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有紀念物品
預先存在的元素描述（12）
——葉誌成先生
妳的作品以妳的靈魂和外表出現在讀者面前...然後，真的有幾百朵花。
——葉誌成《如果我是作家》
我反復想了很久，最後決定讓葉誌成壓軸出場。葉誌成是江蘇四傑之壹（另外三位是魯、、）。選擇葉先生作為片尾曲，並不是由他的文學作品數量和他在文學界的聲譽決定的。首先，我認為，作為《余華》雜誌“山高水長”欄目的最後壹期，我作為晚輩為《余華》的老主編“送行”也是壹種責任。其次，由於葉誌成是四傑中唯壹壹個長期居住在南京的人，除了在南京周邊的江寧工作了壹小段時間外，他是省會的留守者，這無形中成為壹個精神和地理中心和樞紐。而且，在這四個人中，我與葉誌成先生接觸最多。除了見面之外，我通常會有更多的接觸。當時我住在白下區小火窪巷48號村時，省京劇團的宿舍就在隔壁。我經常遇到壹個典型的南京老人打扮成葉誌成先生在胡同裏散步。當我們見面時，我們總是相互寒暄幾句，但令人不舒服的是，他總是以“丁凡同誌”的稱號稱呼我，但他簡單而樸實的微笑卻永遠留在了我的腦海中。大家都知道葉誌成是壹個非常謹慎，不世故，豁達開朗的人，是壹個臉上帶著微笑的好紳士。
事實上，他的外表和他的靈魂之間有很大的反差。人們只知道他是個編輯，卻不知道他骨子裏有壹點傲慢。他壹生夢想成為作家，最終死在了主編的崗位上。
他的人格、聲譽和文學才華完全被他的父親、妻子和兒子所掩蓋。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場合介紹他時會使用這三種語言:“葉聖陶是他的父親”或“他是葉聖陶的兒子”；“他是錫劇皇後姚盛的丈夫”或“錫劇皇後姚盛是他的妻子”；葉趙巖是他的兒子或者說他是葉趙巖的父親。上世紀80年代，他經常用這樣的話自嘲:“別人介紹我的時候，總說是某個人的兒子和丈夫。將來，這位恐怕就是葉的父親了。我可以算作生活在名人之中。”（生活在名人之中）
葉誌成是四大傑出人物中年齡最大的壹位，但他的壽命卻不是最長的。他生於1926年，卒於1992年，享年66歲。按照聯合國現行的人類年齡分類，他最多算個中老年人。作為葉聖陶的次子，葉誌成本應在文學創作上取得更大成就。即使從事戲劇創作，他也絕不會止步於這些作品。自從他和高曉聲在1953合寫了壹個錫劇劇本《在新路上》以來，他已經合作出版了許多作品，這使人們懷疑他的創作能力。眾所周知，他的散文創作非常有個性，就像他的個性壹樣，他簡單而溫柔的文字中透露出的人類力量令人哭泣。
《六種誠》是葉先生去世後編輯的壹本書，裏面的很多散文都非常感人。
六種真誠由六個系列組成，分別是自嘲、拾荒、探索、回憶童年、回憶父母和學會走路。這是凝結了他壹生心血的含淚筆墨。
我的兒子葉趙巖突然大哭有很多原因。我想，我擔心像趙巖這樣與他親近的人可能不會真正理解像葉誌成先生那樣的人在他父親去世前的體育課中受到的精神傷害。他們內心有著異於常人的感受，菩薩般的笑容背後，有著常人無法解讀的豐富內心世界。讀了葉的《六種真誠》序言後，我仿佛看到了父親精神世界的鏡像。當我出生時，我父親從壹個思想開放、性格開朗的輔仁大學畢業生變成了壹個順從諾諾、與世無爭的“好好先生”。葉趙巖出生的時間也見證了他父親從熱血青年到“好好先生”的性格軌跡。我不知道當時有多少這樣的父親改變了他們的命運，也改變了他們自己的性格。
葉對說道:
父親非常熱愛寫作，這是他壹生的誌向。整理遺產時，我忍不住壹次又壹次地哭泣。首先，對於他的嚴肅來說，他父親的話就像印刷體的文字，每壹筆都解釋得很清楚。他總是不停地抄寫，在確定哪壹頁是最終稿之前，他必須仔細區分。我知道抄襲有時候是壹種無奈。他想以這種近乎笨拙的方式進入他想寫的文章。作為壹個作家，他排除幹擾的能力很差，以至於大多數時候，他都處於壹種想寫卻寫不出來的狀態。
我的父親有很好的寫作基礎，他在十幾歲時就做出了非凡的努力。他受到了朱自清先生的贊揚。到20世紀70年代末，他已經是壹個50多歲的小老頭了，他的《如果我是作家》得到了冰心先生的稱贊。這些贊美和贊美都是用確切的文字記錄下來的。
我父親壹生最大的遺憾是他沒能快樂地寫很多東西。作為兒子，作為聊天的對手，和傾訴的對象，我經常聽到他談論寫什麽。我有很多想法和寫得很好的文章，但我不願意開始寫作。有時候已經開始了，還寫著半途而廢。他留下的手稿有許多字幕，甚至要寫的字數都是在字幕之後計算的。我壹直覺得兩組文章沒有寫完很可惜。壹個是記錄我祖父那壹代的老人，如本書中的陳曦先生，另壹個是他的好朋友，那些他是我的兄弟。
這本書的名字是我父親去世前決定的。當時省作協有書號，答應給他出書。我父親認真地編了它，並壹次又壹次地與我討論標題。後來就沒了下文，壹直為此沮喪。我父親去世後，我多次想到打印我的遺產，但我也碰到了幾個釘子。我父親去世前非常反對花錢買書號。他認為這是他寫作的恥辱，也是他不熟練的表現。當然，這有點書生氣，但這種想法也在壹定程度上影響了我。有壹次，我對我的表弟小莫說，如果真的不可能，那就花錢。我必須向我父親坦白。
現在這本書終於可以出版了，不用花錢買書號，我對此感到非常興奮。如果我父親在地下知道了這件事，他會非常激動的。十五年前，汪曾祺先生來南京開會。在夫子廟狀元樓的電梯裏，他嚴肅地對我說:“妳父親的文章我都讀過了，寫得很幹凈，沒有壹個多余的字。”許多人告訴我關於我父親的文章，這些文章經常是以贊美的語氣發表的，我從來沒有因為父親的遺產還沒有寫出來而感到內疚。
我的父親像男人壹樣真誠，他是用心血建造的。
的確，和很多人壹樣，我曾經認為葉誌成是壹個吃祖傳飯的人，所以我選擇了編輯這個職業。然而，在我讀完《六種真誠》之後，令我非常驚訝的是，葉誌誠的散文不僅清晰、簡潔、工整，而且思想深刻。如果他從20世紀50年代以來壹直不間斷地寫作，他的作品質量並不比其他四位傑出人士差。也許是壹種慣性使他過早地進入了壹種慘淡的人生境界。也許正是時代帶來的精神創傷讓他遠離了創作。無論如何，“寫而不寫”的狀態反映了壹個靈魂的困惑。
眾所周知，葉誌成並不想寫文章。他的寫作技巧這麽好，但為什麽他寫不出文章呢？他可以向誰傾訴痛苦？他被時代所困，留下了無法消除的恐懼癥。
當冰心先生讀到葉誌成的文字時，他想到了自己的經歷:“今天，我正在讀壹本《不壹定是好集》，這本書被葉至善同誌和他的哥哥姐姐稱為《毛澤東選集》。裏面有很多好文章，但‘真誠的壹頁’中有壹篇特別引起了我的註意，那就是《假如我是作家》。我60年前寫過壹首詩，用的也是同樣的題目，但我的意境比他窄多了！我只是想讓‘我的作品’提醒人們這壹場景是誰的文章描述的，‘我可以聽到他們心中湧動的同情’‘當我積壓的想法落在紙上時’‘我要流下幸福的眼淚’。誌成同誌則應努力做壹些今天不容易做的事，即‘作品中有我自己’。他說‘我...妳們...他的作品都以“妳的靈魂和妳的外表”出現在讀者面前...然後真的有幾百朵花。“這是壹個作家的感受，而不是壹個想成為作家的編輯的無奈之言。
作為壹個旁觀者，我深深地感受到這段話中的另壹種悲哀:葉誌成作為壹個編輯，無法用藝術的形式表達自己的思想，也許他覺得有些文章寫得還不如自己，尤其是對於壹個寫作能力很強的人來說。利用壹個機會編輯別人的文字來發泄內心是壹件多麽痛苦的事情。多麽悲傷的哭聲啊！
汪曾祺說葉誌誠的詞“幹凈”“沒有壹個多余的字”，這只是從語言形式的層面來評價葉誌誠。他沒有看到站在葉“好好先生”形象背後的哭泣的靈魂，無論是真誠的還是偽裝的。
我特別喜歡葉誌成關於煙酒和食品的文章。他的自嘲集《戒煙戒煙抓肉吃河豚喝醉》堪稱上品。吸毒者生動的表情和復雜的心理呼之欲出:沒有硝煙，面對整夜無字的稿紙痛苦；戒煙合同成為壹紙空文；直到“睜著眼睛抽煙”、“閉著眼睛抽煙”和“繼續做夢抽煙”的描述，最後歸結為“有些人在各種名煙面前仍能守住第壹道防線，但他們無法忍受痛苦、抑郁、焦慮、擔憂、焦慮和無聊。”...各種情感折磨。事實上，這些都是更強的誘惑。饑餓的吸煙者經常利用這些情緒壹個接壹個地召喚妳，誘導妳憐憫自己，促使妳放棄之前的所有努力。”不是每個癮君子都有能力抖落戒癮者靈魂中所有枯萎的蟲子。
他寫醉酒更有趣。有很多關於四個人喝酒的故事。他聲稱自己是個酒鬼，“我能喝得和高曉聲壹樣多”，但在《醉酒》中，他關於醉酒的故事是最生動的:他喝醉後在浴缸裏睡著了，獲救後，他醒來發現自己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所以他總結道:“如果能像那天晚上壹樣:我很高興和朋友們聚在壹起，興奮地為酒而戰並獲勝，然後笑呵呵地走進浴室。泰悠脫下衣服，開心地躺在洗澡水裏。如果我真的醒不過來，那將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安樂死。”看似曠達的文字背後，有著作者生活中的許多辛酸血淚。
的確，作為壹名老黨員，壹名1948年參加革命工作的幹部，他是壹名曾擔任過九師藝術團文藝教員、蘇南區委宣傳部文藝處幹部、江蘇省委宣傳部文藝處處長的老同誌， 江蘇省文聯副主任、南京市文化局劇目工作室秘書、南京越劇團編劇、江蘇省劇團編劇、《雨花》編輯部副總編輯。 他沒有太多的光環可以炫耀。與四大大師中的其他三位相比，他在創作道路上處於長期的寫作蟄伏期。他用編輯的外衣堵住創作的心跳，防止自己的靈魂再次出竅。
因此，他最耀眼的獎章是1988中國作家協會頒發的全國老編輯榮譽獎。
他的悼詞本該換壹種寫法，但歷史就是這麽無情。
2018七月至九月？丁凡
本文發表於《雨花》2018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