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而言,在剛剛開始學廚的生涯當中,最感謝的那段歲月,還是那段沒日沒夜打雜的時光,能夠在餐廳沒有上客的準備階段,在刀工上面打下紮實的基礎,雖然每天手上不斷的添加著新傷口,那時候的目標卻十分的單純,就是學會切配的技藝,尤其是看到別人所切的根火柴棍粗細均勻土豆絲,那時候特別的羨慕,學習的目的,就是希望有壹天自己的刀工能夠達到這個標準。
開始學徒的時候,每天要切壹大袋胡蘿蔔和洋蔥,只有這兩個菜,因為是做抓飯的緣故,刀工要求不是很嚴,是初學者練習刀工的好材料;胡蘿蔔和洋蔥加起來差不多100斤左右,必須在三個小時內切完,不然就會影響出餐的時間;為了能夠有練習刀工的機會,每天總是第壹個起床(那時候吃住都在餐廳裏頭,幾個凳子拼在壹起就成了壹張床)打開水龍頭隨便摸壹把臉,匆匆忙忙幹到後廚,開始壹天的工作。
如果不早點起來,跟其他師兄弟壹起上班的話,妳是連拿刀的機會都沒有;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壹整天需要的胡蘿蔔洗幹凈削皮,洋蔥也要剝皮;胡蘿蔔還好說點,最難受的就是切洋蔥和剝洋蔥,是最難受的,從剝第壹個洋蔥開始,眼淚流到最後壹個洋蔥剝完、切完;現在的我,哪怕再傷心,就不會掉下眼淚,我想是那是眼淚全部流幹的緣故吧。
學習切菜的時候,是沒有人教妳怎麽拿刀,怎麽下刀的,全都壹個人琢磨,還有偷偷的看師兄是怎麽拿刀,怎麽切菜的,偷師的經歷,也讓我練就了壹向察言觀色的本領,總是在別人眼神遊離之間看出別人的想法,避免跟別人發生沖突,也可能是因為這種自以為是的伎倆,讓我喪失了很多機會。
剛剛開始練習刀工的時候,放在案板上的胡蘿蔔總是滾來滾去,怎麽抓不住,壹刀下去,胡蘿蔔沒有切到,反而把自己的指甲給削掉了,兩刀下去兩片指甲殼脫離了食指和中指,那時候的我在想:如果第三刀下去,我的中指是不是就並不屬於我了?想到這些,第三刀再也不敢切下去。
吃壹只長壹智,說的壹點也不錯,壹次次的吃虧,讓人才能長記性,才是全心全意的琢磨避免吃虧的技巧;沒有學習切菜的時候,看著別人輕輕松松切菜的樣子,下意識的覺得自己也能夠做到這壹點,可是當自己去做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有多麽的無知和自大;我開始留意其師兄右手拿刀的姿勢和左手拿菜的樣子,兩手配合的特別默契。
我發現,師兄在出刀的時候,左手的幾個指頭(除了大拇指)指甲蓋稍微向內縮進,第壹個指關節全部抵住刀背,刀鋒的高度從來沒有超過第壹個指關節;模仿著師兄的樣子,開啟了切配的道路;不斷的琢磨和實驗,就是為了少受壹點皮肉之苦;有壹次,看到壹個師兄在切菜的時候,跟別人說話分心,差點切掉了自己小拇指,讓我有些毛骨悚然,練習刀工的時候,特別的謹慎起來,害怕自己的不留心,切掉自己的手指。
經歷了萬事開頭難的階段,壹切都變得簡單起來,從每日天不亮起床,到按時兩個小時完成切配工作,我用了兩個月的時候,從剛開始連刀都不會拿,持續到切出胡蘿蔔粗細均勻,我投入全部的熱情和精力,可以說從那壹刻開始,我才算真正意義上叩開了餐飲職業的大門。
兩個月之後,師兄開始帶著我,教我認識原材料,那個菜裏面需要什麽主菜和配菜,要切片、切絲還是切塊,都需要固定的標準,不能有任何的差錯;繁榮復雜的細節頓時讓我有點頭大,所有的切配標準搞得我腦海壹片漿糊,不得已之下,只好拿出壹張紙,把什麽菜所需要什麽的配料全部都記了下來,晚上睡覺之間,死記硬背其中的內容,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有了記錄菜譜所需原材料的習慣,這個習慣壹直持續到廚師生涯的終結;所記錄的菜譜,整整兩大本厚厚的筆記本,可惜在去年的壹次搬家途中,遺失掉了,其中有壹些自己做的經典菜,現在想起來也直流口說,可惜其中配備的原材料,都記不清了,可以說是壹大憾事。
如果沒有當時紮實的刀工基礎,在烹飪學院學習的時候,食雕的技藝,有可能對自己來說,就是壹種煎熬了;那種愛而不得的絕望,足以摧毀壹個人,尤其自己特別喜歡的壹個人,或者壹份工作,在妳沒有能力去追求壹個人的時候,在壹份特別喜歡的工作擺在妳面前,妳卻沒有能力勝任的時候,那種感覺可能大多數人能夠體會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