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奇
購得林語堂先生的《蘇東坡傳》已經好久了，放在案頭偶爾翻翻，卻因種種原因壹直沒有全部讀完。近日大雪，天寒地凍，難以出門，正好有機會認真讀完《蘇東坡傳》。
以前也曾知道蘇東坡大概的生平經歷，但對他也只是壹個平面化的了解；以前也曾教過蘇東坡的詩文，但對他的作品僅僅停留在概念化的理解上；以前也常常見別人那麽地崇拜蘇東坡，但並沒有對他真正深入地了解過……
千年以來，蘇東坡為什麽壹直那麽受人喜歡、令人愛戴呢？
我想，這恐怕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詩文寫得好，為人們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佳作，開創了宋詞的豪放壹派；也不僅僅是因為他還是壹個書畫家，為後人留下了許多書畫名作；更不僅僅是因為他壹生跌宕起伏，仕途坎坷……林語堂先生說：“蘇東坡是個秉性難改的樂天派，是悲天憫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畫家，是偉大的書法家，是釀酒的實驗者，是工程師，是假道學的反對派，是瑜伽術的修煉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書，是飲酒成癖者，是心腸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堅持己見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詩人，是生性詼諧愛開玩笑的人。可是這些也許還不足以勾繪出蘇東坡的全貌。”
蘇東坡受人喜歡、令人愛戴的地方太多太多，但是，最最重要的還應是他的人格和性情吧。
? 他秉性率直。蘇東坡是壹個純真可愛、秉性率直的人，無論是面對權貴，還是面對同僚，他總是用自己壹顆純真率直的心去對待，他不會趨炎附勢，他不會圓滑迎合，他更不會說假話。王安石壹意孤行地推行他的新法，造成了許多百姓失業、妻離子散、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慘況。朝廷官員中，有的助紂為虐，欺下瞞上；有的辭掉職務，退隱林泉；有的反對新法，被王安石當作異己清除……就在這種情形之下，蘇東坡卻在寫他那上神宗皇帝的萬言書。他明知即便不遭大禍，至少也將罷黜，但秉性耿直的他在萬言書中仍力陳己見，“憤怒的爭論與冷靜清晰的推理，交互出現。有時悲傷諷刺，苛酷的批評，坦白直率，逾乎尋常；有時論辯是非，引證經史，以暢其義。為文工巧而真誠，言出足以動人，深情隱憂，因事而現。”就這樣連上三書，立遭罷黜，但他不屑於置理，連上書自辯也不肯，竟徑直離開京都赴杭州去了。這種秉性，是何等的可愛率直！
他樂觀曠達。蘇東坡壹生，升升降降，大起大伏，無論官位高至禮部尚書，還是任職地方官，或是謫居流放之地，他既不盛氣淩人，也不怨天尤人，更不消極沈郁，而始終是以壹顆樂觀曠達之心去面對。身處逆境，更能表現他的樂天派精神。被貶黃州，他成了真正耕作的農夫，自稱“東坡居士”，建屋舍，築水壩，修魚池，遊美景，賞明月，做美食，迷美酒……快活而滿足，把謫居生活過得簡直像神仙壹般的日子；二度被貶嶺南惠州，他攬奇探勝，修佛煉丹，釀酒品酒，蓋房植樹，寫詩作畫，日子過得蠻舒服，於是又壹次遭貶；他最後被貶謫到地遠天偏的海南島儋州，仍與各色人等交往，牽著他的大狗“烏嘴”，隨意到處遊逛，與村民席地而坐暢談，仍然月下漫步，到鄉野采藥，試制好墨，整理文稿，和陶潛詩歌，把最艱苦的日子過得有趣快樂。如果沒有樂觀曠達的性情，哪能在逆境中過得如此有滋有味？
他情系黎民。林語堂說他“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真的沒錯。他從來沒有文人士大夫的酸腐，也沒有達官貴人的架子，到哪裏都是和黎民百姓打成壹片，而且非常關心百姓疾苦，想方設法為百姓考慮，為黎民解憂。任鳳翔判官期間，陜西大旱，他主動為農人求雨；任杭州太守，他修建公立醫院，解決杭州居民用水，修繕官舍、谷倉，整理西湖，大建工程，防洪賑災，甚至為還不起債務的扇子商人畫畫題字；任徐州太守時，他奮不顧身，加固堤防，搶救城池；謫居黃州，他不但寫信給武昌太守，讓制止民間殺嬰惡習，而且自己還成立“救兒會”，救養嬰兒，盡顯壹片仁愛之心；被貶惠州，他無權施政，卻向太守反復建議，禁止征集民間物資，不要勒索農民，修築橋梁，安葬無主骸骨，誠然壹個熱心公益的國民；即使最後又被貶到海南島儋州，仍為改變當地的不良風俗而努力……無論到哪裏，他都是老百姓的好朋友，設身處地為黎民著想，為百姓辦事。
蘇東坡他的優點太多太多。我想，千年以來，人們那麽地喜歡他、愛戴他，就是因為他是壹個全才，寫了那麽多流傳千古的詩文，留下了許多寶貴的書畫作品；更重要的是因為，他有著純真可愛、天真率直的性格，他有著悲天憫人、關心百姓的情懷，他有著處驚不變、樂觀豁達的性情……
蘇東坡，百姓的蘇東坡，永遠的蘇東坡！ 201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