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記得我第壹次見到穆欣是因為我在2007年讀到了陳丹青的“逆行系列”中的文章“我的師父穆欣先生”。在文章的結尾，丹清先生坦率地寫道:“請原諒我:我寫書，我出書是希望建立壹個可疑的聲譽，以便有壹天引誘每個人都去讀穆欣的書。”
35年前，1982年的秋天，第壹次來紐約求學的陳丹青偶然遇到了50多歲的穆欣。半年後，當他在報紙上讀到壹篇關於穆欣的文章時，他直接打電話給穆欣，約好與他見面。兩人見了面，第二天早上聊了起來。第二年，陳丹青開始帶他周圍的藝術家和朋友去看穆欣。從1989年1月至1994年1月9日，穆欣先生在紐約上課。藝術家們輪流提供自己的起居室，聆聽穆欣關於“世界文學史”的講座。從預計的壹年講座到講座結束，講座持續了五年。5年85節課，陳丹青在5個筆記本上記滿了課堂筆記。
穆欣和陳丹青
1994年冬天，穆欣悄悄回到家鄉，只身壹人來到烏鎮。回到紐約後，我寫了壹篇文章《烏鎮》，發表在《中國時報》上。他寫道:“我從悲慘的事情中逐漸成為壹個浪漫的因素。我尊重別人的悲慘，沒有話說，但我自己的悲慘，是的，是悲慘的，但也很浪漫。這種想法真的是壹種化悲為喜的好方法，堪稱紅塵最便捷的救贖。再見了，我不會再來了。”
他心中的孤獨壹言難盡，卻也道出了鄉愁。當他回到家鄉時，他壹定想念孫嘉花園，他五歲時全家搬到了財神灣。否則，他不會在他的作品中多次提到他的家鄉，他永遠不會忘記“孫嘉大師”穆欣童年時玩耍的地方。
1999由烏鎮黨委書記陳向宏宣讀。陳向宏要求穆欣回國。2006年6月5日至10月，穆欣從紐約回到烏鎮定居。
烏鎮（攝影西西）
我真正開始讀穆欣是在2065438年。那年我懷孕了，閱讀穆欣成了那幾個月中最愉快的時光。從散文集《瓊梅卡隨想》《去平原》《魚美人的盛宴》到詩集《百靈鳥叫了壹整天》。我被這位在字裏行間投射出獨特人文氣質和人格魅力的老人所吸引。
在《哥倫比亞的反思》中，他寫道:“生命是什麽？生活壹直不知道該怎麽辦。”
今年5月，他寫道:“妳這樣吹，又涼又軟，然後再吹壹次。我知道不是妳。”
在《吃東西的青少年》中，他寫道:“沒有什麽比粥更溫柔的了。如果妳壹生都生活在紅色玻璃的世界裏，妳不可能找到壹個像粥壹樣溫柔的人。”
在《雲雀哭了壹整天》中，他寫道:“我是壹個在黑暗中飄著大雪的人。”
我心想:要寫出這樣壹首又酷又暖的詩，需要多麽柔軟而美妙的心靈啊。
同年2月26日，穆欣在烏鎮逝世。在我的腦海中，他寫下了《瓊梅卡隨想》中的那句話，“如果妳想相見，我在各種悲喜的交匯處”。
他是壹個聰明有趣的老人。情人節2月14是他的生日，讓我覺得他骨子裏的浪漫氣息也是與生俱來的。我不確定我是壹個能讀懂穆欣的讀者，但我已經被他吸引住了。在了解了他的生活後，我立刻對他更加尊敬。
2012年春天，在讀者的懇求下，陳丹青開始整理當年在紐約講課的文字記錄。他壹頁壹頁地讀下去，驚呆了，陷入了沈思，突然大笑起來，然後哭了起來。“我看到死去的穆欣躺在棺材床上，我清楚地看到20多年前穆欣周圍的每個人都在聽他講課...我們真的有壹個漫長的五年紐約派對嗎？當我看著裝滿紙的木心時，我說的話就是我的筆記，它就像他的遺產壹樣。”這比當老師，當父親，當父親，當兒子要好。是壹個三言兩語就能說出壹切的外人嗎？僅僅作為壹個讀者，陳丹青對穆欣由衷的敬意就讓我無比尊敬。
陳丹青將五篇講稿匯編成《穆欣文學回憶錄》，該書於2013出版。他說:“先生，我不違抗。”但我確信我的筆記有其自身的價值:除了講課內容之外，我忠實地記錄了許多穆欣偏離主題的妙語和軼事:不能保證100%準確，但只要穆欣在說話，我就會記得。有壹次我甚至記錄了下課後每個人和他在公園散步時的對話。"
陳丹青《病木心圖》。
我開始通過文學回憶錄仔細閱讀穆欣。
他說:“壹個愛我的人知道他愛我，如果他說話結結巴巴，語無倫次。”
他還說:“做人生的導演是不可能的。第二，做演員。第二，做觀眾。”
當我讀到這些句子時，我不禁想象這位老人在流離失所後仍然以幽默風趣的語氣說話。
最後壹課給我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六十多歲的穆欣在課堂上說文學是可愛的。生活很有趣。藝術必須被犧牲掉。
其中《文學是可愛的》中有壹段話我特別喜歡。穆欣說:
“日記，是寫給自己的信，信，是寫給別人的日記。當妳給我發來壹句話或描述我的情況時，當它回來時，壹切都走樣了。我演講和文學的嚴謹性，我生活的獨特性，我可以完整地傳達他人的話語和情況，並逐漸達到他人的意義並比他人更透徹。外人聽了會吹牛。妳必須為我作證:穆欣不是怪物，而是壹個普通的健康老人。”
這個“老人”真的很有趣。
2014年，丹青老師在他的《曹操集》壹書中的文學回憶錄後記中寫道:
“壹次上課，大家都在等穆欣，陽光明媚。進門的時候他說，他覺得他可以原諒壹路上的壹切，但他不知道該原諒什麽。那天回家後，他寫了下面這首詩《寬恕》，題目是《傑克遜高地》:
五月將會過去。
明亮的光照了幾天。
陸毅陸毅陰影
直到晚上都很無聊
紅胸鳥在電線上鳴叫。
天色越來越暗了。
那是慢慢地，慢慢地。
綠葉叢中的白宮
夕陽照在玻璃上
草坪是濕的，還在灑水。
紫花鳶尾夢幻般的存在。
在黑暗中相遇，在黑暗中。
清晰、親切、委婉
我不知道該原諒什麽
真心覺得這個世界是可以原諒的。"
丹青老師在文章最後動情地寫道:“穆欣在去講課的路上，看著‘壹路蔭涼’這樣走著；下課後，他走回家，“天快黑了”。穆欣的詩中沒有壹首提到過這件事，紐約市和傑克遜高地也從來不知道有壹小群中國人在紐約上過世界文學課。現在穆欣死了，我母親死了，高進也死了。從那以後，我每年都不會去那裏——‘我不知道該原諒什麽，但我真的覺得事情是可以原諒的’。現在，我只希望王老師原諒我擅自出版講稿，並制作了這本大書。”
“他渴望知道他的讀者是誰，但他拒絕見他們；他想找人聊天，當他來的時候，他很失望。偶爾人們很有趣，但不合適，有些人很體面，但很無聊。這些都是他會挑毛病的。當他孤獨的時候，花園裏太安靜了，安靜得似乎要發生壹場謀殺，但有人來了，他就很惱火。”
穆欣孤傲的靈魂真是倔強又可愛。
在《曹操集》中，《守護》和《送別》分為兩章。陳丹青老師記錄了穆欣先生的最後時光。
在穆欣最後壹次回國定居烏鎮時，兩個男孩小楊和戴孝負責照顧穆欣的飲食和起居。書中記載的葬禮後的第二天，陳丹青問肖央和戴孝:妳們無聊嗎？在醫院？孩子什麽也沒說，只是楞住了。“久病床前無孝子。妳們兩個為什麽對妳丈夫這麽好？”陳丹青又問道。
小楊，看戴孝。停了壹會兒，戴孝緩緩說道，“妳知道，丹清先生，我們在外面工作，只養了兩條狗...當我們來到這裏時，我們的丈夫把我們當人看。例如，如果我做對了什麽，我的丈夫會表揚我。如果我做錯了事，他從不責罵我……”他怎麽樣？“他會教我下次該做什麽，下次該說什麽。”
陳丹青說:“看到肖央和戴孝就像看到了晚年的穆欣先生。這兩個孩子寸步不離，全心全意照顧他。”
晚上看了壹下，淚流滿面。想到康德燕，“對自然美有直接的興趣總是善良的表現。”木心妍可以說，任何不再善良的人都失去了對自然美的直接興趣。
穆欣是壹位心地善良的老人。他將大自然的所有感受和美麗融入了詩歌、繪畫、音樂和靈魂之中。
穆欣、肖央和戴孝
春天的桐鄉，悠然而寧靜。我曾牽著女兒的手走在水鄉烏鎮的青石板路上，在小巷深處徘徊了好幾天。當夕陽照在穆欣故居的木門上時，我被小巷裏溫暖的燈光所震撼...
當時，女兒問我:“媽媽，誰住在這裏？”
我回答說:“是壹位我非常尊敬的老人。”
“那是照片裏的爺爺嗎？”她問。
“是的。”我回答。
“那他去哪兒了？”她問。
“他走了。”我回答。
“是嗎？爺爺壹定很高興有這麽多叔叔阿姨來看他的畫，讀他的書，像他媽媽壹樣喜歡他。”之後，她蹦蹦跳跳地跑進了小巷。
是的，穆欣回到了他的家鄉烏鎮，而且他將永遠在烏鎮。從讀他的書到真正在烏鎮住幾天，去他的故居，去陳丹青先生為他建造的穆欣美術館，當我和女兒站在紮西穆欣美術館的橋對面時，當我看著矗立在水上的美術館時，我想起了那句話:“哦，我在穆欣先生去世前看過美術館的設計。風、水、橋……”我真的感覺到為什麽穆欣經常喜歡引用法國作家福樓拜的壹句話:“讓藝術出現，讓藝術家消失。”現在我似乎什麽都明白了。
穆欣藝術博物館（攝影西塞）
黃磊曾經寫道，當他長大到能夠仔細閱讀穆欣的時候，他會認為他住在烏鎮，這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但他沒有見到他的沖動。“老人搬回‘逸仙朱曉’後，我心裏有了另壹種感覺，但我實際上離他越來越遠。他住在東柵的東邊，離財神灣和景區外的公路很近，在我心中的地位非常重要。.....我有點害怕和不知所措。我無法將我熟悉的文字和人與他聯系起來，就像我面對家鄉時感到害怕壹樣。”
近年來，不時推出關於穆欣的紀錄片，從回歸的局外人，我的師父穆欣先生到夢想與現實的對抗。穆欣的讀者年齡跨度很大，越來越多的人在追求他。然而，近年來，當我讀穆欣時，我只覺得他是壹個讓我快樂和崇拜的老人。我記得穆欣先生在《平原之旅》中寫道:我的幸福就是“幸福”，如果我去掉了“”，我就不會幸福。在未來的許多年裏，我仍然會壹遍又壹遍地重讀他的文字。作為穆欣的讀者，這對我來說也是“幸福”。
穆欣寫道:“有時候，人生不如壹個陶淵明。”
我還想說:有時候，做人真的不如木心。
-結束-
有娘娘腔的
用文字和圖像記錄生活
用小畫和音樂裝飾生活
編輯/易小婉
文章最早出現在微信官方賬號的歌謠和詩歌中。歡迎關註。身份證: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