉大的。
假如破開外面的殼,我們可以看到那裏面儲存有蛹的外衣,除去前面蛾子鉆出來的
地方留下的孔以外,壹點也沒有受到損壞,雄蛾要從這個狹小的隧道中出來的時候,會
感覺到它的翼和羽毛是很笨重的負擔,而且對它形成了壹定的阻力。
因此,當毛蟲還處在蛹的時代時,就拼命地朝門口奔跑出將近壹半的旅程來。最後
終於成功地撞出琥珀色的外衣來,在它的前面,出現了壹塊開闊的場所,可以允許它自
由地飛行了。
但是,母蛹不長翼,也不生羽毛,用不著經過這種艱難的步驟。
她的圓筒形的身體是裸露出來的,和毛蟲沒有多少區別。所以可以容許她在狹小的
隧道中爬出爬進,壹點兒困難也沒有。因此它把外衣拋棄在後面——拋在殼裏面,作為
蓋著茅草的屋頂。
同時,還有壹種非常深謀遠慮的舉動,足以表現出她對於卵的命運有極其深切的關
心,事實上它們已經好像是被裝在桶裏面了,在它脫下的羊皮紙狀的袋子裏,母蛾已經
非常有辦法地把卵產在裏面了,直到把它裝滿為止,但是僅僅把它的房子與絲絨帽子遺
傳給子孫,這並不能讓它感到滿足,最後的舉動,還要把自己的皮也奉獻出來留給子孫
後代,在它身上,“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話得到了最好的體現。
6聰明的裁縫
現在我要詳細地講壹講這些小幼蟲的衣服了。
卵的孵化是在七月初開始的,小幼蟲的頭部和身體的上部呈現出鮮明的黑色,下面
的兩節,是帶棕色的,其他部分都是灰灰的琥珀色。它們是壹些十分精銳的小生物,跑
來跑去的腳步是很短小的,而且也是很快的。
它們從孵化地點的袋裏鉆出來以後,有壹段時間,它們仍然需要待在從它們的母親
身上取來的絨毛堆裏。這裏要比它們鉆出來的那個袋子裏更加空曠舒適壹些。它們待在
絨毛堆裏,有些在休息,有些十分忙亂,有的比較心急壹些的已經開始練習行走了。它
們全體在離開外殼以前,都在修身養性,增強體質,以迎接未知世界風雨的洗禮。
在這個看上去比較奢華的地點,它們卻並不留戀。等到它們的精力逐漸充沛起來,
就紛紛爬出來散布在殼上面。隨後積極的工作就開始了,逐漸將自己穿著打扮起來。食
物問題以後才會想起來解決,目前卻只有穿衣服是最要緊的事情,看來這些小家夥把臉
面上的事看得很重。
蒙坦穿上他父親從前曾經穿過的衣服時,常常說:“我穿起我父親的衣服了。”如
今,幼被管蟲同樣地穿起自己母親的衣服(這同樣必須記清,不是它身上的皮,而是它的
衣服)。它們從樹枝的外殼,也就是我有時稱做屋子,有時稱做衣服的那種東西,剝取下
壹些適當的材料,然後開始利用這些材料,給自己做衣服。它所用的材料都是小枝中的
木髓,特別是裂開的幾枝,主要是因為它的髓是更容易取到的原故。
它們制做衣服的方法倒是非常值得註意的。這個小動物所采用的方法,真是出乎我
們人類的想象力,它是那樣的靈巧,那樣的細致,那樣的精心,這種填塞物都被弄成極
其微小的圓球。那麽這些小圓球是怎樣連接在壹起的呢?這位小裁縫需要壹種支持物,
作為壹個基礎。而這個支持物又不能是從毛蟲自己的身體上得來的。這個困難,並不能
難倒這些聰明的小家夥的;它們把小圓球聚集起來弄成壹堆,然後依次用絲將它們壹個
個綁起來。於是,困難就這樣被克服了。妳已經知道了,毛蟲是能從自己身上吐出絲來
的,就像蜘蛛能吐絲織網壹樣。采用這種方法,把圓球或微粒連接在同壹根絲上,做成
壹種十分好看的花環,等到足夠長了以後,這個花環就圍繞在這個小動物的腰間,留出
六只腳,以便行動自由,末梢再用絲捆住,於是就形成了壹根圈帶,圍繞在這個小幼蟲
的身上。
7樵葉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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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在園子裏漫步,會發現丁香花或玫瑰花的葉子上,有壹些精致的小洞,有圓
形的,也有橢圓形的,好像是被誰用巧妙的手法剪過了壹般。有些葉子的洞實在太多了,
最後只剩下了葉脈。這是誰幹的呢?它們又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是因為好吃,還是好玩
呢?這些事都是樵葉蜂幹的,它們用嘴巴作剪刀,靠眼睛和身體的轉動,剪下了小葉片。
它們這麽做,既不是覺得好吃,也不是為了好玩,而是這些剪下來的小葉片在它們的生
活中實在太重要了。它們把這許多小葉片湊成壹個個針箍形的小袋,袋裏可以儲藏蜂蜜
和卵。每壹個樵葉蜂的巢都有壹打針箍形的袋,那些袋壹個個地重疊在壹起。
我們常看到的那種樵葉蜂是白色的,帶著條紋。它常常寄居在蚯蚓的地道裏,如果
妳走到泥灘邊,蹲下身子細細搜索,不難發現這樣的地道。樵葉蜂並不利用地道的全部
作自己的居所,因為地道的深處往往又陰暗又潮濕,而且不適合排泄廢物,有時還會遭
受昆蟲的暗襲。所以它用靠近地面七八寸長的那段作自己的居所。
樵葉蜂壹生中會碰到許多天敵,那地道畢竟不是壹個安全堅固的防禦工事,它用什
麽辦法來加強對自己家園的護衛呢?妳瞧,那些剪下來的碎葉又派上大用場了。它用剪
下的許多零零碎碎的小葉片,把深處給堵塞了。這些用來堵塞的小葉片,都是樵葉蜂漫
不經心地從葉子上剪下來的。所以看上去非常零碎,不像築巢用的那些小葉片壹樣整齊。
在樵葉蜂的防禦工事之上有壹疊小巢,大約有五六個。這些小巢由樵葉蜂所剪的小
葉片築成,這些築巢用的小葉片比那些做防衛工事的碎片,要求要高得多,它們必須是
大小相當、形狀整齊的碎葉,圓形葉片用來作巢蓋,橢圓形葉片用來做底和邊緣。
樵葉蜂的小葉片,都是用它那把小刀——嘴角剪成的。為了適應巢的各部分的要求,
它往往用這把剪刀剪出大小不同的小葉片。對於巢的底部,它往往精心去設計,壹點兒
也不含糊。如果壹張較大的葉片不能完全吻合地道的截面的話,它會用兩三張較小的橢
圓的葉片湊成壹個巢底,壹直到緊密地與地道截面吻合為止,決不留壹點空隙。
做巢蓋子的是壹張正圓形的葉片。它好像是用圓規精確地規劃過的,可以完美元縫
地蓋在小巢上。
只有7篇,有些我還刪了些,妳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