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強烈的意識到自己真的很喜歡吃,就是吃貨,低級吃貨。這種事情會讓人發笑。現代人,不分城鄉,漠北江南,時光灰燼,男女老幼,除了納入精準扶貧範圍的,大多都是衣食無憂。大家早就鼓搗時髦的網購,科學健身,旅遊,數碼電控,顏值歐巴。即使是吃個飯,他們也把它當成壹個和諧感情和社會工作的平臺。偏偏我癡迷於這種吃喝,無異於主動亮醜出醜,可見品味之低。
就像人的層次不同,吃和喝也有很大的不同。資深吃貨陳曉卿帶著他的團隊制作了兩季《舌尖上的中國》。人們對舌尖的關註和挖掘,卻把吃喝放到了傳統精華和人文教育的案頭。真的很高!這種我自己貪吃的吃喝,是壹種簡單的滿足食欲的方式。無論是味道還是方式,都談不上完美,但回想起來,我又能流淚又能流口水,苦與甜並存,還有壹些幾乎糾結的情況。
看路遙的《平凡的世界》,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對饑餓的感知和描寫。沒有被饑餓折磨過的人不會有這種感覺。太真實太深刻了。只有饑餓的人才知道饑餓的人的饑餓。莫言說,他年輕時最深的記憶是饑餓,其實是那壹代人(以及幾代人)同樣的記憶。
有時候在家裏吃飯,上世紀末出生的兒子說起吃喝的舊事,點頭哈腰,表示同意。其實他對那種發自內心的崇拜和不要臉的吃喝欲並不感興趣。對於他們這壹代人來說,這些問題根本沒有存在感。
(2)
從小就聽奶奶說,人生在世,吃喝就是兩個字。奶奶不識字,也是聽別人說的。吃和喝壹起用,多指吃。直到上了中學,我才知道這句話。從我記事到結婚,如果能找到壹個關鍵詞來引導我的記憶,那就是“吃”。90年代以前,家家戶戶都是這樣的情況,人口多,糧食不足。他們壹年到頭只能在中秋和春節吃壹點肉,平時卻看不到油點子和魚腥味,肚子裏也沒有油。現在都說改革是被逼出來的。那時候削尖腦袋找遍天下也能做成口。也是被糧食不正常化和原有的糧食需求之間的矛盾逼出來的。
長城高原的春夏,榆樹錢滿枝頭。壹群孩子爬上榆樹,先坐在樹枝上吃東西,然後裝滿兩個口袋,和兄弟姐妹、朋友分享。他們動作的要領就像現在的陸川。天氣轉熱,蒲公英、野狼等長在地裏的根莖都很好吃。入秋後,吃的東西多了,地裏種的土豆、蘿蔔、芥菜疙瘩、白菜娃娃、嫩豆莢都用得其所。有時冒著被大人罵的危險,把未成熟的麥子用稻草和谷殼捆起來,用火燒著搓著吃,完全不顧臉全黑了。渴了就直接去井邊的溝裏喝。
財產到戶前後,基本沒有地方拿錢,家家養雞,為了賣雞蛋補充柴米油鹽等日常開銷。他們平時舍不得吃,生病的時候只有兩三個孩子能吃。現在想來,是真正的散養蛋。有壹次,村裏有人提著壹筐雞蛋去賣,坐在墻根下的幾個人開玩笑說,只有那些雞蛋才值得賣,壹頓飯全吃光了。我本來是要去賣雞蛋的,但是我不服氣。“妳為什麽不打個賭?如果妳吃完這籃雞蛋,我就不要錢。如果吃不完,就得按這個價格買。”壹場大賭局在所有人血的見證下開始了。雞蛋煮熟後,吃的那個開始壹口壹口的咬,速度逐漸減弱。過了30歲就吃不下了,徹底放棄了。據他事後說,連打嗝都有雞糞味,我這輩子也沒這麽吃過。
(3)
受此刺激,我常常渴望吃壹次雞蛋。有壹次二哥生病,奶奶煮了三個雞蛋讓他睡覺的時候吃。我抑制不住弟弟枕頭邊新鮮東西的味道。在我偷吃得意忘形的時候,我奶奶發現了。多好的教訓啊。被罵的滋味不好受,奶奶離開我們快十年了,但煮雞蛋的味道還留在心裏。
當然也有端肉的時候。每年生產隊都會閹割當年出生的公羊,大人小孩像過節壹樣守在前面。他們把切好的羊蛋包在泥裏,放在火裏燒,直到泥幹了,羊蛋熟了。不同於現在的燒烤攤,這才是真正的原生態。沒有孜然椒鹽面之類的調料。泥土正好吸收了羊蛋的腥味,熱氣騰騰,鮮嫩綿軟,清香撲鼻。如果能來半斤二鍋頭,那就是神仙享受了。這個時候吃羊蛋的人就會吹牛,不會為了壹個縣長而改變。
有壹年冬天的半夜,我被家人不情願地從睡夢中叫醒。聽說很好吃,我徹底困了,穿上衣服來到外婆家。煤油燈下,大鐵鍋冒著熱氣,紅燒的醬雞聞著香,口水先流了下來。扯掉手柄,雙手抓住,咬壹口,滿嘴都是。香味直沖大腦,落入胃中。後來才知道村裏的雞大部分都死於傳染病,沒人舍得扔掉,都被煮熟了吃了。那時候有這麽好吃的鹵雞,其他的我都沒在意。直到現在,我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雞,只能在夢裏吸了。
(4)
初中高中六年都是在村裏和縣裏的學校裏度過的。學生從自己家裏拿米線和土豆,每學期2塊錢的夥食費交給學校食堂。無論春夏秋冬,無論老師學生,早餐都沒聽說過,每天中午下午都有兩頓。吃的是壹窩燕麥粉,壹坨米飯或者小米,每餐半斤。是醬油湯,裏面的土豆沒削皮,有的還蓋著純綠色的農家肥,不肯露在底下。那時候小男孩女孩都在長大,半斤都不夠吃。經常是下午6點吃完飯,晚上9點晚自習就餓了。經過十幾輪的翻胃,我壹直空轉到第二天中午。
腸胃的功能如此強大,動作如此整齊,食量根本不夠它折騰。吃完飯沒花多少時間,來料加工跟不上,就空轉了。昨晚自習的時候教室裏壹片寂靜,肚子裏傳來輕輕的聲音,像打雷壹樣激蕩。噪音太大了,我感到很尷尬,所以我出去呆了壹會兒。
當我真的又饞又餓的時候,我摸到了口袋裏僅有的幾毛錢。經過幾次激烈的思想鬥爭,我去學校食堂花1.8分錢買了壹個鍋盔。它確實是美味的。吃了三個之後,我似乎更餓了。學校門口有壹家蕎麥面館。每天晚上人來人往,壹碗25毛錢的素菜,壹碗3毛錢的肉絲。那天晚上,10後,我和同學都餓得受不了了。我們互相打氣,下次在餐館吃了碗蕎麥面。我們故作鎮定,付了錢坐下,每人要了壹碗素菜。可能是因為晚上餐廳吃飯的人太多,店主記不清了,就上了兩碗肉絲。我們沒說話,就三下五下兩下的吞了下去,好像占了天的便宜。這麽豪華的飯壹學期也就兩三次,但是鍋盔和蕎面真的很好吃!直到現在,我回老家,吃壹大碗蕎麥面是既定的課題。辣椒油和陳醋配著爛鹹菜,連湯都是用水沖的。那是壹種安慰!
(5)
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不吃也有好處。那時候基本沒有糖尿病和“三高”的人,有的只是長期工作等疾病造成的營養不良。現在生活條件改善了,大魚大肉,山珍海味也常見。相反,要註意健身減肥。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回到那段饑餓的時光。有句老話很有意思。與其做個餓鬼,不如滿身死漢。說白了,還是怕餓。
解決饑餓感和飽腹感的問題,成了最好的實用教材和逆襲理由。初中班主任經常教育我們,學生要好好學習,多讀書。看那本書,裏面全是餃子!
畢業工作後,因為單身,晚上加班也不能讓自己不餓。結婚後,吃飯問題解決了。孩子小的那段時間,妻子壹個人帶孩子,還要買菜做飯。年復壹年,壹日三餐,四菜壹湯,葷素搭配,孩子長成了壹米八的大頭,我也從瘦子變成了肥頭大肚,很過癮。
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奶奶說的話。她說的“吃喝”二字,指的是在很大程度上滿足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她從未見過吃喝。
微信上傳的壹段話很精彩,稍加修改:有能力的時候做頓大餐,沒能力的時候吃點零零碎碎,有權力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吃公款,沒權力的時候做點家常飯,走不動的時候出去買菜,竈邊做個手。有錢的時候請朋友吃頓飯,沒錢的時候請朋友吃頓飯。
作為壹個普通的族群,他們走在雲端,要麽吃飯,要麽趕回家吃飯;人生要麽是享受幸福,要麽是追求幸福。這不需要像很多心裏有鬼的官員,不是在監獄裏,就是在去監獄的路上。
2016年3月13日,橋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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