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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瓜散文

湘西北農村的語言豐富有趣,很多俚語都是用來形容瓜果的。小孩子瘦的時候,人們都說他長得像大豆苗。不高興拉個臉,就會被“擺個苦瓜臉在板子上,印象不好”嘲諷或訓斥;趕上洋味,戴上鴨舌帽,卻成了“上半瓢”;打牌輸了,自嘲說“黃瓜打了龔,去了壹段。”在這樣壹個俏皮的民間語系中,有壹個瓜果場景,那就是“北瓜”。比如,壹個人如果沒有大的成就,那就是“洗腳盆裏種北瓜”;有些東西很奇怪,叫做“藤上的瓜”;中年孩子是“秋瓜”;不進入正題,就會被貼上“壹碗北瓜湯,卻坐不住”的標簽;最滑稽的是,有人被嚴厲批評或責罵,瞬間感受到壹句“像刮老瓜皮”。

在我的童年和青春期,就有這麽濃的北京瓜的味道。20多年過去了,這個味道還是像壹塊皮膚上的牛皮癬,抹不去,揮不去,忘不了,而且越久越香,余味猶存。

我壹直不明白,為什麽這種到處都叫“南瓜”的作物,在這裏卻叫“北瓜”。就像大部分地方壹種叫香菜的蔬菜,到了我們這裏,只是變成了大家口中的臭菜。如果這是北方的地方,地理上可以解釋,但無論如何,我們也算是江南之地,截然相反。也許可以用我們湘西北的語言屬於北方官話系統來解釋。

清明前後,種瓜種豆。布谷鳥的第壹聲啼叫過後,大地回暖了,在廚房火爐旁憋了壹個冬天的媽媽也迫不及待地出去忙活了。山坡上的田野和森林是最能體現母親勤勞持家風格的戰場。壹把鋤頭,或者壹把鐵鍬,永遠是我媽在我心裏的烙印。

母親很會利用土地的邊角余料種些水果和豆子。人們熟知的壹塊方形田地或土地是用來種植重要的農作物,如水稻、油菜、棉花、小麥等。這些都是戰略作物,關系到國計民生。要善用水、肥、精作。瓜果豆類這些戰術作物可以效仿,比如在田埂上種壹行大豆或者綠豆,在糧田的角落點幾個苦瓜或者蘆葦瓜,在房子旁邊的幾棵柑橘樹之間拔幾根藤蔓,扁豆或者刀豆。毫無疑問,最能體現媽媽大人戰術思維的就是那種北瓜。可以說,我媽把自己的偏愛,甚至偏執,上升到了藝術層面。

家門口路邊種幾個坑,太離譜了。方便鉆孔和培育管道。每走十步就很容易看到,結果的時候也很容易看到,不需要費多大力氣。房子旁邊的羊坑裏會種兩株植物。畢竟這個地方又濕又肥,放在家裏,施肥澆水都省了不少麻煩。有時候,匆匆忙忙做個菜就行了,不用去兩三百米外的菜園。節省時間。侯伶嶺的旱地兩端是我媽種北瓜的正規根據地,是燒火、燒土、燒肥的好地方,種幾茬莊稼,免去挑肥的辛苦。山岸邊會有我媽的幾幅傑作。農忙時節下地幹活,只需踮起腳尖,摘壹把瓜花,或者捏壹把瓜藤,帶回壹碗時令蔬菜和小菜。我和弟弟小時候最不能理解的是,我媽每年都會在千山的壹塊墳地上種上十幾種雜草,讓北瓜茂盛的藤蔓爬上那些年的墳墓。現在想來,也許母親認為和殷琦在壹起的墳墓會披上壹層蒼勁的濃綠,心裏會好受些。

我媽受過教育,高中畢業,雖然我從來沒問過他們那時候高中是什麽概念。簡而言之,母親是識字的,這在當時的農村婦女中被認為是有知識的。她通常讀壹些書和報紙。比起她父母在家鄉的短暫聊天,她母親讀書看報的形象自然顯得有點高大上。正因為如此,我媽種的幾個苦瓜都不壹樣,兩個字:壓力。比如在路邊,她會種的很整齊。瓜苗出土的時候,她會通過第壹個洞看壹眼,筆都在壹條直線上。例如,在侯伶山脊旱地的兩端,每端必須種植三株植物,這三株植物必須形成壹個等腰三角形。如果妳用尺子量它們,妳壹定很接近。比如妳在前山公墓種壹個瓜,那肯定是清明節在那些墳頭上掛紙燒鞭炮之後種的。那些墳墓雖然年代已久,但早已成為無人認領的墳墓,結果後摘下的第壹個瓜會放在前面的墳墓裏,任其腐爛,不會帶回家,以示對神靈祖先的尊重。當然,我媽的用心不僅僅體現在種幾個苦瓜上,還體現在她用過的鋤頭和鐵鍬會被打磨得像新的壹樣,沒有壹點泥巴。再比如下雨天穿套鞋上班,褲腿壹定要小心卷起來,他不會隨便往鞋筒裏塞東西。與當年大多數農村婦女粗放隨意的態度相比,母親們這些自覺不自覺的務農行為自然顯得精致優雅。當然,這也是當初母親嫁到我們山灣時,很多成為老夫人的農婦所詬病的話題:做事就是做事,沒有那麽多臭講究。但是,後來我媽用她的人性和勤奮扭轉了人們最初的偏見,以至於她的精致和優雅後來成為那些婆婆訓斥剛出家門的兒媳婦的標桿:她們就不能像某某壹樣講究嗎?我媽媽也是。

北瓜,壹種藝術,對環境條件的適應能力很強,不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對水肥要求不高,甚至土壤也比較貧瘠。北瓜會更甜,口感更好。所以當時農村家家戶戶都種北瓜,只種了很少幾種,但像我媽這樣到處撒網的人不多。種北方瓜要基肥,農村叫火土肥。第壹年的冬天,有些晴天,我媽會找壹些前後山陽光充足,草質好的地方,用鍋鏟鏟壹些草皮,趁著太陽曬好幾天,等草和土差不多幹了,堆成壹堆,加點棉稈或者稻草點燃,悶兩三天,就成了火土。燒火土是農村的必修課。如果能燒,可以燒壹次,土塊會像熟栗子壹樣呈現深褐色。這叫火土。燒不了就燒個半熟,生土塊多,熟土塊少。它是白的,白的,黑的,妳壹般要返工,燒第二遍。母親燒火土是個好主意。即使天氣不好,也很少返工。火泥燒好後,把壹堆堆火泥拉成坑形,挑幾擔人畜糞便倒進去,把火泥翻回堆裏,然後用大薄膜蓋緊,讓火泥自然地泡壹個冬天的肥料,然後在第二年春天揭下薄膜,把土拌均勻,就成了壹些豆類、瓜類的必備火泥肥料。不要小看這壹堆火、土、肥,這是農村人民千百年來產生的大智慧的結晶。天然有機,消毒殺蟲,肥力持久,不破壞土壤結構。

壹年的季節在春天。在春天緊迫的鑼鼓聲中,媽媽正忙著挖瓜窩,生怕錯過了季節。北瓜的葉子很寬,藤蔓很長。它壹出土就占了很大的空間,和鉆個洞種豆子綠豆不壹樣。種北瓜,至少要挖壹個米粒篩大小的坑,挖出來的多余的土圍在坑邊,就像抱母雞窩壹樣。當時我叫它北瓜窩。北瓜藤的蔓延可以達到十幾米,所以每兩個相鄰的北瓜窩至少要相隔十幾米。母親把泡了壹個冬天的肥沃火土肥料摘下來,倒進挖好的北瓜窩裏,和窩裏的生土混合均勻。在每個窩裏,她都撒上十幾顆飽滿結實的北瓜籽,蓋上土層,澆上幾瓢水。這個程序對於普通人來說基本上已經告壹段落了。但是我媽種瓜的時候會比別人多壹道工序,就是用有很多小孔的塑料薄膜把土蓋住,防止種子和幼苗在春末被凍死,起到保溫的作用。正是因為多了這壹道工序,媽媽種的瓜豆成活率基本是100%。

失去水分的種子舒適地躺在溫暖潮濕的土壤繈褓裏,在肥沃的催化和雨露的滋潤下,壹天天膨脹,變得晶瑩剔透。十天後像壹對拍掌苗,兩天後會從地裏冒出來,長成剪刀手。北瓜生長期長,從落籽到開花結果需要四五個月。這期間媽媽會偶爾做壹些除草、澆水、壓藤、除塵的工作。當我哥哥和我大壹些的時候,我們被分配了大量的工作,比如除草和澆水。至於壓藤、撣頂之類的技術活,我媽還得自己上手。壹開始的壹個多月,南瓜苗垂直長到天上,然後開始拉藤爬來爬去,還長出了龍須壹樣的卷須。那時候我經常觀察那些神奇的卷須,發現它們其實是甜瓜的手指,如果說那些藤蔓是甜瓜的手臂的話。當妳遇到樹幹或灌木時,卷須會先附著在上面,就像手指壹樣,然後藤蔓會跟著爬上去。小時候,有時我甚至可以盯著壹根即將抓住小樹幹的卷須看壹兩個小時,試圖弄清楚它是怎麽抓住樹幹的。人自然是無法用肉眼觀察到它們的細微活動的,所以經常會徒勞無功的回來,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去看卷須的時候,它已經在樹幹上纏繞了大半圈了。有壹段時間,我的觀察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在我的夢裏,經常是上百條龍漂浮的場景,歷歷在目。

北瓜開始爬藤後,就開始為家庭的餐桌做貢獻了。應該是為了促進產量,或者說我在播種的時候就下定決心了。我媽總是時不時的在北瓜的藤蔓和葉子之間穿梭,掐掉壹些她認為沒什麽價值的藤蔓和瓜葉。這叫撣頂,是藤蔓前端最新的壹塊。采摘下來的藤蔓和瓜葉都是綠色新鮮的,自然不會丟棄。連藤蔓和葉子都洗幹凈切碎。只要加壹點油和鹽,用猛火炒,不需要任何調料,是我們當時最愛吃的時令菜。對於比較老的藤蔓,媽媽會撕下壹層蓬松的表皮,用刀切成小塊,放壹點剁碎的青椒到鍋裏翻炒,又脆又滑,是家裏餐桌上又壹道說不出的美味。這個季節,除了藤葉,南瓜花也是餐桌上的菜。盛夏時節,茂盛的藤葉間會開出壹朵大黃花,傲然養眼。我媽會時不時摘半筐瓜花,不用刀切。用手撕成兩半就行了。洗凈後放入鍋中用開水燙壹下,然後在薄薄的面糊盆中拖壹下,讓燙過的瓜花裹上薄薄的壹層面糊,再放入沸騰的茶油中炸壹下。當它快熟的時候,拿出來放在壹個烹飪籃子裏。

盛夏時節,在巨大綠葉的掩護下,伸展到腰部的藤蔓終於悄悄結出了綠色的瓜。我媽說這叫打按鈕,不仔細找還真不好找。房前路邊種的種子,房旁的羊坑,都是專門種來吃瓜的。這個季節,在家吃瓜只是隔壹天,不是隔壹天。那時候農村物質不多,逢年過節壹般都是肉和魚是稀罕物。雞蛋在現場的時候也想從市場上拿點零錢回來,所以平時餐桌上就那麽幾樣時令蔬菜。黃瓜出來吃黃瓜,白菜出來吃白菜。妳方唱罷我登場,各自領表數十日。這些時令菜都是在壹段時間內集中出來的,不吃就是浪費。我媽很賢惠,怕家裏人每天吃幾個新鮮的菜膩了,就把孩子吃瓜的做法變成了花。今天切絲,明天切片,炒壹頓,炒壹頓,放點青椒姜絲,再放點幹辣椒殼,或者把瓜放在陰涼處兩天,等它蔫了,再炒,或者用刨子切片,把幹瓜片放在太陽下炒幾天。媽媽甚至嘗了壹份涼拌沙拉。物質貧乏的日子,壹張小飯桌,幾個家常菜,壹家五六口人,居然讓我媽翻來覆去,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立秋不久,突然在壹個露水還沒收完的早晨,媽媽會壹邊做早飯壹邊對我和弟弟說:走!拿著洗衣籃和扁擔,把後山的熟瓜帶回來!所以我們知道,在未來很長壹段時間裏,用壹籮筐把母親在春天種下的希望扛回家,將是我們兄弟倆的主要任務之壹。

第壹個真正成熟的南瓜躺在蒲扇般大的綠葉下,表皮發黃,卻還鑲嵌著藍色的花紋。不仔細拉,是發現不了的。我不知道我媽當時種的是什麽北瓜。每壹個都像磨盤壹樣大,皮很厚,邊很深。小的三四十斤,大的六七十斤。很難把它放在洗衣單裏,背的時候總是讓我汗流浹背。與現代精致的建築相比,當時農村房屋的基本格局大同小異,中間是廳堂樓,兩邊是廂房,兩邊是民房。偏屋前半部分是竈房和谷倉,後半部分用來存放老生命樹和農具,冬天可能會圍壹個火坑;房子的另壹邊是牛棚、豬圈、廁所,還堆著柴火。後山墻附近的廳堂會隔出壹個小房間,用來存放油、米、蛋等精細農副產品。當時這個小房間叫“倒屋”。由於我家屋後高脊,屋內溫度比較恒定,冬暖夏涼,適合存放農副產品。油在壇子裏,米在壇裏,不占多大空間,帶回來的老瓜就存放在這裏。起初,我每隔壹兩天就帶壹個成熟的老瓜回去。壹段時間後,我每天都會收兩三個瓜,但是吃的速度趕不上收的速度,只能壹層壹層的把瓜堆起來。壹個秋天,妳可以填滿半個房子,就像建壹堵瓜墻。

也就是說,從第壹個南瓜成熟的那壹天起,老南瓜在我家的餐桌上就有了穩固的地位,無論是煮的還是蒸的,或者是塊的還是糊的,或者是碗的還是碗的。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差不多半年。剛開始吃壹兩個月還可以。隨著日子推進到隆冬,我對每頓都吃老北瓜產生了抵觸情緒,甚至產生了心理陰影,以至於現在去飯店、餐廳吃飯。有時候別人說,點老北瓜,降壓減脂,我會無奈的笑笑。不過還好,老南瓜是真貨,不過可以吃。當食物受到傷害的時候,也可以把它煮熟,變成主食。現在,許多人特別懷念南瓜飯的味道。北瓜飯好吃不好吃,要看選的瓜甜不甜。母親對北瓜的欣賞,天下無雙。犁溝深、青黃帶、肚臍小而圓的北瓜,壹般比較甜,適合煮北瓜飯。待神鍋裏的米煮到完全變軟後,用燒簸箕把米湯瀝幹,鍋底放壹個漏蒸盤,先把切好的北瓜片放在上面,再把瀝幹的半成品米蓋在上面,蓋緊蓋子,用猛火壹燒,香味就從蓋子裏慢慢溢出來了。壹般妳只需要往竈孔裏加兩根幹杉稈,飯就熟了。揭開鍋蓋後,母親用鍋鏟刮了壹下鍋底冒著熱氣的鍋,然後反復翻炒蒸軟的老瓜和米飯,直到完全混合,收攏飯堆,重新蓋上鍋蓋,在竈孔上加半根杉木草柄,鍋響滋滋,是鍋底發出的鍋崩的聲音。大火褪去後燉了幾分鐘,掀開鍋蓋的壹瞬間,熱騰騰的蒸汽和香噴噴的味道頓時彌漫了整個廚房。待熱氣散去,壹鍋黃澄澄熱騰騰的北瓜飯便呼之欲出了。當妳把壹個碗放在上面的時候,它嘗起來又甜又滑,入口即化,仿佛全世界的幸福都在妳手中的這個碗裏。可惜現在的農村,家家戶戶也都是小鍋小竈液化氣。再嘗壹次北瓜飯的味道,已經成了奢望。

當時在農村,牲畜非常珍貴,所以瓜不僅人吃,豬也吃。冬天太冷,草木枯萎,就懶得下堰塘拍豬草了。母親會叫我們搬壹個老北瓜出來,用木刀剁成塊,拌上蘿蔔纓,倒進石槽裏。原本叫得讓人心碎的兩只大肥豬看到這種美味,壹下子就平靜下來了,壹邊拍打著大耳朵,壹邊拱著身子吃,感覺很舒服。

除了藤、葉、花、果,種子也可以當零食吃,閑暇時打發時間或者節假日接待客人都是好東西。老瓜切好後,把果肉挖出來,放在桶裏壹兩天。當果肉腐爛流涎時,將水桶裝滿水,用手將果肉揉成汁,瓜子自然脫落,沈入桶底。用燒簸箕過濾後,可以在堰塘清洗幾次。壹個北瓜有上百個瓜子。洗後是淺綠黃色,有點指甲蓋大小。在太陽下曬幾天,就變成了暗白色。在家吃了十幾個瓜,瓜子會被壹米的篩子裝滿。除了幾粒瓜子,我媽會在壹個無所事事的晚上,把幹瓜子倒進天鍋裏,用小火翻炒壹兩個小時,直到熟了,冷卻後再放進兩個特制的瓷缸裏。那時候,無論是上學,還是放牛上山,我都會習慣在瓷罐裏抓兩個炒好的北瓜籽,放在褲兜裏,像小老鼠壹樣走著,了解瓜子,小時候的快樂,母愛的溫暖,以及轉瞬即逝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