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到底要不要加調料燉?看似壹個小兒科的問題,我卻花費了很大精力做了論證。如今又專門做了壹道,用實踐進壹步論證,並請了幾位美食朋友現場驗證。結果是順利通過,不僅清燉牛肉不要調味料,更不要香料,而且成菜加調料也極少,只有蔥花、黑胡椒碎和食鹽。
清燉肉就是“燉肉”,傳統叫做“煮肉”,肉放水裏煮熟的烹飪方法。
最早的水煮肉沒有加調料,估計那時候也不知道加什麽調料。遠在新石器時代,先民們因為有了火,知道了熟肉比生肉好吃,香得很多,就想法把肉搞熟。可是還沒制造器皿的想法,只有充分利用自然條件,在石坑裏加水放肉,再把石塊燒熱扔裏面,得到煮肉的效果。
後來進展到用獸皮煮肉。現剝的野獸皮,四角紮起來,往起壹吊,裏面盛住水,肉塊放進去,下面燒火,煮熟了吃。再往後就升級了,受到粘土燒結的啟發,才有目的的制作陶土罐子,於是有了最早的燉鍋。
幾千年來,煮肉的鍋從陶罐到如今各種鍋,鍋具發展很快,煮肉方法壹直沒變。到目前為止,白水煮肉的簡單方法依然有延續,新疆內蒙青藏,幾乎所有牧區的牧民,還是老方法,大鍋,大塊肉,白水,不要香料,清水煮熟。
但在內地,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煮肉要加香料,還要加很多種。譬如清燉牛肉,本來牧區傳過來的,卻完全走了樣,要加很多的香料。甚至家庭燉,也學著街頭飯店酒肆做法,以多加香料為懂行,不加香料不懂行。所以,動輒十幾種添加,少也好幾種,蔥姜還不算,八角桂皮香葉什麽的壹樣不能少。
簡單回顧我們的煮肉歷史。有記載的商紂王的肉林酒海,是白水煮熟的肉;廚祖伊尹把燉湯升華到治國理論,煮肉也沒加調料;孔子時代的周王朝,還是白水煮肉,熟肉蘸醬吃。東北、山東等地還保留有這種吃法,北京涮羊肉也是。
到了宋代,“藥膳”壹脈得到普及。這壹支就是煮肉加香料,本意是中藥方劑,把肉湯燉成滋補品,吃了延年益壽,強身健體。有代表性的就是羊肉羹,本來是皇帝早起吃了緩解宿醉,後來傳出宮去,演變成糊辣湯。藥膳做法,還產生出鹵肉。通過加入香料,利用中藥材各自性質,配伍成劑,煮出肉來有增香防腐效果。
正因為香料的增香防腐特性,所有品質不很好的肉類得以升華。譬如牛羊豬的下水,歷來不上大席面,就是因為食材品質低下。這下好了,加了幾味香料,就能徹底改變下水品質,鹵肉這種煮肉方法因而得到迅速普及,尤其是基層百姓非常喜愛。
由此可見,鹵肉是煮肉的壹個分支,也是煮肉的重大發展。直到40年前,我們燉肉和鹵肉還是涇渭分明,互不混淆。
變化就出在40年後這段時間。市場放開後,餐飲業打前鋒,唱主角,因而競爭激烈。競爭激烈的主要市場表現有兩點:壹方面,菜品改革各出奇招,創新菜、改良菜、私家菜、宮廷菜、農家菜,只有妳想不到的菜式,沒有市場缺少的菜譜。另壹方面,勤儉節約過了頭,成偷工減料了。想著法以次充好,減少分量,盆大的面碗,裏面的面條只夠吃壹口,價錢還按大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