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場小雨過後,空氣中夾雜著紅泥的味道,濃烈得讓人想哭。
我忍不住對著屋檐下的那堆紅泥看了很久。
從我記事起,奶奶家就有壹個土爐子。那時候的土竈是土黃色的。每次看到煙就想起小時候奶奶做的蕎麥餅。
奶奶總是先把蕎麥放在清水裏,粒粒飽滿的蕎麥籽會浸在水裏。奶奶用熟練的動作撿起漂浮在上面的蕎麥籽,只是壹眨眼的功夫。然後,她把蕎麥種子搗成粉末,蕎麥的香味輕松地向四周擴散。最後壹步是在面粉中加入蕎麥粉,做成餅的形狀。
綠松石蕎麥餅應該放在爐子上蒸。炊煙從廚房的爐子裏升起,夾雜著蕎麥的濃濃香味。看到奶奶忙得滿頭大汗,我主動提出拿壹些。我想柴火越多越好,所以我把爐子裝滿了柴火。但是,火突然滅了,不耐煩了。奶奶走過來說道:
“火要空心,人要實心!”
我不解的點點頭,抽出壹些柴火,火神奇的點著了。
我還記得,每次廚房的炊煙升起,麥香彌漫的時候,鄰居家的孩子都會聞到,跑過來,奶奶總是很大方地給他們。咬壹口,蕎麥的香味溢出整個口腔。再大壹點的時候,土竈失去了剛建好時的清新色彩,變得有些暗淡,但還是覺得親切。
記得那時候我喜歡壹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附近廚房冒出的煙,像是村子的氣息,綿長而溫暖,夾雜著柴火和食物的香味,心裏覺得很踏實。尤其是在夕陽散落的田野裏,伴隨著不耐煩的蛙聲,我慢慢地走著,到了家。
這時,奶奶會笑著對我說:
“淘氣的孩子,妳去哪兒了?妳餓了嗎?”
說著說著,壹碗金黃色的紅薯丸子從土竈頂上放到了我的面前,每壹個丸子都散發著溫暖誘人的光芒。我接過來,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奶奶坐在桌邊,看到我吃東西忍不住笑了。
後來上學了,土竈就顯得冷清了,因為家裏有煤氣竈。但每次回家過年,外婆總是要在竈臺前忙活很久,做壹大桌子好吃的。奶奶現在還不能習慣這個炊具。她說:
“用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這樣做出來的菜才好吃!”
奶奶堅持用土竈做飯很多年了,所以我們也享受了很多溫馨的年夜飯。
但後來奶奶生病了,就負責起了土竈,被大人拆了。
奶奶從醫院回家,看到那堆紅泥,什麽也沒說,但我感覺她的眼神好像很空洞,很茫然。
今年春節,她太忙了,沒什麽可忙的。沒有土竈她能做什麽?她只是坐在火邊,像壹尊雕像壹樣壹動不動。
看著角落裏孤零零的壹堆黃泥,我也像壹尊雕像。想念豆幹的味道,想念蕎麥餅的味道,想念奶奶忙活了半輩子的土竈。
我想逆流而上,穿越潺潺奔流的歲月,再回到炊煙裊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