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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沸糖香

清夜沸糖香

汪曾祺在《炒飯與可樂屑》壹文中寫道:?炒飯到處都有。但是很多地方都做了炒米糖。這是非常便宜的食物。孩子買來嚼了嚼。?多麽溫暖的話語。

小時候,臘月裏,媽媽會把碎米攢在碾米篩下,放在罐子裏,和糖絲拌在壹起。冬日的陽光慘淡,我們背著米袋,跑了幾裏路到鎮糧管所去換糖絲。壹路上總是讓人疲憊不堪。壹想到香噴噴的炒米糖,我就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深冬的時候,家家都要炒幾團炒飯,煮炒米糖和花生糖。跟炒飯大師叫囂?砰,然後呢?轟的壹聲,壹股濃煙升起,我們放開緊緊捂著耳朵的小手,縱身壹躍,壹頭紮進白霧中,拼命地吮吸著熱乎乎香噴噴的炒飯,壹種說不出的舒服和愜意流淌在全身。空氣中的甜味伴隨著孩子們的歡呼,炒飯往嘴裏塞。滿嘴都是香、甜、脆、脆,總有壹種說不出的幸福感蕩漾在心底。

煮糖大多是在寒冷的冬夜。小院的月光清澈如溪,靜謐如畫。稻草屋和構樹悠閑自在地嵌在畫布裏。綠霜平添了壹份柔和,顯得落寞而孤獨。庭院壹角的苦楝就像宋詩中的女子,清瘦婉約中帶著些許蒼涼。在黑瓦爐上放壹口大鐵鍋,倒些涼水,然後倒入糖絲,拌勻。火開了,燒的時候會把棉稈剝下來,房間裏彌漫著甜甜的煙味。爺爺拿著銅鏟在鍋裏不停攪拌,加點姜末、橘子皮、紅棗,適時加半鏟豬油。最後將炒飯倒入鍋中,攪拌均勻。這時的炒飯特別晶瑩,閃爍著玉石的光澤。

桑木在桌子上放壹個案板,抹上植物油,四周用木架固定,裏面放上熱炒米糖,用木板來回滾動。磨得鋒利的菜刀也被抹上了植物油。糖半冷不熱的時候,我爺爺拿出模具,用刀切成小長方形或者正方形。他開始切刀,很快就倒下了。

煮切好的炒米糖吃起來酥脆爽口,咬壹口。花生裹上糖漿,切成小塊,就是花生糖,吃在嘴裏又脆又甜。黑芝麻澆上糖漿,切成小塊,就是芝麻糖。咬壹口,又甜又脆,像舒緩的芭蕾,在味蕾間跳躍旋轉,擺動著明亮的味道。

煮糖的時候鏟子在鍋裏?呼呼?翻轉,?哢嚓哢嚓?刀切聲,風箱?吧嗒吧嗒?聲音,柴火?嗶嗶剝?聲音,我們的笑聲,構成了壹首溫暖的交響樂。煮糖是壹個安靜而幸福的細節,蘊含著溫暖的親情,是舌尖上的夢的故鄉。

那壹夜,我們不停地抽著鼻子,吸入那濃郁的甜味,我們的煩惱和貧窮在溫暖濕潤中化作天邊的壹朵雲。冬天的寒冷化作竈裏的火苗,化作爺爺臉頰上滾動的汗水,化作我們嚼糖時臉上朵朵紅暈。清夜幹凈,月色無邊,繁星迷離,天高雲淡。坐在院子裏的木樁上,我們像青藤壹樣柔軟。

陽光般單純明亮的幸福感和幸福感,正在漸漸消失在浮躁喧囂的世界裏。我陪朋友去了超市,在琳瑯滿目的商品中漫步。偶爾,包裝精美的炒飯和糖映入眼簾,壹股潮水般的感情湧上心頭,壹股綿軟的鄉愁突然從心裏傳遍全身。

梁實秋說,味道濃的時候,就是家。品嘗著香噴噴的炒米糖,我突然回到了純凈而古老的鄉村月夜,想起了親戚們煮糖時忙碌而歡快的場景。煮糖濃郁的甜味芬芳了舊夢,成為我心中留下的最溫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