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後半個月
鄉下的夏天果實累累。
到處都是樹,門前、門後、山上、山下,幾乎都是孩子的影子。當時村裏的大人都早早出去找出路了,只剩下壹些老人帶著幾個孫子。生活並不那麽悲傷,但還過得去。
夏天,花生可能會成熟。那時候家裏總有壹大塊地種著,然後爺爺就在地裏打壹把大傘,我和弟弟就搭個小板凳,拿著壹盤蚊香坐在那裏摘花生。在農村,夏天蚊子是最常見的。白天被黑貓(壹種黑色的小蚊子)叮咬,晚上被尖尖的長嘴巴的蚊子叮咬,難以入眠。那時候還沒有電蚊香,花露水也不是很好用,所以蚊香的使用率還是很高的。
也就是說,我們只會在下午坐在地下。晚上,這把傘將不能困住我們。這個時候我和哥哥會提著竹籃跑到山灣的桃樹林,摘最大的桃子,摘半籃。兩個人會把它擡回去。那時候山灣的路還是黃泥路,夏天雨水很多。輪褶把地面弄得坑坑窪窪,兩個孩子走路都搖搖晃晃的。然後擡頭看看天空,深藍色和西方的壹些夏虹,看起來非常美麗。有時候,如果天氣真的很好,我還能看著火紅的雲或者壹些奇怪的雲——我記得最清楚的是被炸開的雲。
快到家了也不急著回去,然後跑到太陽壩邊的梨樹上。嘿,嘿,嘿,爬上去摘些梨,裝滿竹籃。葡萄在門前的園子裏,摘菜的時候總要偷嘗兩口。晚上不會摘李子。太暗了,什麽都看不清楚。而且奶奶也不會讓我和弟弟吃那麽多。她總說李子吃多了會上火,撐起我們的胃。
西瓜是這個農村夏天最不可或缺的東西,但壹般都是早上摘回家,絕對不會等到下午,因為地裏的瓜早就被曬爛了——熱西瓜是不能吃的,得等完全涼了,或者放在籃子裏,泡在井水裏。
家裏有了新鮮花生,就不再做晚飯了。妳常常煮壹鍋花生,擺滿壹桌子水果,點上壹盞暖黃色的白熾燈,然後壹天就在燈下結束了。
但這是十年前的事了。村裏的地被包了,花生沒種,西瓜早吃了,還是水裏雨水太多。山灣的桃樹早就沒了,太陽壩邊的梨樹壹輩子也早不吃了。當我回家時,李子成熟的季節已經過去了。幾乎所有簡單的存在都變復雜了,找到它不再容易,機會也失去了。
水波紋和火焰
第壹次被淹,不知道過了多久。上次回家路過水泥路,想起大概是幼兒園班放學了。
他五六歲的時候,就紮了壹條辮子,跟劉回去了。幼兒園的趙老師把我們幾個半裸的小屁娃子送到村幼兒園門口,看著我們氣喘籲籲地跑過壹只兇惡的大黃狗才返身回來。大概是年少天真,不知道大黃狗的厲害,以至於趙老師看不見我們後,惡狗就開始對著我們齜牙咧嘴。快跑!這是唯壹的辦法。田埂彎彎曲曲,我不知道腳上的小騷貨是怎麽繞過它凸起的土包,在田裏歡快地奔跑的。直到跑在泥濘的路上,我才發現那條惡狗早就不見了。
幾個孩子在十字路口分手了,包括我和劉。——我跟他回去了,這是趙老師的要求。
陽光暖暖的,現在都不記得是什麽感覺了。
河溝裏的水大概是早上從水庫放出來的,深深的泥溝裏全是冰涼的水。我不知道那幾天是冬天還是春天,但我記得那天是挖胡蘿蔔的日子——應該是冬天。
劉比我瘦壹點,這是我的奶告訴我的。但就是這樣壹個比我小,比我瘦的小寶寶,把我推進了溝裏。以前聽人說溺水是最痛苦的事,但每次想起第壹次落水的時候,就忍不住想反駁。畢竟落水這件事並沒有給我留下噩夢般的記憶,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壹樣,感覺也不壞。
至於我是怎麽從溝裏爬起來的,大概是劉的良心抓住了我的頭發,把我拖了上來。
我奶奶曾經最願意告訴我不要靠近水。每次說這話的時候,她都板著臉威脅我,以至於這次落水後,六歲小屁孩的心壹直在怦怦直跳,直到我奶奶把我裹在被子裏黑著臉,我才哭出來。然後,在泥墻後面,傳來了我奶奶和劉奶奶之間的罵聲。四川人壹直都很毒,但我不知道大人說出來強奸人心是什麽感覺。
劉毫發無損地回去了,我奶奶對此毫無辦法。她給我蓋好被子,帶我去挖胡蘿蔔。當時我家對面住著壹家人。有壹個比我大幾歲的男孩。我不太了解他,但我只知道他的名字。
我坐在地裏凍得直哆嗦,我奶奶從地裏的溝裏報出壹捆玉米稭,燒了壹把火。我蹲在壹邊,伸手去找熱源。
但是就在我面前的火快要熄滅的時候,不遠處的壹個房子發生了火災,而且火勢蔓延的很快。周圍在田裏幹活的人急忙用鋤頭和棍子滅火,靠在泥瓦房上的玉米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開來,那些人瘋狂地用棍子打了很久,火勢才平息。最後壹根玉米稈從壹個老婆婆手裏扔到我腳邊,火終於停了。
後來聽爺爺說,孩子看我熱身,想做。結果他差點把房子點著了,不知道後來有沒有被打。只是日子過去了,我已經不認識他了。現在想起來還是會心壹笑。到了這個年紀,只是覺得只有小時候才這麽可笑。
昆蟲捕捉
捕蟲僅限於夏天,竹甲蟲,蟋蟀。
夏天,當竹筍生長成形時,竹甲蟲似乎就要沖出去了。作為小時候為數不多的玩物,這只飛蟲成了孩子們爭搶的對象。每到夏天的午後,大人們開始午睡,捕蟲人也會偷偷出去。
竹林從屋前壹直延伸到後坡,緊挨著屋檐,長得密密麻麻。往往後坡就是這場戰爭的開始,東側的竹筍特別茂密,以至於也是竹甲蟲棲息的聖地。我們走上石板路,穿過中間的柏樹林,往東走幾十米,壹層層的竹筍出現了。我哥哥壹直是抓昆蟲的人。我只負責尋找昆蟲,然後在其他孩子到來之前,我宣布對找到的昆蟲擁有主權。有時候甚至會因為壹只小小的竹甲蟲發生壹些爭吵。不過,這不嚴重,下壹刻我就忘了。這大概是小孩子最簡單的思維。
捉昆蟲是個技術活,我現在也這麽認為。竹甲蟲的六只腳有倒勾。壹不註意就要撓出壹個洞,有時候甚至會把整個手指都纏住。所以在抓蟲的時候,要註意。第壹,妳要稍微用力的按住它,伸出手指抓住背殼的兩側,剛好讓它那張揚的爪子傷不到自己。如果妳想玩壹會兒(或者給女生玩),那麽這個竹甲蟲就慘了,經常會被壹些血肉之軀折磨,甚至無法存活很久。第壹件事是脫下翅膀:打開悲傷的外殼,讓折疊的翅膀(飛行時張開的)展現出來,妳可以很容易地把它們撕下來。第二件事是折斷六尺:從第壹根骨頭和第二根骨頭的分界處,留下壹小段,將鉤子取下。這兩步做好了,再兇的種子也不過是蚊子的力量。
比起雄性竹甲蟲,我更喜歡雌性。雄蟲比雌蟲大,背殼黑黑的,所以看起來比較壯。母蟲子很小,她的背殼是黃色的。有時候她甚至可以看著壹只更小的蟲子仰面躺著,不用思考就知道那是她的孩子,也許她還在講壹些睡前故事呢!這樣母蟲就更深情了。
捉昆蟲不是壹件持久的事情。等村裏的孩子大了,竹林裏的竹甲蟲會活得更久。有時候,抓壹只蟲子,無非是某天路過竹林,無意中看到壹個家夥睡在竹葉上,於是擡手壹抱,抓住它看了壹眼,然後扔到竹林裏。也許它醒來後會抱怨:誰打擾了我的清醒夢!
不常抓到蟋蟀,但大多是天黑時在花生地裏看到的。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抓住它,然後在手掌間拱出壹個小空間,讓它蹦蹦跳跳。
當我收拾好東西,乘著夜露回家的時候,天空中會只剩下壹點點光亮,蟋蟀依然會在手中跳來跳去。這時青蛙也出來了,田裏的水裏全是呱呱的叫聲。有壹段時間,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蟋蟀敲打的節奏,仿佛自然的聲音都在壹起,最初的節奏來自同壹個地方。
捕蛇
從那以後,我覺得拍蛇的沖動是沒有靈魂的。我對蛇的排斥並不是來自於它可能具有的毒性和攻擊性,而是來自於我奶奶從小灌輸給我的蛇的惡毒:如果我在外面看到蛇,我就會逃跑。如果這條蛇入侵我們的領地,我會給它壹些好果子吃。所以我記得唯壹壹次打蛇是在我們的院子裏。這條蛇是紅色的,藏在柴堆裏。就像我們對蘑菇的定義壹樣,鮮艷的顏色毒性極大。
第壹棍子是我爺爺掄的,打到蛇七寸的時候,棍子自然失去了興趣或者顫抖著逃跑了。然後我和我哥終於被處決了,挑了壹根稍尖的木棍或者竹竿,猛敲地上那條奄奄壹息的蛇。現在仔細想想是極其殘忍的,它只是在把自己的皮往死裏破壞。最後幾乎不堪入目,被扔進廁所,變成了糞肥。
況且我對蛇的記憶其實只是壹筆帶過,定睛壹看,尾巴只是吃草。我見到的最早的蛇是烏梢蛇。在四川,這種蛇很常見,可以入藥,沒有毒,所以壹到夏天,蛇就會出來亂跑。那時候我剛上小學的年級。每周五下午壹個人回家的時候,我會沿著綠草如茵的小路回家(至於為什麽不從大路回家,有因果),然後會過壹個石橋。我生命中有幸出現的第壹條蛇從橋邊滑落。正是因為修建石橋的時候留了壹個臺階,我才忽略了臺階後面的路。那條蛇蹲在那裏,直到我跨過它,然後溜進了裂縫。壹轉身,只留下壹條尾巴和摩擦聲。蛇沒有消失。我非常幸運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兩條蛇。壹個躺在路中間曬太陽,壹個在曬水壩旁邊的南瓜藤裏沙沙作響。巧合的是,三條蛇同時開導了我動物的吱吱叫聲和它們的灰鱗,但我沒有逃跑。相反,他們壹看到我就溜走了,讓我沒有時間做出驚恐的反應。
自從那條蛇死了以後,我見過的所有的蛇。經常看到回村時被別人打死的蛇,或者某天晚上鐵門突然響,鄰居端進來壹碗蛇肉,亮晶晶的,像魚的脊梁。?我的鄰居是壹對非常喜歡吃蛇的夫婦,所以我後來看到的死蛇大多是在他家的露天院子裏:燙蛇、剝皮、拔內臟、去頭,最後成為餐桌上的晚餐。有時候他會是晚上敲鐵門的那個人,用壹個藍色的瓷碗送壹碗蛇肉到我們家。我的祖母,我前面提到過她非常害怕蛇,但她不怕吃蛇。像吃魚壹樣,她壹再強調不能被壹根刺卡住。蛇刺不同於魚刺。壹旦卡住,就完了。吃了以後,蛇刺不要亂扔,更不要讓狗吃了。它們應該埋在土裏,所以門前竹林裏的磨刀石下埋了很多蛇骨頭。還想提壹下蛇膽泡酒,在我們國家壹直是個好東西。至於好的地方,我記不太清楚了,但是按照現在的中醫來說,蛇膽確實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說了這麽多關於蛇的壞話,讓我想起了蛇的另壹層含義,那就是在墳墓裏。蛇肉鮮美的質地給人們帶來快樂,也帶來了壹條小小的經濟鏈。捕蛇者經常出現在墳墓裏,在墳墓裏挖個洞,發現就抓。只是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這種高風險高難度的手術是如何進行的。另外,墳中的蛇也代表祖墳冒出的煙,就像後山的歪脖子樹,可能意味著這個家族會出壹個冠軍。所以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想遷墳。我經常聽我爺爺說,有兩條紅色的蛇盤繞在壹個墳墓周圍。墳墓壹破,就被拿走。哪裏有祖墳冒煙的說法?可能是說以後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然後請個風水師來補救。
中學見,以後就不怎麽看蛇了。水泥覆蓋的城市真的不是蛇生活的好地方,所以這種動物只在鄉下尋找安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