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臺斜連草地,草地壹直伸向大海。壹轉身,我看見那壹泓銀色的海水,猶如風平浪靜時明鏡般的湖面,靜靜地任月光愛撫。沒有波浪會使這夢之水粼粼蕩漾,也不見雲塊被西風吹來,遮掩這清朗慘白的夜空。
我又轉身面向屋子。盡管它屹然挺立,壹副神聖不可侵犯的神態,仿佛我們昨天剛剛離開,誰也沒敢來碰它壹下,但我發現庭園也和林子壹樣,服從了叢林法則。石南竟高達壹百五十碼,它們與羊齒絞曲纏繞在壹起,還和壹大簇無名的灌木胡亂交配。這些雜種灌木,緊緊地依傍著石甫的根部,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出身的卑賤。壹棵紫丁香與銅櫸長到壹塊兒去了,而那永遠與優雅為敵的常青藤,還惡毒地伸出彎曲的蔓須,把這對夥伴更緊地卷繞起來,使它們淪為俘虜。在這無人照管的棄園裏,常青藤占著最突出的地位,壹股股、壹絞紋的長藤爬過草地,眼看就要侵入屋子。此外還有壹種原來生長在林中的雜交植物,它的種子很久前散落在樹底下,接著也就被人遺忘了,如今它卻和常青藤齊頭並進,像大黃草似的,把自己醜陋的身子挺向曾經盛開過水仙花的柔軟的草地。
到處可以看到蕁麻,它們可以算是入侵大軍的先頭部隊。它們蓋滿平臺,亂七八槽地擁塞著走道,還把它粗俗細長的身子斜靠在屋子的窗欞上。它們是些很差勁的步哨,因為在好些地方,它們的隊伍被大黃草突破,就耷拉腦袋,沒精打采地伸著軀於,成了野兔出沒的處所。
曼陀麗是座墳墓,我們的恐懼和苦難都深埋在它的廢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