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吧,我爺爺的爸爸有幾兄弟,就叫老大老二老三老幺吧,然後他們分別成家生子了。老大的子子孫孫就叫大房,老二的子子孫孫就叫二房,依次類推。
然後我爺爺的子子孫孫和大爺爺、二爺爺等的子子孫孫,就屬於比較親,但沒親到那種壹個爹壹個媽生的地步。
這下說清楚了吧,三奶奶,就是三爺爺的媳婦兒,不是我爺爺的三姨太。再說,我爺爺那時候,早就過了三妻四妾的年代。三奶奶,其實就是我的奶奶輩,但不是我爸爸的媽,我爸爸的媽會直接稱呼奶奶。
就像我爸爸的兄弟,比他大的我們叫大伯二伯,比他小的我們叫大爹幺爹,他們的媳婦兒我們叫大媽二媽三媽幺媽,反正不是親媽。
對三奶奶開始有印象,差不多就是我妹堂妹她倆很小的時候。
我妹堂妹,倆差不多大,每次碰到三奶奶,她就會逗她們,“妳們還不快跑,我在磨牙要吃妳們呀”。於是,倆就屁顛屁顛趕緊跑,我比她們大6歲,所以不會害怕,就笑著看倆小屁孩跑。
這個事,倆都長大了,還時常被提起。
我畢業了,呆在家,有天去地裏做農活,路過她家,她對我說 : “春兒,我們壹起養豬吧,上面有補貼”。
那時候,我可能感覺自己還小吧,也以為她只是說說,我就“嗯嗯”。這兩個字,看語氣看表情吧,我是搖著頭說的,倆字音調還不同,就是“不”的意思。然後就不了了之,不知道她什麽想法,至少我真的沒當回事。
現在想想,如果那時候真的跟她養豬,現在會是壹個什麽境況?會不會養了好多豬,每壹頭豬都有我給它起的名字,都有我給它編寫的故事。
壹晃十幾年過去了,我還時不時想起,或許三奶奶早已忘得九霄雲外。
三奶奶的小孫女讀高年級,是學校大隊長,我家娃讀低年級,是學校小隊長。由於工作關系,大隊長中隊長小隊長們時不時開碰頭會。小隊長時不時回家告訴我大隊長如何如何優秀。
這樣壹來,小隊長的媽媽也就是我,和大隊長的奶奶,也就是我三奶奶,就更加親密了。
好多奶奶裏面,我和三奶奶交往最多,和她說話自然而然就大大咧咧的,那種程度甚至超過我自己的奶奶。和我奶奶說話,我還沒那麽大方呢。
每天很早,三奶奶背著大書包,和孫女從我家門口路過,只要看到,我們都會互相打招呼,大概就是誰先看到誰就先打招呼吧。她總是穿的很體面,比壹般農村老太太好多了。我有時候都羨慕她,穿的衣服大小色澤都蠻好的,搭配也好。
接學生放學,她總說在家等也是等,很喜歡早點去學校。有時候都可以提前倆小時,路過我這兒,還大聲喊我壹起去,我才不要呀。15分鐘步行路,她去那麽早,到底在哪兒玩,我時常在想。
有時候,我去了,不會特意,就是剛好看到,倆就會聊天,啥都聊。
那年暑假,太熱了,去地裏少,我在家閑著,就跟著網上學做美食,自己做自己拍照寫菜譜。
她路過,習慣了在我家門口站著說會兒話再走,很少在屋裏坐過。那天,看到不是吃飯的時間,我在刀板上切啥,她就走進來看,問我做的什麽,這麽小,黃黃的是啥。我告訴她做的黃瓜花樣饅頭,就是把南瓜煮熟壓成泥和面粉攪拌壹起揉面。她還問我,咋知道可以這麽做,她離開前,我讓她返回時帶幾個給孫女吃。
她去學校附近的超市買東西了,回來我剛好蒸熟了,讓她多帶幾個,她硬是只拿了壹個,太小了,怎麽拿得出手。
平時見面的機會太多了,除了寒暑假。我時常笑她,是借著接送孫女的名義到學校附近玩吧。高年級學生了,可以不用接送了呀,她總是笑笑。
她跟我講,她倆孫女都要她幫忙搓背,都十幾歲的娃了。可能我放不開,我會害羞不會讓任何人幫忙的。
她和她的倆孫女關系特別好。
小孫女上初中去了,見面的時候就少了,偶爾她去超市買東西,路過我家門口,我和她打招呼去逛街呀。其實,哪有什麽街逛,就是幾個小型超市,啥都沒了。
判若兩人,那個穿著得體的老太婆,壹下成了普普通通的農村老太太。同壹個人,壹樣的路,怎麽就壹下改裝了呢?
可能,她接送孫女,就如同年輕女人出門壹般,必定精心打扮壹番吧。人有時候就是那麽個盼頭。不用陪伴孫女了,也就不用那麽刻意了吧。
我去地裏幹農活,有時路過她家,兩扇木門緊緊鎖著,壹定是她和三爺爺去地裏幹農活了。
有壹次,她家門口的雞冠花、串串紅開的正艷,我拍照了,就靜靜離開了。老太太,還種花呀。我暗想,後來又想,是她種的還是她孫女種的呢。
她兒子媳婦兒在馬路蓋了大樓房,接她們倆壹起住,她們不去,說住老屋清凈方便些,還有種地也近些。
她還餵豬,我也拍過豬照片。小時候,家家戶戶餵豬,現在,難得見到了。
其實,我是不知道她餵貓的。那天幹完農活回家,路過她家,看到壹只貓,我看它,她也伸長脖子看我,我就拿出手機拍照,拍了幾張,就跑去附近的橙子地裏。
可能我這會兒終於知道,那只貓為何如此溫順讓我拍照,還和我對視很久不是見我快快開溜,或許它已經把我當親人了,只是我從來就沒註意過它吧。
路過,三奶奶家大多鎖著門,偶爾開壹個門,我都會走進,看到不管是她還是三爺爺,就會說會兒話。三爺爺耳朵不好使了,七十多歲的人了。
有時候,門開著,沒人,可能上廁所,也可能在附近的地裏做事吧。她倆還自己種著地,大部分地給了兒子媳婦。
今天在壹塊果園幹完農活,9點多了,回家,離吃午飯還早,就去另壹塊果園,路過,老遠就看著仨大門都敞開著,難得壹遇。按照慣例,走進,找人。在第三間房,看到三奶奶。
“今天在家呀,做什麽呢?”
“嗯,今天在家。”
“哦”。我就轉身離開。
“春兒,坐會兒”。
“三奶奶,我不坐,我去地裏少做會兒事就回家了”。
“坐會兒歇歇腿”。
她好像在縫被子,就拿著針線去旁邊屋裏估計是找椅子。
“三奶奶,我走了哦,我真不坐”。
壹路走到地裏,居然忘記了看她的豬,邊幹農活邊不由自主想了好多關於她的事。
我感覺,我小時候,三奶奶是這個樣子,我長大了,她還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