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陽光明媚,天氣賊好!魯鎮像個含羞的少女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正是陽春三月,鶯歌燕舞,柳綠花紅。鹹亨酒店和往常壹樣早早地開了門,門口的大樹上喜鵲喳喳地叫著。掌櫃的看在眼裏,喜在心上,對小夥計說:“今天怕有貴客臨門哪,須得註意些才是。”“哎”,小夥計有氣沒力地應道。來酒店已經三年了,工資不見漲半文,站臺的時間倒長了不少。
約莫正午時分,店外來了壹頂轎子。只見隨從的掀開轎簾,下來壹人,但見他:大高個,精瘦臉,美髯垂胸迎風飄,真絲圓領大長衫,由於熨燙精細,端的壹個褶子也沒有。瞧這陣勢,估計是個員外老爺什麽的。掌櫃的眼尖,忙不叠地迎出門去。待近看那人時,吃了壹驚,張開口半晌說不出話來。“哎,哎,好狗不擋路,哪有開門不做生意的,擋了孔老爺的道,看妳擔待得起!”隨從的大聲訓斥道。這時掌櫃的方緩過神來,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來人是誰。嘴裏含混不清地道:“啊喲喲,孔..孔大官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吶!您大人有大量,快裏邊請!”來人便是孔乙己,見這情景,鼻孔裏哼了壹聲,徑自踱進店中。此時,“短衣幫”正端著酒碗嘮嗑著,見來壹富貴之人,全都傻了眼。“這是那個昔日的孔乙己嗎 ?”很多人暗自發問。這時有人小聲嘀咕:“前些日聽人說咱魯鎮上有壹姓孔的中了舉人,不曾想就是他孔乙己。”“亂說!應該叫孔老爺,妳怕是活不耐煩了?”旁邊的人責備道。此人方覺自己失言,捂住嘴巴,噤若寒蟬。
見店中氣氛凝滯,好不尷尬。孔乙己環視四周,打了個哈哈,寒喧道:“大家壹向可好?孔某能有今日,全靠各位的激勵哪!”當下,躬身施禮,雙手打拱轉了壹圈。“短衣幫”聽得這話受寵若驚的同時又倒吸壹口涼氣。那些平日裏嘲笑他的人更是感到世界末日到了。急忙彎腰還禮不止,嘴角僵持著比哭還難看的 笑,等待大禍臨頭,完了,垂頭喪氣,壹副待宰羔羊的模樣。不曾想 那孔老爺轉身對掌櫃的吩咐道:“妳給店裏的窮哥們每人添上壹碗好酒和壹樣葷菜,我請客!”“好嘞!...妳們這幫狗崽子還不快謝孔老爺恩典!"掌櫃的這話果然奏效,本來那“短衣幫”的早就沒了骨頭,聽了這話還不的趕緊借坡下驢?於是壹個個爭先恐後地謝起恩來。那孔乙己便誌得意滿地邁著四方步進雅間去了。隨從的趕緊門邊伺候著。不多壹會兒,七葷八素的便擡上了桌,就著壹壺上好的花雕,孔乙己淺斟慢酌起來。
正在孔大官人半醉半醒的時候,外面傳來壹陣寒暄,聲音似曾相識。隨從的過來報告,說是丁舉人和孟知縣來了。隨從的話音剛落,那兩人就已被掌櫃的引進裏間來了。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孔乙己想起被吊著打事,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拿起酒杯就要砸過去。隨從的見狀連忙阻止,小聲耳語,如此這般。孔乙己強壓心頭之火,佯裝沒有看到丁舉人。那丁舉人倒像是早知道孔乙己在此,上前施了壹禮道:“孔兄原來也在此飲酒,相請不如偶遇,請移尊步同吾二人***飲如何?也好大家親近親近。以前對孔兄多有得罪,還望孔兄海涵哪!”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丁舉人如此盛情,自己再不應允便是他孔乙己的不是了。再說挨打的事也羞於提起,加上丁舉人和孟知縣這等關系,倒也犯不著去觸他的黴頭。當下滿臉堆笑,說道:“既然丁兄如此美意,孔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孟知縣上前插話道:“算起來我們三人還算是同門呢!”原來 他們中舉時的主考官均是京城來的張大人,因此,說是同門倒也名正言順。這壹來三人的距離無形中就拉近了,於是,三人推杯換盞,其樂融融,直到西日欲頹,暫且不表。日後更是往來頻繁,照顧有加。
且說那魯鎮上最長於做媒的王媽用她那三寸不難之舌,硬是為年過半百的孔乙己張羅了個大家閨秀,對方父母聽說孔乙己中了舉人,哪顧得孔乙己的年齡比自己還大,選了良辰吉日,裝上大量的嫁妝將女兒並貼身丫鬟熱熱鬧鬧地擡進了孔府。自此,孔乙己晚年得妻,春風得意,享不盡的艷福。平日裏與些達官貴人交際應酬,生活過的那叫有滋有味。原先那個潦倒落魄的上大人孔乙己也早在人們的記憶裏消失了,只是那些“短衣幫”的生活還照樣繼續且壹天不如壹天了。他們已然吃不起鹽煮筍和茴香豆,但像孔乙己那樣可供取了的人倒有的是。小夥計漸漸長大,鹹亨酒店那點微薄的收入不能滿足他的需要了,他只得卷起鋪蓋遠走他鄉去追求美好的生活。據說,這小夥計後來路遇貴人,輾轉去到日本留學,學成歸國後,他成了中國文學界的領軍人物,他曾把少年時期所見的哪個落魄的孔乙己寫成小說,影響了壹代又壹代的讀書人。而那個中舉後的孔乙己帶著大清最後壹批舉人的榮耀消失在辛亥革命的歷史紅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