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雪落了您壹身,很冷的.雪的寒冷會給人帶來真實的疼痛。
20年前的壹個雪夜,媽給了我生命,也給了我整個冬天的寒冷與近乎壹生的傷痛。我媽很美,對嗎?而女人的美麗往往會導致她悲慘的命運。壹些人包括您認為女人的美麗往往與不貞結合。您在異地工作,奶奶年紀大了,家裏的活兒常被壹些陌生男子幫忙幹了,所以......我承認沒有感情的婚姻是很難維持,惟壹可以維持下去的紐帶便是孩子。對您而言是兒子,而我偏偏是個叫“雪兒”的女孩。我滿月後,您和媽邊離婚了。雪花飄落的季節,壹個月大的我就這樣被剝奪了母愛,陪伴我走過整個冬季的只有奶奶。
在別人的嘲諷和議論聲中我慢慢長大,也慢慢懂得世界上除了奶奶、爸爸,還應該有個媽媽。然而,我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孩,不願向任何人吐露真情,壹直孤獨而沈沒地學習。所以同學們只知道:我有個有錢的爸爸和壹個有病的奶奶。
您離婚後很快有建立了家庭,從此您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不過您仍然按月寄錢來。每次給我錢時,您說您如何地疼我,放不下我,並說供我上大學,別的孩子有的,我也會有。可是爸,別人有個完整的家,我有嗎?別人睡覺時爸媽會給她掖好被子,我何時享受過這樣的牽掛?您想過沒有:失去任何壹層表皮,我都會受到感染和疼痛,更何況我失去的是親情啊!不錯,您給了我不少錢,您可知道雪兒真正需要的是壹份至親的父愛,奶奶需要的是壹個孝順的兒子。您能給我們嗎?當我看到您對玲兒(爸後來的女兒)噓寒問暖時,給小妹帶純凈水不讓她喝家裏燒開的水時;當我每次聽到小妹略帶蔑視口氣叫我“鄉下姐姐”時,您知道我心裏是什麽滋味嗎?我好羨慕小妹,好委屈。可是我什麽都不說,也不抱太高奢望,只要您心裏還有奶奶這個母親,雪兒這個女兒就行。沒想到......
那年春節,下了很大的雪。您打電話說玲兒的媽媽也要來,並壹再囑咐我改口叫您“舅”。放下電話,我腦子裏壹片空白。我明白了,您壹直向她瞞著我這個女兒,您甚至連承認我是您女兒的勇氣都沒有,甚至剝奪我做女兒的權利。
為了照顧您的面子,為了避免尷尬的局面,我躲在廚房裏。奶奶過來安慰我說:“雪兒,乖孩子,別難過,妳爸他......”
“奶,我沒事,您快別哭,讓她看見了不好。”
微笑著送走了奶奶,我心如刀絞。您可知道笑在我臉上,淚卻流在心裏,玲兒的歡笑聲不時地傳來,望著窗外的大雪,我的心很冷,壹樣是您的女兒,我卻--
“鄉下姐姐!”玲兒還是找到了我。
聞聲過來的玲兒媽,用城裏人特有的機警目光打量著我。您這時向她解釋“真相”。也許,我酷似您的相貌提醒了她,她“審問”我了。
雪兒,妳常住在妳姥姥家?”
“噢.....恩,從小學到現在。”
“怪不得妳舅老往家裏跑。”轉過身,她沖著您說,“有個‘老不死’的,又過來壹個‘小白吃’。”
玲兒媽後半句話雖然聲音小,我還是聽到了,壹種無可抗拒的憤怒占據了我的心,我可以忍受她對我的侮辱,但決不允許她侮辱我奶奶。
“妳才是白吃、無賴,這兒是我的家,他是我爸。”我的思維和理智都失去了控制。
“我讓妳罵--”“啪”的壹聲,爸您狠狠地抽了我壹巴掌。
該發生的壹切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也發生了。至此,您再也沒有回來過,甚至連手機也換了號碼。您走了,帶走了我對您全部的愛---在那個雪花飄落的冬季。
爸,我錯了嗎?我是您的女兒,難道我不能叫您“爸”?您的壹巴掌不僅打在了我的臉上,更打在了我心裏,打斷您和我父女的親情。既然您已不是壹個完整的父親和孝順的兒子,我也不再奢望什麽,至少我還有奶奶---這個惟壹疼我愛我的親人。
我考上了大學,或許沒有辜負您的厚望。靠勤工儉學和獎學金,我養活自己,還能給奶奶寄些補品。原以為從此以後,我可以讓奶奶過上好日子,讓她享享清福,沒想到奶奶沒有那份福氣......
奶奶臨走的時候,手裏握著您小時候的照片,嘴裏不停地叫著您的名字。可當時您在做什麽?在守著夫人盡享天倫,在高級賓館品嘗美食,還是悠然入睡?我哭得死去活來我把20年來所受的委屈和苦難全部哭給了奶奶,讓她帶走了,奶走的那壹刻,我所有對您的牽掛變成壹種自衛的抵抗。我甚至不再想擁有任何親人。
送走了奶奶後,您來了。您跪在奶奶的墳前,放聲大哭。可是,又有什麽用,奶奶已經聽不見了。
下雪了,雪落滿了您壹身。快回去吧!您的妻子和女兒都在等著您,至少您還有牽掛。也許等您回來我已經上學去了。請您不要到學校找我,因為對我而言:雪和親情壹起落進了冬季。
您的女兒:雪兒(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