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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忍屈辱鹿馬勺發家,秉家風鹿子霖重振

? 鹿子霖比以往任何時候更迫切地要振興這個屋院。在田福賢的授意下,他在聯上成了真正的欽差大臣無冕王,在牢獄騰空了的皮囊開始充填起來,腦門上泛著亮光,臉頰上呈現出滋潤的氣色。他很快就看透了當今的事態變化和其中的奧秘,給自己劃了嚴格的界限,只以田福賢的名義催保長,吃了喝了對保長耍了威風就回聯上去,把翻箱倒櫃鞭打繩縛的害人差事由保長們完成,不當官只受祿,靈得很。他重新雇回了劉謀兒又雇下壹個年輕的長工,又壹塊壹塊贖回被女人賣掉地土地,屋裏和牲畜棚裏重新煥發出生機,開始呈現出壹種人歡馬叫的蒸騰歡悅的氣氛。

? 鹿子霖壹想到剛從監牢回到家的那種日月就不寒而栗。屋院從早到晚就是空廟古寺壹般的沈寂,衰敗。小孫孫的不期而至壹下子給屋院註入了活力,他終於明白最珍貴的不是錢不是地而是人,有人就有盼頭,人多才熱鬧。雇來壹個年輕長工就有圖得幾分熱鬧的意願。這個小長工其實是他在壹天晚上拾來的。這娃子是渭北高原上人,那口奇怪的發音讓屋院裏充滿歡樂的氣氛,唯壹不滿意的壹點是這個小家夥對他表現得巴結討好,以致自作自賤的神氣。鹿子霖壹天到晚盡聽奉承騷情話,耳朵裏像塞滿了豬毛,就是想聽聽有人當面罵他兩句,抽他兩個耳光,甚至掏出家夥給他臉上尿上壹泡。因為他的祖先就是挨打受氣的角色,他就想嘗嘗挨打挨罵受氣的滋味。

? 從鹿子霖往上數五輩鹿家的日月已經破落到難以為繼的谷底,兄弟三個有兩個都出門給財東熬長工去了,剛剛十五六歲的老三是靠討吃要喝長大起來的,他褲帶上系著壹只鐵馬勺用來接受施舍,人們不記得他的名字,就叫他馬勺娃或勺兒娃。有壹晚,馬勺娃聽了常年癱在炕上的父親自己掙飯吃的話,第二天天未明出了門再也沒有回家。

? 馬勺娃避開熟悉的村莊下了北邊原坡,壹路乞討來到城裏。他隨後被壹家飯館雇用燒火拉風箱洗碗刷盤子,有壹天他突然茅塞頓開,終於明白為啥爐頭壹邊炒菜壹邊用小鐵勺子敲他剛剛揚起的腦袋,原來是怕他揚頭看各種炒菜的操作過程。

? 弄明白了這個隱秘,反倒滋長起他的野心來了。他對爐頭變得殷勤備至,打洗臉洗腳水,端倒尿盆,洗衣裳,逮虱子、捶背,揉大腿,可無償服務壹年多,炒菜的手藝還是等於零。壹天晚上,爐頭告訴他勺娃子,想學手藝在騷情也不頂用。要想學藝得花大血本。我不要錢,需答應三件事。壹件壹件來。第壹就是不僅罵不還口還要應著。於是爐頭花樣翻新,不論何時何地張嘴就罵直到再生不出什麽罵人的新招兒才向勺娃提出第二件事,不僅打不還手還要說受活。爐頭打勺娃的花樣也是挖空心思的變化著,抽耳光,頂胸捶,踢屁股,撕耳朵,捏鼻子,擰臉蛋,往往都是家常便飯興之所至,以致滿臉滿身都是青疤,連掌櫃的都看不下去。終於就剩下最後壹件事了,就是走他的後門,操他的尻子。操五回教壹個菜的炒法。兩人討價還價,在“三回”上成交。

? 五年後,鹿馬勺成為壹個真正的爐頭,廚藝超過了師傅。他拒絕了城裏兩三家大門面飯莊菜館的高薪聘請,承諾掌櫃的不要壹分壹文再幹五年。他留下了師傅。馬勺真是春風得意時來運至。壹位清廷大員巡視關中,驚嘆菜肴鮮美實乃“天下第壹勺”並當場題字,掌櫃花重金在門楣上掛起“天下第壹勺”的金子招牌,生意紅火興盛之極。鹿馬勺揚名古城,達官顯貴,富商巨賈都視其為上賓,他終於有了出氣報復的機會。

? 兩個標營兵勇把爐頭帶到兵營,勺娃讓他當念怎樣罵他的就怎樣罵自己,怎樣打他的就怎樣打自己,勺娃瞅著煙靠在椅背上欣賞著這個怪物自打自罵,直到爐頭掄不動胳膊罵不出聲來向死豬壹樣癱倒在磚地上。待他緩過勁來,又爬起來重新表演,壹直反復表演到後半夜,抽打撕擰得臉皮青紅綠紫耳朵淌血,癱在地上爬不起來。然後是第三件事,他叫人剝光爐頭的衣褲,叫來五個要飯的精壯小夥子,讓他們挨個操他的尻子,操壹回給壹塊大洋,當場兌現。過了許久,爐頭已經像死豬壹樣趴在地上壹動不動,胯骨下壓著壹堆腥臭的血汙。勺娃讓他們分了銀元,順手擡出去撂到城墻根完事。

? 鹿馬勺隨後回到原上,親自掌勺報答了所有有恩於自己的人,也報復了傷害過自己的人,隨之開始置田買地,修築房屋,驟然成為白鹿村首富。然後叫回兩個哥哥,自己仍然去城裏繼續耍勺子,把銀元不斷送回原上,擴大耕地,建築房舍。鹿馬勺的成功成為後人忍受艱辛和淩辱以圖出人頭地的強大動力。人們開始尊稱開創這條生活新路的鹿馬勺為勺勺爺,把不斷加入到這個行當裏的人成為勺勺客。

? 鹿馬勺無可置疑地成為鹿姓這壹門族裏產生巨大影響的壹個人,不僅僅把瀕臨倒竈的家業振興起來,重要的是他具有自己的思想和理論,深深地影響著鹿家門族裏壹代又壹代的子孫,顯示著與白家迥然相異的家風和習性。那種不斷重復的生活經歷和越烙越深的印象終於凝結出壹個結論,要供孩子念書,通過科舉考試進入上流社會坐壹把椅子占壹個席位,那才是家族真正的榮耀。鹿馬勺壹句話概括了自己,把壹個千古傳誦的臥薪嘗膽以圖復國的越王勾踐個性化具體化了。他就是重新復國淩遲吳王的勾踐。這個個性化的構建精神就壹代壹代流下來,成為鹿家在白鹿原撐立門戶的精神財富。

? 鹿子霖拾到小長工的壹番做派就是對祖宗精神的壹次演示,壹種體驗,壹種發泄或者壹種心靈感應。

鹿子霖現在對男女之事開始厭倦,發生這種心性轉折的關鍵是大兒媳的死亡以及引起與冷先生之間的關系淡漠。壹次偶然的和往日舊情人相遇給了他壹個重要的啟示,鹿子霖開始逐個在原上村莊搜尋幹娃,把壹個個老相好和他生的娃子都認成幹親,幾乎可以坐三四席。幹娃們到家裏給他拜年,給他祝壽,自己也得到絕對保護而逃避了壯丁。鹿子霖十分歡喜,這些娃們個個漂亮,因為和他相好的女人都是原上各村的俏麗女子,鹿子霖瞧著那些以深眼長睫毛為標記的鹿家種系,不由感嘆,我倆兒沒有了,可有幾十個幹娃,可惜不能戳破壹個“幹”字。幹兒子們常來屋裏走走,他就不覺得孤寂了,也就滿足了。

? 白鹿聯保所遭到壹次沈重的洗劫。聯上儲存的捐款不及上交就被搶掠壹空,保丁五死三傷。田福賢狡兔三窟,幸免於難。出於種種厲害關系,權衡各方得失,白孝文給嶽維山匯報說是土匪幹的以安定人心避免反為***黨張揚。田福賢對白孝文的結論完全接受,但心裏卻不無疑慮。他的感覺沒錯,這事就是白嘉軒的壹個已不來往的親戚的兒子做下的,他是遊擊隊的底線兒,因為沒打仗經驗而受了傷,白嘉軒因此向冷先生討要刀箭藥,並告訴冷先生連這麽個莊稼漢都是***產黨,這原上的***產黨恐怕根本估摸不清,如果有壹天成了事得了天下,壹下子蹦出來,能把妳我嚇壹跳。倆人隨之把話題轉到鹿子霖身上。白嘉軒說原上活得頂滋潤的人就是他了,當著田福賢的官,掙著田福賢的俸祿,卻不替他操心,只顧自個認幹娃結幹親哩。冷先生反感地說這人從他眼裏刮出去了,官癮比煙癮還難戒。他的三綱五常不值得說。白嘉軒說這都是祖傳家風呀。咱祖先壹個銅子壹個麻錢攢錢,人家憑賣尻子壹夜就發財了嘛!

? 預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劍影刀光黑娃冤死,波詭雲譎命運滄桑”

特別聲明:

1. 本書的人物、情節均源於陳忠實先生的《白鹿原》,版權歸陳先生所有。筆者的縮寫僅是出於熱愛,本書也僅用於粉絲之間的交流學習,不涉及任何商業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