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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魚”情深

溫州,延綿八百裏滾滾甌江,瀕臨東海,狂野海域。春季,萬物復蘇,從“谷雨”節氣開始,神奇的海洋動物“王魚”開始從海洋洄遊,紛紛擾擾,至甌江產卵,那是”王魚“最肥美的季節!這個時期,從谷雨始至端午後,”王魚“完成繁殖產卵任務,完成作為人類美食的犧牲,不再留戀,悄然離去,自此,杳無蹤影!

海洋與土地壹樣神奇,孕育著萬千古老而不朽的生命,海產品的品質取決於海域的水深淺度、鹹淡度和風浪強弱度,優秀的東海海域,蘊藏著中國最美味的海洋食材,也因此造就了壹大批味蕾無比刁鉆的”海鮮食客“。”王魚“從東海鹹水區洄遊至甌江淡水區,體質經歷鹹水淡水交匯兇險洗禮, 猶如排除萬難的運動健將,匯集在甌江之濱。"王魚"體型和"鯰魚"非常相像,褐色有須,兇狠霸道,額頭隱約仿佛有“王”字型,故在龍灣狀元壹帶稱之為“王魚”,(而在樂清黃華壹代,稱為“鰩魚”,兩者稱呼諧音相同)肉質細膩肥美,特有的鮮度無與倫比!

樂清黃華和龍灣狀元在 烹飪上完全不同,樂清人采用紅燒,濃油赤醬,我不知這種做法是如何沿襲下來?但嘗試過幾次後,感覺壹般,畢竟,濃油赤醬容易喧賓奪主,掩蓋了“王魚”春季的本質!和睿智又狡猾的福建人制作“酒糟黃魚”“豆豉黃魚”異曲同工,所以,我壹直固執地認為,樂清人的紅燒“王魚”是作賤了它的!而對於狀元“王魚粉幹”的了解,則來源於與文靜的相識!

本來,我對“王魚”知之甚少,婚後,倒是常在永強、狀元壹帶往返,並很快愛上了這年度的美味。我們有著壹個很好的聚餐組合,我、文靜哥、姐夫三人都酒量不錯,而且能吃善飲愛吹牛,三男人狀態好時,三人能喝三箱啤酒不足為奇。而文靜、她姐、嫂子三人卻幾乎滴酒不沾,壹瓶啤酒三人都無法喝完。這是壹個完美的組合,於是,常攜家帶口,只管吃喝,進行到壹半,女人、孩子們坐不住了,就自覺起身帶著孩子去逛超市、商場了,男人們則繼續怡然自樂,酣暢淋漓,每每盡興,然後打電話呼喚女人、孩子回來,駕車離去。

初次品嘗“王魚”是在狀元電影院旁的“阿滔王魚“,老板阿滔是謝頂的中年質樸男人,健談友善。廚房與魚池毗鄰,鮮活的王魚在魚池裏遊動。殺好處理幹凈,放到高壓鍋,添加各種佐料香料,(阿滔老板有時說就壹些家常佐料,有時說是有秘制佐料,商家應該有他的秘密),當然,生姜大蒜是必須具備的,辣椒少許,高壓鍋烹飪,然後,把美味交代給時間。

至今,我從未自己下廚制作過王魚,所以也不知王魚烹飪是否有獨制的秘方。但憑借對魚類的常識,烹魚的關鍵是要盡力提煉出魚肉的鮮味,而且能保持肉質嫩而不老。百味之王“鹽”量的控制是極其重要的,除了鹹淡口感,只有”鹽“才能最好提鮮!”王魚“鮮活無比,也是海腥味很重,所以,除腥也是行家裏手熟練掌握之技。而至於醇厚奶湯,則是鮮魚與生俱來的自然本質,並不需要其他做作。”王魚“在魚池中暢遊,就已是上等食材,若胡亂增加其他,反而畫蛇添足!

阿滔家的高壓鍋壹整排排開,刺耳的尖叫聲散發著優雅的魚香!魚季,下酒的配菜多樣而精致,不需挑選,信手拈來皆上品:雙蓋的小江蟹(硬殼軟殼交換);紅膏蝦牯;肉質厚實的幹板墨魚;小鰻鯗;剝皮魚幹;麻油鴨,豬頭肉,等,琳瑯滿目,若想找出個次品,倒真是不易,精挑細選的食材采購,老板阿滔信心滿滿更是良心滿滿,才有理由堅守住這不敗的生意!上桌的”王魚“在望穿秋水中姍姍來遲,滿滿壹大臉盆,是的,就是洗臉的臉盆。優質的粉幹為輔料,粉幹無味,吸收了這極鮮的魚湯精華,瞬間身價倍增。先拿大湯勺來,不管熱氣騰騰雲霧繚繞,盛壹碗魚湯品嘗,宛如玉液瓊漿,口齒留香,傾人心脾,哪來得及喝酒?魚肉鮮嫩,粉幹美味,大刀闊斧壹臉盆,湯勺、筷子不曾停歇,孩子們更是爭先恐後-----------!好吧,老板,”王魚“再來三斤!像這般大人滿意,孩子開心,闔家歡喜,又接地氣的美食店鋪,去壹次、二次、三次怎麽夠呢?而每次吃完後,老板都會善解人意地贈送壹碟西瓜和口香糖,清口味,孩子們則吹著口香糖比賽,雀躍了!值得普及的知識是,隨著時間,”王魚“體質隔日在變化,臨近端午節前期,”王魚“魚籽發育良好,顆粒狀如蠶豆大小,咀嚼奇鮮無比又具彈性嚼勁,很多人,就傾心於這奇妙的口感,為之鐘情,雖然,這僅僅是壹個短暫的時期,驚鴻壹瞥!

所以,喜歡“王魚”的人,是會隔三岔五去吃的,因為,即使在最肥美的季節,也有它各種不同的滋味!在狀元著名的店有四五家,如”張智“”番茄“”懶嶽平“(懶嶽平夫妻皆在近年辭世,默哀!)等,味道不相伯仲!我們都常去品嘗,品嘗這壹年少許的珍重時光,而這段時光,亦被我紀念為”王魚節“,和生命的漫長相比,曇花壹現!

幾家店鋪都非常紅火,但心裏最推崇的還是”阿滔王魚“,除了先入為主,更認為阿滔老板是個純粹而懂得生活的人,其他店鋪壹年四季都經營,除了王魚季,還壹直經營著其他海鮮。而阿滔老板的店鋪壹年就只開在”王魚節”,王魚來了,開店;王魚去了,關門。年年如此,閑暇時阿滔老板喜歡釣魚,旅遊,喜歡天南海北的世界,喜歡五彩斑斕的人生,他的人生態度,我喜歡,所以,我也成了他的朋友,也更喜歡他烹飪的“王魚”,愛屋及烏!“吃”是壹種生活態度,也只有生活態度積極幽默的人,才不至於把人生過的蒼白無趣!

年月無聲,卻披荊斬棘!“王魚”洄遊甌江時,是照例壹定要去品嘗的,不然,就辜負了季節,遺憾了時光!我們在“王魚”洄遊、離去的每個輪回中,擁有過很多,也失去過很多,所以,“王魚”的美味,是要抓緊珍惜的!憶昔西池會,蜿鷺同飛蓋。攜手處,今誰在?日邊清夢斷,鏡裏朱顏改。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

魚洄遊,因緣起,魚歸去,緣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