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當我筷子舉得高高的,不知道夾什麽菜的時候,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小時候奶奶搟面的場景,浮現出奶奶用筷子從碗裏抓面的形象,想起我手裏拿著壹碗面時的安慰。
我清楚地記得,當時奶奶為了面條好吃,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碗裏的水裏,撒在白面上。澆進去的水很少,面粉故意拌得很硬。結果當然是她滾的時候累的連汗都懶得擦了。那時候因為年紀小,經常不理解奶奶。現在想想,那時候奶奶的幸福其實就藏在那根搟面杖裏。很累但是很開心。
面卷好了,我口水直流,奶奶卻不慌不忙地把面均勻地攤在案板上,說要“醒”壹會兒再做。用今天的話來說,叫“醒面”,就是把面條放在不通風的地方壹段時間,讓面筋更好的發揮作用,這樣面條就會變軟,增加面條的韌性,口感好。
那時候家裏院子裏的鍋裏煮面條,燒的是幹柴火。水燒開見底的時候,奶奶總是先用火棍把爐內的火調到最高。奶奶說大火煮的面好吃,不然在鍋裏呆太久會變淡。
煮好的面條浮起後,奶奶拿壹雙筷子把面條拉開,順手把準備好的莧菜灑在冒泡的開水上——有時是紅色的莧菜,鍋裏的湯瞬間變紅,就像把紅墨水倒進鍋裏批改老師的作業壹樣。
面條煮好後,迅速用漏勺舀入事先準備好的冷水中,這種冷水壹般是從地下井裏剛吊起來的井裏汲取的。當時鄰居的表哥正好有口井,表哥給我們送來滿滿壹桶涼水。水像奶奶的心壹樣純凈,水面上飄著壹點點白煙。
把煮好的面條從沸騰的鍋裏拿出來放進涼水裏的過程,讓我小時候感到害怕。我無法理解從熱到冷的巨大反差。如果面條是生活,他們會笑還是會哭,所以那種像吃肉壹樣的美味感大概就來源於此。
總覺得每次吃面都要等到餓到流口水。我興高采烈地撈出壹大碗,淋上蒜汁、香醋、芝麻醬,切好黃瓜絲,吹口哨(有時不會)。每次吃到肚子,明明吃不下,卻又想再吃壹碗。
如今生活在這個萬花筒般絢爛的世界裏,物質越來越豐富,吃的欲望卻越來越少。每次他們點外賣,點螺螄粉的時候,我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奶奶煮的面條,我曾經擁有過,卻被歲月無情地沒收了...
(本文寫於7月10,20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