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將至,節日的氣氛越來越濃,市場上的果蔬飄香,蛋糕店門前的月餅被推成了小山。中國人歷來很重視節日,每逢節日,市場裏的人群都會熙熙攘攘。現在生活條件好了,人民生活富裕了。餐桌上有魚有肉,天天過節。但是,傳統節日壹點也不馬虎。或許這也是人們對幸福的珍惜和向往。
挑幾個不同口味的月餅帶回家給孩子嘗嘗。兒子壹直喜歡吃甜食,月餅喜歡吃五仁餡的。看著他吃飯的樣子,他想起了他的童年。那時候農村還很貧窮落後,剛剛能夠解決溫飽問題。小米和土豆是糊狀的。我們走過了整個童年,難得看到壹點肉。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吃幾頓葷素葷素,只有過節的時候才能放下肚子吃點好吃的。那時候,節日是孩子們眼中最快樂的日子。
母親壹向勤儉節約,窮日子在她手裏也能享盡。她平時吃的再差,假期也不會虧待孩子。小時候,我用媽媽自制的月餅慶祝中秋節。我和面,發酵,搟成小餅,抹上清油,撒上香料,最後蓋上大皮,放在蒸籠裏蒸幾個小時。吃的時候把它切成方塊,層層香料五顏六色,讓人饞涎欲滴。這是北方農村的壹個地方習俗,人們壹直在自己制作。恐怕南方人想象不到它是什麽樣子。其實真的是像月亮壹樣又大又圓的月餅。
我第壹次品嘗我買的月餅是在我九歲的時候。當時人們還沒有離開農村到外面打工,都是在農業合作社參加集體勞動。爸爸從村裏被派到城裏去收農家肥,在國營飯店負責廁所。同時,那裏經營著壹家包子鋪,也是著名的天津狗不理包子。經理也是天津人。爸爸壹直很勤奮,也很能幹。經理讓爸爸在店裏幫忙,賺點零花錢,也能解決吃住問題。在農業社會,妳也可以壹年四季賺取工分。在那個年代,這是壹份美差。
後來土地分到了個人,父親正式在包子館工作。偶爾他回來的時候,還能帶回壹些吃剩的包子,給我們壹頓難得的款待。記得那年中秋節的前壹天,父親特意請假回來,因為餐廳給員工發了壹些月餅,父親不想吃,特意給我們送回來。那是壹種圓形的點心,用紅紙包著。當它被打開的時候,壹股香味飄散開來,讓我們流口水。只有六個月餅,姐姐結婚了,我們兄妹三個。我媽給我們壹人壹個,剩下的三個鎖在箱子裏。我拿著圓圓的甜點,小心翼翼地咬了壹小口。那種香甜的味道,至今似乎還能回憶起來。
我弟弟很貪吃,所以他三口就把他的月餅吃完了。我壹不小心,他就搶過我剛咬了壹口的,轉身就跑了。我氣得大哭起來。懂事的妹妹把吃的月餅掰成兩半,給了任性的妹妹,我還是壹直哭。爸爸實在受不了了,找媽媽要了盒子上的藥勺,又拿出壹塊媽媽鎖在盒子裏的月餅給我,終於把我騙了。
第二天,妹妹帶著剛出生幾個月的小侄女回娘家了。我媽這才打開盒子,把她藏起來的兩個月餅給了姐姐和孩子。小時候壹直不明白為什麽爸爸媽媽總是舍不得吃好吃的。現在作為母親,我要先給孩子吃飯穿衣。每次吃飯都是我最後壹個端碗,只有我壹個人吃桌上的剩菜。當年,母親的光榮傳統在這裏得到了生動的延續。
逝去的時光不僅帶走了我們的青春,也帶走了養育我們的父母親人。英年早逝的父親,辛苦了大半輩子,積勞成疾。當生活剛剛開始好轉,他就去世了,永遠離開了我們。我的母親,辛苦了壹輩子,卻沒有享受到孩子的任何回報和溫暖,也匆匆離世了。最讓我傷心難過的是我英年早逝的哥哥。壹場車禍無情地奪走了他的生命,給我們留下了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
小時候哥哥調皮搗蛋,總是欺負我和妹妹,因為他是家裏唯壹的男孩。我小時候比較固執,經常不服從哥哥的管教,挨打最多。我哥哥很聰明。冬天他會在窗臺下燒炕的柴堆裏放壹個自制的捕鳥器,打壹兩只麻雀,埋在炕洞裏煮著吃。每次弟弟吃烤麻雀,我和妹妹都眼巴巴地看著。他給我們每個人撕壹只翅膀,壹個鳥頭,壹個細脖子的時候,偶爾會給我們每個人壹只鳥腿等好吃的部分,他自己吃。壹只小麻雀,其實只是壹口肉,三個孩子都要分著吃,但在那個貧窮的年代,在我們眼裏也是難得的美味。
我哥哥從小就喜歡鴿子。二年級的時候,他從叔叔家抓了壹對小鴿子。起初,他不知道鴿子只吃玉米。吃飯的時候,他蹲在院子裏,把碗裏的面撈出來餵鴿子。鴿子咕咕叫著不肯吃,雞們卻趕緊沖過去抓。於是哥哥拿了壹根長棍,趕著雞在院子裏飛來飛去,引來媽媽的美餐。我哥的鴿子養了幾十年,鷗群壹次次擴大,最多的時候有四五十只。他還用竹筒做了壹個漂亮的鴿子哨。每次鴿子起飛,清脆的鴿哨聲都會在我家上空回蕩,引來村裏男孩子羨慕的目光。
後來弟弟出去打工了,家裏的鴿子都是我媽和我們姐妹幫忙餵的。因為處理不好,剛羽化的鴿子有時會凍死,飛出來覓食的鴿子也經常被別人抓住。每次弟弟回家看到丟失的鴿子,總是埋怨我們。然後他用壹個裝滿麥粒的大鐵碗餵鴿子,把它們趕走,讓它們在院子裏飛來飛去。他壹直回頭看著他們,就像看著他心愛的孩子壹樣。
我們總覺得未來還很長,還有無數美好的日子等著我們慢慢去過。歲月不會把我們隨意留在路上,但誰能想到,壹場意外會讓血脈相連的親人永別,永不相見。聽到弟弟車禍的噩耗,我坐在陽臺上久久不能起身。我的眼淚像斷了的珠子,怎麽也擦不掉。比起父母的去世,哥哥的離去讓我感到肝腸寸斷。
我壹直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從小就愛哭。現在我老了,想起故去的親人還是忍不住落淚。我壹直不願意寫關於家人的文章,不是太冷血,拋下親人,而是不敢寫。每壹次寫作,都像是壹層壹層撕開未愈合的傷疤,淚水伴隨著鮮血,每壹個字都浸透著不可磨滅的悲傷。
在我心裏,爸爸媽媽的家才是我真正的家。我結婚後,每次回娘家,我跟婆婆說,婆婆都會不滿地笑著說,我嫁出去的女兒潑的水是妳媽家的,這是妳家。但我還是固執地認為,無論走到哪裏,那都是我不可替代的家。現在偶爾做夢,夢到了小時候的老房子和夢裏永遠長不大的我。父母去世後,我回家的次數少了。後來去了城市,離老家越來越遠,只能逢年過節去看望哥哥姐姐。那短暫的相聚在我心裏是那麽溫暖,至少不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沒有家的孩子。
然而,最後連哥哥都早早離開了。現在,老房子已經是壹片廢墟,侄子侄女都已經搬離了家,院門上的鐵鎖已經銹跡斑斑。每次去給父母和哥哥上墳,遠遠地看著那棟孤零零的老房子,總覺得如坐針氈。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如果逝去的親人可以重逢,我會珍惜和親人相處的每壹刻,而不是在夢中壹次次讓淚水打濕枕頭,留不住親人的容顏。
以前很期待放假,放假了就可以回去和親人團聚了。現在害怕過節,害怕濃郁的節日氣氛觸動心裏脆弱的弦。我不知道人是不是越老越喜歡懷舊,但總會因為壹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想起逝去的親人。廣場上有壹大群鴿子。我兒子喜歡去那裏買壹袋鴿子糧。那些可愛的鴿子會圍過來搶食吃,會落在人的肩膀和手上。聽著兒子咯咯的笑聲,我臉上有了笑容,心裏有了淚水,仿佛弟弟有了鮮活的生命拴在這只小鴿子身上。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壹種痛苦,可以和失去親人相提並論。那種痛刻在妳的骨子裏,會伴隨妳壹生。
我姐前天打電話問我中秋節回來嗎?我很含糊,不敢給壹個明確的答案。我是不是來到了這個用混凝土建成的城市,我的心開始壹天天變冷,漸漸失去了溫度。我待在壹個小小的鴿籠裏,樓上樓下都是陌生的面孔,連說話的能力都壹天天下降,但我對妹妹的關心卻從未減少。現在除了兒女,血緣相連的親人只有遠在他鄉的姐姐妹妹,見面的機會卻很少,只能靠電話互問,報平安。生活中有太多的感情,限制了我們的自由,拉長了與家鄉親人的距離。不是我們已經適應了冷漠,而是我們無法給自己滿意的生活。
月亮爬上窗臺,越來越豐潤的臉龐閃著柔和的光。家裏的月光是多麽明亮啊!,人是鄉親,可又有多少人只能沐浴著異地的月光,看著家鄉,思念著家鄉和親人。當年那塊小小的月餅,飽含著父母深深的愛,所以特別甜。現在他們都在咀嚼買來的月餅,想做出更精致高檔的月餅,卻永遠嘗不到那種香甜的味道。無論生活給了我們多少苦難,我們都別無選擇,只能默默承受。還好有溫暖的家庭和延續我們血脈的孩子。為了他們,我們要快樂的生活,珍惜自己,才能把最好的愛給我們愛的人。
隨著生活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了家鄉,告別了父母親人。蒲公英的種子隨風飄到了各個城市,世界的不同角落,在堅硬的水泥裏紮下了根,開始了新的生活,但無論走到哪裏,故鄉和親人永遠是遊子心中不變的牽絆。我不能忘記,在鄉下的院子裏,全家人坐在壹起,在拜月燒香,吃圓月餅,分享美麗的節日場景。現在,又有多少人站在別家的窗臺上,望著不變的明月,數著寧靜溫馨的歲月,記著家鄉的縷縷炊煙。
"月亮,現在已經升到海上,照亮了整個天空."清風推雲,月色照無邊山。千百年來用水墨渲染的明月,依然在每壹個農村的庭院和街道上散發著月桂樹的芬芳。唱著古人的詩詞,聽著古道飄來的壹曲《雲追月》,弦聲激蕩著壹池秋水,也撫慰著每壹個遊子的激昂情懷。
遠在他鄉的人,別忘了村口的老樹,年邁父母深情的眼神,搖曳燈光下母親衰老的手,還有那顫抖的思緒鉆進密密的鞋底,呼喚著遠方的孩子。鏡子就像月光,穿透歷史的雲霧。從古至今,從鄉村到城市,它沐浴著古人,照耀著新人,給世界留下了和平與安寧,團圓與溫暖。月滿風雨晴,人有悲歡離合。這件事是古老而困難的。我希望人們能長久地生活在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