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看樣板戲《沙家浜》,郭建光寫了壹句歌詞:“用勞動人民的雙手,畫出了美麗的江南魚米之鄉。”這讓我覺得“勞動”是壹件多麽迷人的事情,“勞動人民”是多麽光榮。我還聽到《國際歌》唱道:“誰創造了人類世界?是我們勞動人民。”“勞動”不僅迷人,而且是壹個偉大而神聖的詞。但是,直到真正開始工作,經歷了“幹農活”,我們才知道其中的意義。
我的房子周圍都是農田。春夏秋三季,壹開門就能看到社員們犁地、插秧、中耕、割稻,還能聽到“哦哦”的催牛聲和“砰砰”的稻糠撞擊糧桶的聲音。下班後,我看見他們從我家門前或屋後經過。壹些婦女看到我叔叔胖乎乎的,粉紅色的大女兒,就去擁抱她,撫摸她,稱贊她,“多漂亮啊!”“多像她爸爸啊!”
我第壹次體驗農活是在1966年的夏天。當時,學雷鋒的熱潮正在全國興起。我學了“老三篇”,在公社會議上介紹經驗,於是有了“自己幹”的想法。做點好事?如果我們做不了大事,那就做點小事。幫生產隊晾糧食,不幹活,不計報酬,義務滿滿。曬谷塘離我家只有200米,我也不請示隊長。每天早上,太陽剛剛出現,我就壹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洗了把臉,沖到湯滌,拿起壹把鏟刀,把壹堆堆金字塔狀的大米向四面八方攤開。推鏟運機最費力,有時候壹個人推,壹個人在前面拉。不久,壹堆堆熱乎乎的米飯鋪滿了整個大廳。當妳看到它突出的地方和下沈的地方,用齒耙把它鏟平,開出兩條人行道。壹兩個小時後,再翻壹遍,讓下面的谷粒翻到上面,平等地享受陽光。晚上用刮糧器把米刮成壹堆堆金字塔,漏網的散粒用竹枝掃回米堆。收完飯,我看著* * *的夕陽,赤腳踩在石灰鋪成的白色地板上。被太陽烤過之後,巨大熱能的石灰地面還在和我的腳親熱。我最怕的是突如其來的大雨。夏天的天氣比孫悟空的臉還快,大雨就要來了。我剛翻完地下室的米,就騎車下樓去地下室旁邊的糧倉裏乘涼。明亮的太陽還掛在西邊的天空,不經意間,東邊山頭的天空壹片漆黑。我正在考慮是否收割谷子,突然下起了大雨,襲擊了打谷場。“下雨了!”大人們驚呼壹聲,我們立即如猛虎下山,沖向地下大廳,迅速搶過山谷,刮了起來。有時候,剛收割完稻谷,用尼龍紙蓋上,回到倉庫,人已經濕透了。當然,壹些大米會被雨水打濕。這樣幾次之後,妳就有經驗了,知道那是雨(陣雨)。有幾天,我們每次下午三點來鐘,只要看到東邊山頭上凝結著帶著雨水的大塊烏雲,我們就未雨綢繆,跑到地下大廳去收谷。
真正參加集體生產勞動是三四年以後,也就是十三四歲以後。
春天來了,田野裏充滿了生機。在田野上,人們到處犁地和耙土。我突然想,為什麽不去學趕牛犁田,做壹個真正的農民呢?於是有壹天早上,我去生產隊的牛棚裏牽了壹頭帶犁鏵的牛,往高坑裏沖。到了田頭,我把犁放好三兩下,抓住犁把。繩子壹套在牛脖子上,我壹喊,牛就拖著犁往前走。銀色的犁頭經過,黑色的泥土翻過來,蓋在新鮮的紫雲英上。我心想:“哎,這田不難犁啊!”就在他洋洋自得的時候,牛突然停下來,轉過頭來盯著我。我壹急,就朝它背上扔了兩鞭子。沒想到,它不但沒往前走,還晃了* * *,轉頭又盯著我,還叫了兩聲“克裏斯提尼”,好像要打我。這分明就是欺負學生,欺負小的。正當我壹籌莫展的時候,正在附近二三十米外另壹塊田裏犁地的石富大聲對我說:“妳真傻!妳為什麽不問問別人?妳拉了壹頭最兇最難纏的牛。沒人喜歡趕這頭牛。”我的心壹沈,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去拉壹頭馴服的牛呢?正想著,石符又開口了:“把牛犁往右趕,應該穩了。不要隨便打擊黃牛。抓住繩子,握住犁把。不要讓犁口吃太淺的泥,也不要讓犁口陷泥太深。太深了,黃牛拉不動,就不拉了。”我問,“我只是……”“妳只是把它舉得太高了。”“哦,我明白了。”果然如他所說,輕輕握住犁把,犁口就會向上升起,再壹次,牛就要往前走了。轉彎時,妳必須將犁向右傾斜,才能平穩地向前彎曲。就這樣,我用手推著它,牛用繩子拖著它,壹起把那份兒往地裏深處拉。僅僅壹個小時,壹塊地就被犁好了。雖然渾身是汗,渾身是泥,但我終於嘗到了成功的滋味:哈,我學會了趕牛犁田!
春天,暖風熏人。經過翻耕、耙平,稻田在藍天、白雲、青山的映襯下,平坦如鏡。經過浸種、催芽、播種、施肥,秧田裏密密麻麻的秧苗都是綠色的,遠看像綠色的地毯。女社員們彎下腰,拔掉潛伏已久、近乎正品的稗子,右手伸進土裏,把秧苗連根拔起,用稻稈紮成壹捆,放進籮筐或簸箕裏,吊到平整的田頭。在每塊水田的頭上,都有壹堆紮好的秧苗。移植多由男性完成。“三五天!”我點了壹盤苗,把苗的根沈進壹盤摻了牛灰(或者磷肥)的泥裏,用手抓。手心涼涼的,那是因為牛灰。據說牛骨灰是上好的肥料,用牛骨灰浸泡,幼苗的根會長得很壯。所以每年生產隊都要把牛殺了,牛肉分給社員,留在牛骨隊,在第二年春天到來之前曬幹焚燒。
光著腳,挽起褲腿,抱著秧盤走進水田,抓起壹堆秧,解開稻繩,我開始彎腰插秧。有人說,插秧收割的時候,人要低頭,這是對土地的致敬。真心說!是土地養活了我們,恩情不小。我彎下腰,紮了馬步,左手拿著秧苗,右手食指、拇指、中指分出五六棵秧苗,捏成壹把,插在地裏。捏壹捏就是壹坨。壹邊插,我壹邊往後退,壹個壹個,壹個壹個,壹個壹個,小雞啄米。我覺得我很快很快,我很開心。不料田裏路過壹個老大爺,說:“妳怎麽插勾光(我的本名)?”我擡頭壹看,果然:橫看不到路,豎看不到路,彎彎曲曲。左顧右盼,人家直線插。騰臉紅心跳,為這麽好的秧苗,這麽好的水田,這麽好的牛灰感到慚愧。所以,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瞄準壹棵樹,不再貪多,終於,眼前出現了四條筆直的綠苗線,不亞於左右老兵。我忍不住對旁邊的私教興農說:“幫我看看,這次是怎麽插的?”興農直起身子,上下左右掃了幾遍,然後瞇著眼睛笑著稱贊:“嗯,不錯,進步很驚人。的確,人們不能以貌取人,海水也無法測量。“興農不愧是老師,有教養的人,有點文采。所以信心和動力急劇增加。在繁忙的農忙假期後,我已經成為了自動插秧的專家。雖然插秧不是什麽重體力活,但是幾天下來感覺有點腰酸背痛。但從那以後,我就愛上了每年春夏插秧。看著壹排排綠色的幼苗站在自己的手下,生根發芽,越來越漂亮,拔節,然後分蘗,抽穗開花,很有成就感。春天移栽,太陽不辣,水不凍,但怕下大雨。下雨時,“綠竹帽綠蓑衣,斜風細雨不用還”,戴上竹帽蓑衣,雨水在竹帽蓑衣上“劈劈啪啪”,在田埂上“叮咚叮咚”,濺起壹點水,水越積越多,沾在稻苗上。下雨天,即使妳把褲腿舉得高高的,也忍不住會淋濕;當我到家的時候,我還沒有烘幹我昨天洗的衣服。我該怎麽辦?做飯的時候只能在爐子上燒個火,晾晾衣服。哈,真是壹舉兩得!
我們制作組的成員都已經整裝待發,我也同樣興奮和期待。經過幾個月的辛勤勞動,收成不錯,勞動果實就在眼前。妳能不開心嗎?興奮之余,心裏有時會突然掠過另壹個念頭:稻子熟了,夏播夏收即將開始,壹年中最難熬的時候到了。的確,“雙夏”是壹場攻堅戰,也是壹場考驗。放暑假回村,夏收已經如火如荼,誰也閑不起。放下書包,腰間別上月牙形的鐮刀,肩上扛著兩個洗衣筐,迎著火辣辣的太陽輪,來到稻田裏。卷起褲腿,踩在稻田上。哦,水是熱的,至少三四十度。鐮刀!“薩沙·武賈西奇”,剛掏了幾個口袋,抓稻草的左手就滿了。用稻葉當繩子,片刻就紮起來,放在背後,埋著頭揮鐮刀。熟練的人快刀斬亂麻,幹凈利落,捆的稻稈很整齊。不熟練的人不僅動作慢,還經常稻稈散落在田裏。割稻和插秧是反方向的。插秧是倒退,割稻是前進。沒過多久,額頭上布滿豆大的汗珠,後溝的汗水汩汩而下;再過壹個小時,背心和襯衫的背面就會完全濕透;如果頭上戴壹頂麥帽或竹帽,與頭部接觸的部分會被汗水打濕。就這樣,我把枯萎的稻子壹行行割下,把稻根留在田裏,等待耙(輪輪)的平整,為後期耕種做準備。把切好的稻穗移到八二的方糧桶邊,堆成壹個小米堆,抓壹把稻糠,從糧桶的壹角使勁搗。谷粒從稻穗中脫出,離開母體,滾進糧桶,越聚越多,然後裝進籮筐,挑著壹擔沈甸甸的稻谷走田間。過了幾年,腳踏脫粒機普及了,生產隊把社員分成幾組,每組壹臺脫粒機,收割進度成倍增長。我踩過無數次脫粒機。左腳踩在打谷機上,雙手捧著壹把稻稈,稻糠會對著打谷機的轉動裝置“呼”的壹聲,谷粒瞬間被脫下。這是壹種手腳並用的全身運動。操作者必須眼明手快,最好有壹個人在旁邊傳遞稻稈。如果沒人遞稻草,妳就得自己拿,不僅慢壹點,還很費力氣。大約在1974年,生產隊買了壹臺電動脫粒機(也叫電動脫粒機),可以說是“機械化”了。電動脫粒機安裝在地下大廳。成員們白天把稻稈割下來,用洗衣籃扛回地下大廳。晚上壹兩個人負責送稻稈,壹個人負責把稻稈“餵”進脫粒機的嘴裏。成捆的稻稈被電動脫粒機吞進肚子裏,谷粒和稭稈會自動分離。我們只需要將機器剝離的稭稈和谷物分別進行鏟取和分類即可。記得有壹年夏天,夜班下班的時候,我看到地下室堆了壹堆米。曾在街上當過隊幹部的石哥(周德美飾),坐在米堆旁的板凳上,卷了壹炮(煙)感慨地說:“現在產量是以前的兩倍多。”不知道他說的“以前”是什麽時候,幾年前,十幾年前,還是解放前。
“雙夏”和秋收在晚上工作是很常見的。這種時尚被稱為“夜戰”。“夜戰”大多是割草,因為割草不需要很亮,用朦朧的方式就可以。1972年夏收,“夜戰”割糧,“戰場”在六階洞。生產隊派電工拉電線,在那塊地裏架起幾個100瓦的大燈泡,把這塊地照得通明。稻田上方的莽莽群山黑壓壓的,像壹只巨大的龍獅。董天搖頭,割草的“哢嚓”“哢嚓”聲,赤腳走在水田裏的聲音,人們的笑聲,好不熱鬧。有社員,也有公社幹部和大隊幹部下鄉...我與我談論的人交談,如海雲、鞠樹秀曾、賢文、雲龍等等。不知不覺,時光飛逝,不知誰喊了壹聲:“收工!”我意猶未盡,憤然回家。
晚上在地下大廳工作經常有宵夜。“夜戰”到深夜11點期間,有成員送來了壹大鍋米飯,還有茄子、絲瓜、辣椒、蒲瓜等熟食。於是,我們放下工具,拿起碗和筷子,把飯菜裝滿了蔬菜。真是“大鍋飯,好吃”。那道菜又油又好吃,比我自己做的好吃多了。食物夠了,放開肚子,壹碗接壹碗的吃,吃到肚子溜圓。休息壹下,繼續戰鬥。有些晚上我工作到黎明,天空的光輝充滿了工作,我回家了。我撲倒在床上,陷入了甜蜜的夢鄉。
1975年秋,我承包羅給壹座茶山除草。帶著柴刀和鶴嘴鋤壹個人上山來,小子!壹棵油茶結出壹簇簇茶籽,即將成熟,收成很好。他們有的已經破了殼,露出了笑臉,有的已經彎了腰。油茶林下,荊草叢生,雜樹瘋長,至少壹年沒修了。我用刀把這些“二級植物”砍掉,然後舉起鶴嘴鋤刮掉雜草。累了,在樹蔭下,我拿起隨身帶的壹本小說,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雖然我是“孤軍奮戰”,但環境安靜,除了鳥和蟲,沒有人幹擾,豈不愜意?
漸漸地,我開始意識到,做農活和勞動不僅偉大光榮,也是他作為農民在農村安身立命的基礎。我不會幹農活,或者說我懶。年底拿到分紅,只能貪別人的。幾十年來,我常常懷念在生產隊工作的日子:曬糧、犁田、鏟壟、播種、拔苗、插秧、挑糞施肥、耕田、殺蟲、割莊稼、脫粒、刮山、開荒、挖紅薯、摘茶籽...那些充滿生機的綠色幼苗。抽穗期越來越飽滿的莖稈,包裹著白色米粒的金谷,仿佛嗅到了它們懷孕的氣息和喜悅;稻花香撲鼻,田野嘈雜,地下大廳熱氣騰騰,打谷機轟鳴聲此起彼伏...人生,沒有這些經歷,會失去很多美好的回憶,很多遺憾,很多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