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豐二年,蘇東坡調任湖州太守。按照慣例,他應該給宋神宗寫壹份謝上表,說壹些感恩戴德永遠效忠之類的恭維奉承話以示謝恩,可是東坡先生沒有。不僅沒有,他還不識時務地在他的《湖州謝上表》裏說了些“知其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察其老不生事,或能收養小民”的話,隱諱地表達了他對新政的不滿。這份謝上表被他的政敵監察禦史裏行何正臣、禦史中丞李定等人看到後,立即從中斷章摘句,與以前東坡先生所作的壹些含有犯上之意的詩句壹起羅列起來,以“包藏禍心,怨望其上”“愚並朝廷,妄自尊大”為名對他進行了彈劾。昏庸的宋神宗輕聽讒言,也不問就裏,便糊裏糊塗地下令禦史臺撤職查辦了蘇東坡,將他貶往黃州充團練副使,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烏臺詩案”。
黃州地處偏僻的大別山區,是個“食無肉,病無藥。居無室,出無友”的地方,人煙稀少,物質匱乏,生活條件異常艱苦。在被貶的那些日子裏,東坡先生常常為壹家八口人的口糧不足犯愁。他的壹位老友馬正卿看到他的窘境後便向當地官府求情,請求他們將附近數十畝荒廢的營地交給他耕種,以解東坡先生的急時之需。得到應允後,東坡先生便買了壹頭耕牛,頭戴鬥笠,身著蓑衣,卷起褲腿過起了日作而出,日落而息的農耕生活。
壹個人在逆境時,消極頹靡,放任自流,自甘沈淪是壹種選擇。胸懷丘壑,苦中作樂,銳誌進取也是壹種選擇。東坡先生被貶黃州***四年零兩個月,在這段不堪的歲月裏,他以“東坡居士”逍遙自居,身披箬笠蓑衣寄情淌洋於山水間,不僅烹制出了“二紅飯”,還留下了“東坡肉”、“東坡豆腐”“東坡春鳩膾”等三十二味美食菜譜。在這裏,他寫下了《念奴嬌·赤壁懷古》和前後《赤壁賦》等三百多首詩詞歌斌,創作了《記承天寺夜遊》、《別文甫子辯》、《易傳》等數百篇散文筆記和學術論著。在這裏,他審視內心,總結故我,探索生命真義,成功地在思想上完成了從反思、成熟至超脫的蛻變過程。在這裏,他修身養性,潛心研究儒道佛學,並融會貫通,從中擷取精華,將其註入自己的作品中,使自己的作品形成了豪邁奔放、傾蕩磊落、激越雄渾的獨特藝術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