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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雲文選第三卷裏寫到:壹九六二年貨幣流通量達到壹百三十億元,而社會流通量只要七十億元,另外六十億元怎麽辦?就是搞了幾種高價商品,壹下子收回六十億元,市場物價就穩定了。陳雲傳裏說到:

周其仁先生2010年發表在經濟觀察報的文章《“伊拉克蜜棗”與治理通脹》為網絡上廣為流傳的陳雲用“伊拉克蜜棗”治理通脹的故事做了考證。

與當年相比,我們在很多地方類似...

貨幣超發的新時代,需要選擇壹個「伊拉克蜜棗」,實現「貨幣回籠」

那麽,這個商品需要具備哪些特點呢?

寫不下去了,心中涼涼...

通貨膨脹的本質是流通中的貨幣過多。但是,表現出來並引起公眾高度關註的,則是物價的上漲。這就帶來了壹個問題:究竟怎樣處理物價問題,才能比較有效地抑制通脹?流行之見,管物價就是治通脹,反過來治通脹就是管物價,來來回回是壹回事。

似乎是無懈可擊的結論。不是嗎?貨幣的主要用途是購買商品與服務,居民、企業和其他機構擁有的貨幣資產別無他用,主要就是用來花的。可是在通脹環境裏,錢多商品少,人們壹起花錢勢必擡升物價,降低貨幣的購買力。這不但顯示出通脹,還會加強通脹預期,進壹步鼓動人們購買商品或其他實物資產,從而進壹步推高物價。

壹個辦法是加息。講過的,那就好比給貨幣老虎多餵塊肉,讓它乖乖趴在籠子裏別出來亂晃悠。在邏輯上,只要加息足夠,再兇的貨幣老虎也會趴下的。1988年大陸通脹高企之時,有重量級智囊到香港向有關臺灣財經人士問計,對方的經驗之談就是大幅度加息。說“利息不管用”,那是因為加息不到位。加息到位,利息豈能不管用?

問題是加息要產生其他代價。譬如當下的情形,中國加息將進壹步拉高與歐美日本息口之間的差距,結果“錢往高處流”,進入中國的貨幣老虎不小反大,令人頭痛。還有加息會冷卻經濟增長的速度,很多人是不是承受得了,也是壹個問題。因此在現實世界,加息不到位的事情是常常會發生的。

另外壹個辦法,是管制物價。直接管價,誰漲價就找誰的麻煩,橫豎“哄擡物價、擾亂市場秩序”是自古以來的現成罪名。雖然經濟學家從斯密以來,支持直接價管的少,批評的多,但到了風口浪尖的關頭,無論東方西方,執政者多半不加理會就是了。壹個原因,是公眾也常常支持價管,或幹脆要求價管。這是價格管制揮之不去的原因。只不過在經驗上,直接的價管既打擊供給,也加大行政成本,任何長期實行價管的地方,經濟不可能有起色。

比較新鮮的招數是“管理需求”。說白了,就是以行政、立法或其他措施,限制消費者購買商品與服務的數量,通過管束需求的量,把物價水平壓下來。這其實是壹種間接的價格管制,但著力點不是管賣方的要價和成交價,而是限制買方的購物數量。反正在市場裏,價格升降影響購買量,反過來,購買量也影響價格升降。通過限制購買量,總可以把某種商品的市場成交價格壓下來,這在經驗上是成立的。

本文要說的是,以限量壓制某些商品的價格,雖然可以達到限價的目的,但並不等於因此就壓住了通脹。搞得不好,壹波未平、壹波又起,把物價上漲從壹個商品“攆”向另外壹個商品。忙來忙去,把整個物價水平都運動上去了。

為什麽出現事與願違的反效果?追根溯源,通脹還是因為流通中的貨幣過多。人們受通脹預期的驅使,持幣在手,欲以購買商品和資產來保值、免受通脹的損失。這裏包含的行為邏輯像鐵壹樣硬,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廢除的。政府出臺限購甲物的禁令,當然可以“平穩”甲物之價。但人們的貨幣資產還在,市場的貨幣購買力還在,不準購甲物,人家就轉向購乙物。妳再禁購或限購乙物,人家又轉購丙物。推來拿去,貨幣購買力在市場裏“漫遊”,物價上漲此起彼落,壹道道的禁購令有可能成為物價總水平的積極推手。

換個角度想問題。給定流通中的貨幣偏多、加息又不能壹步到位的現實,較高的市場成交價不但只不過“反映”通脹,其本身也會“釋放”部分通脹的壓力。先這麽想吧:人們花錢買了米、買了面,或者買了車、買了房,這部分花出去的錢就轉為商品實物,或轉為實物資產。到手的米、面、車、房當然可以再賣,再次轉為貨幣資產和貨幣購買力,但壹般不是那麽容易。因為商品或需要馬上消費,或資產再變形有交易費用的麻煩。更重要的是,既然因為不看好貨幣的保值功能才加入花錢者的行列,這部分人壹般就不再偏好持幣,寧願持有商品和實物資產。這樣壹來,原來他們手持的流動性,是不是就“消停”了?

有讀者會說,那可不壹定。買家付錢持物,那賣家不是正好倒過來,售出物品、收回貨幣嗎?那些賣米、賣面、賣車、賣房的,他們收到了錢再花出去,存量貨幣資產繼續流動,市場裏的貨幣購買力並沒有減少,買方以貨幣購買力壓迫物價上升的壓力豈不是依然存在嗎?

好問題,終於點到了貨幣的迷人之處。貨幣(currency)者,流通之中的錢是也。所以貨幣的顯著特點是不斷地在市場裏轉。買家付賬、賣家收錢,完成壹次流通。輪到賣家花錢的時候,他又充當買家,付出貨幣得到商品,錢又完成壹次流通。如此生生不息,錢在市場裏不停地打轉,協助專業化分工的社會生產體系實現商品、服務和資產的不斷換手。

明白了這壹層,再深想壹個問題吧:當貨幣不斷在天下無數買家賣家之間轉來轉去之際,是不是存在某種可能性,那就是處於某個流通環節的賣方,收入的貨幣很多,再花出來的錢卻很少?這壹多壹少貨幣購買力之間的差額,是不是可能暫時地、甚至永久性地退出貨幣流通,以達到讓貨幣老虎“變瘦”,從而根本降低市場的通脹壓力?

讓我以經驗來說明,這樣的“好事”還真的是有的。那是上世紀60年代的故事,我在上海讀小學、升中學。記憶之中,每天上學的路上都要受到美味食物的誘惑。那是“三年困難時期”,糧食和副食的供應極度緊張,政府松動政策,允許“自由市場”開放。於是通向學校的街道兩側,擺滿了各式食品攤位。什麽吃的都有,就是價錢不菲,比憑本計劃供應的,要貴上很多倍。可惜家母教育孩子的準則,是從來不給零花錢,惟有她認為合理的需要才酌量撥款。這樣,我對路邊誘人食物的需求當然“剛性為零”。

好在家裏還有網開壹面的地方,就是把伊拉克蜜棗裝在大口瓶裏,鎖在櫃子之中,過壹段時間,拿出來發我幾個過過癮。那時的伊拉克蜜棗,進口的,每市斤要賣5塊人民幣——那可是1960年代的5塊錢!

後來讀《陳雲文選》,才懂得這是處理60年代通脹的有效措施之壹。陳雲同誌說,“壹九六二年貨幣流通量達到壹百三十億元,而社會流通量只要七十億元,另外六十億元怎麽辦?就是搞了幾種高價商品,壹下子收回六十億元,市場物價就穩定了”。(《陳雲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77頁)。這裏的“幾種高價商品”,也包括本文作者當年吃壹個就永遠記住壹個國家名字的伊拉克蜜棗。

計劃經濟也有通貨膨脹嗎?有的。成因也壹樣,“鈔票發得太多,導致通貨膨脹”。當時鈔票多發的原因,是“壹九五八年以來四年(國家財政)賬面上收大於支的數字‘顯然是有虛假的’,實際上,‘四年來國家有很大的虧空’。‘初步估算,可能有二百幾十億元,或者更多壹些。’其中,壹九六壹年國家虧空五十七億元七千萬元。壹九六二年,…實際上有壹個相當大的赤字,計五十億元”(《陳雲傳》,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年版,第1300頁)。

結果是,“這幾年挖了商業庫存,漲了物價,動用了很大壹部分黃金、白銀和外匯的儲備,在對外貿易商還欠了債,並且多發了六七十億元票子來彌補財政赤字,這些,都是通貨膨脹的表現”。“原因很簡單:壹方面支出鈔票多;另壹方面,農業、輕工業減產,國家掌握的商品少,這兩方面不能平衡”。治本之策,當然是增加農產品和輕工產品的供應,同時控制貨幣供應,並想辦法把已經在流通中的貨幣存量收回來。

這裏非常重要的壹課,是千萬不要以為把所有物價都凍結起來,就等於控制了通貨膨脹。要明確,穩定物價絕不等於穩定通脹,正如管住了溫度計並不等於管住了氣溫壹樣。把當年每斤5塊人民幣的伊拉克蜜棗放進物價指數——測度物價的溫度儀——當然會提升物價的讀數,但經驗說,那正是治通脹的有效措施之壹。要害是,這部分帶高了物價指數的商品物價,是不是像上文點到的那樣,賣方收回的貨幣量多,再花出去的貨幣量少?如果做得到,通脹時期部分物價的上漲,也可能避免物價沖擊社會更敏感的領域,直到最後把已發出去的過多貨幣引向根除通脹的正確方向。

今天中國經濟的情況與半個世紀之前不可同日而語。陳雲當年用過的“伊拉克蜜棗”的辦法,今天還管不管用?在目前的情況下,還有沒有“伊拉克蜜棗”?如果有,或更多,那要怎樣選才算對?還有在當下的結構裏,究竟怎樣才能實現所謂的“貨幣回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