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父母的反對,也不是因為世俗的牽絆,沒有第三者,沒有誤會,只是還沒來得及做戀人,但已經很熟悉了。
那就互相扶持,為什麽不愛呢?
好像從來沒有過,卻要用余生慢慢失去。
本小說推薦:《少年時的我愛妳》
文:呂曉涵
01
六月的空中,她開了壹包兩包方便面,幾年前最便宜的那種。
六月是小麥的季節。在李嬌然的家鄉,此時寬闊的馬路上已經鋪滿了這種收割後的植物,無聲、沈重、幹燥。車被壓後,糧食的香味溢出來了。這種氣息根深蒂固,讓她在遙遠的異國他鄉,隱約嗅到了壹月到六月空氣中的鄉愁。
鄉愁是無聲的,沈重的,幹枯的。
她曾經像小麥壹樣愛過壹個人,長久的,溫柔的,靜靜的。就像站在壹朵桃花前,她只能安靜。
在這個六月的空氣裏,李嬌然拆開了壹包和兩包方便面,這是幾年前最便宜的。包裹上沒有寄件人的信息,但她立刻知道是誰。紅著眼睛,幾乎要哭了。
那是她以前的感情,好到她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好到她會用余生慢慢失去。
當他們並肩戰鬥在最困難的時候,他們吃的面條在市場上已經停產,杜威浪費了他的心血找到他們來打破僵局。
這樣想想,原來的時間過去了多久?
02
在他壹生中的好時光裏,他賺了所有的錢來滿足他的野心,和所有他喜歡的女孩做愛。
李嬌然第壹次見到杜是在她高三的時候。當時她作為助理陪同影視部主任莊先生去參加影視投資廣場的壹個沙龍。幕間休息時,他過來遞名片。在衣冠楚楚的人群中,他簡單隨意,t恤牛仔,不穿鞋。他說:“妳好,杜,這是我的名片。”
都說如果壹個男人到了30歲還沒學會穿皮鞋,那麽他要麽混得太差,要麽混得太好。那壹年,杜剛剛30歲,屬於後者。
他很有名,李嬌然也聽說過。他比我大幾歲。他對才華和個性同樣重視。因為嚴重缺課,他被學校開除了。22歲時,他擁有了自己的第壹家公司,幾年後賣掉了公司,賺了壹筆錢。30歲有了第二家公司,做影視,投資了兩個項目,在圈內小有名氣,也很開心。
這樣的人,李嬌然看著他。他的臉被太陽遮住了,像壹幅素描。
她說:“我沒有名片。”
“那妳可以把妳的手機號寫在我手裏。”他攤開手掌。
像大海壹樣寬廣。
過了壹個星期我才收到他的第壹條短信,叫她下去女生宿舍。他靠在黑銅灰的兩匹快馬上,向她揮揮手,從車裏拿出壹盒甜糕。
“去上海出差,那裏的女孩子愛吃這個。我覺得無錫的女生應該也喜歡吃。”
李嬌然不懂風情。“我不是無錫人。”
“那個美女愛吃。”他把蛋糕塞進她的懷裏,踩下油門離開了。在2008年,杜賺了所有的錢來滿足他的野心,並在他生命中的好時光裏泡了所有他喜歡的女孩。
李嬌然只是其中之壹。
漸漸地,他帶她出去吃飯,參加朋友的聚會。壹群成年人坐在酒吧街的露臺上,開了壹瓶Amarone清醒,喝了幾桶德國黑啤,互稱兄弟,談生意。而商業是壹個只屬於男人的話題,無非是讓幾十萬人談上百萬的項目,過個嘴癮。當時瘦瘦小小的李嬌然跟著杜走,被壹群大男人噓,請她喝酒。杜·白微像壹只守護著她的幼雛的母雞,停下每壹杯遞給她的酒,叫來侍者,給她點了壹堆果汁。李嬌然用吸管喝果汁,聽這些家夥吹牛。
他們也註意吸煙。他們用細鐵絲疏通煙體,插入細沈香,再次點燃。煙味夾雜著香味。李嬌然凝視著在白霧中微微閉眼的杜,心裏突然畏縮了壹下,渾身起雞皮疙瘩,有壹股暖流向福順他們。
在中文裏,這種生理反應叫做心跳。宋詞更美,即“我記得小平初次見面,她的兩個焦點都在羅毅身上。”
盛夏,她像鮮果壹樣年輕,露出肥白結實的大腿,凍得拖著腳趾頭。杜·白微拍了壹下她的腿。她罵他是流氓,但她的嘴角掛著微笑。
後來,李嬌然不止壹次地回憶起,如果那個夏天的變數沒有發生,她和杜會怎麽樣。是否會有愛情,但它只發生過。她可能只是壹個他壹直在壹起的女孩,然後她繼續前進,然後星星散了,不會有後來的執念。
03
他開不出誘人的條件,他唯壹的籌碼就是過去對她的好。
但是命運突然發生了轉折。那年夏末,杜的公司突然壹落千丈,以前的粉絲也就散了。混亂了幾天之後,他周圍的世界突然變得安靜了。30歲時,他20歲時又回到了壹無所有。
只多了壹個李嬌然替他處理公司清算、工商註銷的壹切瑣事;把他從酒吧門口背回來,放在幹凈溫暖的床上;把他家裏所有鋒利的東西都藏起來,怕他熬過去。那壹年,李嬌然不是拯救地球的英雄,只是壹個女超人。
漸漸地,杜也放慢了腳步,盤算著還有壹套房產可以賣掉,重新開始。像他這樣的人不怕失敗。他們擔心溫水煮青蛙會消磨掉他們所有的活力。他問李嬌然是否願意留下來幫助他。他壹問,就忐忑不安。他不能提供有吸引力的條件。唯壹的籌碼是他過去對她的好。
李嬌然正在廚房煮粥,二話沒說就答應了。“我們都有壹雙白手起家的手。我們怕什麽?”
他們回到杜原來的工作崗位,成立了壹家小型傳媒公司。7月,火災發生,兩人四處奔走尋找辦公場所,終於在老城區的壹個平民別墅區找到了壹處合意的房子。裏面夠破,房租水電便宜;地理位置適中,公共交通便利。
但是,真的是非常需要升降的房子。墻面大面積脫落,到處都是釘子留下的洞,地面臟得根本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只有那個陽臺是破舊背景中唯壹的軟筆,明媚的陽光,壹棵高大的玉蘭樹,水泥欄桿覆蓋的墨綠色爬山虎,紅色的野玫瑰點綴其間。
在無數個明媚的下午,當冉站在這個陽臺上眺望街上的車水馬龍時,她的記憶會回到2008年的壹個清晨,那時她和杜拿著他們用最後壹點錢買的鑰匙走進這裏。屋子裏壹片淒涼,只有陽光帶來些許生機。她靠在布滿蜘蛛網的門框上,看著杜走進陽光裏。他的背影很堅實,他們只是壹前壹後地站著,沈默了很久。
那可能是這個房子裏最初的快樂,這個房子又老又白。它是廢墟中的壹朵花。
04
她說:“我還是喜歡妳。這麽久了還喜歡。”
2008年,李嬌然蹲在地上,拿著刷子,把地面擦得幹幹凈凈,鋥亮。
她和杜的2009年和10年可以用壹些氣味回憶:六神的花露水,深夜煮的泡面,夏天放在茶碗裏的白色梔子花,十二月隆冬陽臺上曬的被褥...
他們後來怎麽樣了?當然後來我翻了。
第壹年,他們都搬出了辦公樓,杜給李嬌然找了個好地方。她父母來無錫玩,他特意從朋友那裏借了壹輛車載著壹家三口,賓主盡歡了兩天。只是在這兩天,李嬌然才突然體會到這座停留了幾年的城市的美:靈山黃昏的霧、瀘定山的夜景、醉樂廳的桂花樹、伯公島的櫻花、惠山的茶...
她玩得很開心,但杜感到內疚。“焦姣,非常感謝妳。”
李嬌然用眼睛看著他。“這是我自己的榮幸。”
當他們趕上項目進度時,他們夜以繼日地工作。李嬌然畫完設計稿累得直不起腰來。他急忙去幫助她。她穿著他的舊t恤。從遠處看,他們像壹對兄妹。
那兩年,越長越像。沒有發生的愛情,變成了另壹種養分,滋生到他們的生活中。李嬌然有時會靜靜地看著杜而感到難過。她知道他們已經錯過了。那個夏天,那個她跟著他,渾身啤酒香味的夏天,永遠過去了。
第二年,公司越做越好,投資了幾個項目。杜漸漸恢復了以前的樣子,依然喜歡這個瘦得像蛤蜊壹樣的女孩。買了車,偶爾帶李嬌然出去兜風。有壹條路穿過壹座很長的橋。那裏的夕陽特別美。冬天是黃蘆葦,夏天變直變綠。橋下是壹片溫和的湖水,仿佛人可以駛入這樣壹個溫暖而平靜的懷抱。
他們沒有多說話,杜·白微握著她冰冷的手。當時的李嬌然身體有些問題,長期的失眠讓她變得脆弱敏感。她看著窗外的景色,只覺得荒涼。她說,“杜·白微,我還是喜歡妳。這麽久了還喜歡。”
他有點愕然,好像突然知道了她的想法。沈默了很久,他說,“焦姣,我們之間結束了。我把妳當成壹生的朋友,最珍惜的朋友,生意上的夥伴。沒有妳,就沒有今天的我。”
李嬌然歪著頭,微微笑了笑。“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訴妳我心裏的話。”
那天晚上之後,他們尷尬了好幾天。之後,再無動靜。然而,李嬌然還是睡不著。杜維柏托在國外給她帶回了壹些褪黑素的天然成分。第二天,她看起來好多了,說:“藥很溫和。吃了以後,她可以睡壹會兒,還能做個好夢。”
那種溫柔美好的感覺,像是被黃昏溫暖的湖水慢慢覆蓋,像是溫柔的被子,像是他寬大的手掌,像是第壹眼看到手裏的那片海。
05
他心裏只有壹個念頭,他想在眼睛還清澈的時候再見她壹面。
“我幾次起身要走,但都沒有成功。可是我好幾次想抱抱妳,都不行。”
李嬌然終於要走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像壹只被悲傷束縛的孤舟,她終於從繩索中解脫了。杜威送她出國深造。她選擇了布魯塞爾學習藝術和哲學。
出國前,他們約好壹起吃飯,選了半山腰的壹家新餐廳。他到的有點晚,透過落地窗看著她慵懶的躺在沙發上,用iPad看電影,穿著白色的長毛衣,頭發長了很多,散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杜·白微透過窗戶盯著她看了很久,她心裏很難過。想想這些年,他們也是師友,如兄如父,卻沒有緣份成為戀人。
她轉過頭,透過窗戶看著他,眼裏含著淚水。
即使我有懷舊的記憶,我知道我無法追溯我的過去。
過了好幾年,她才有機會告訴他,分手那天她看的電影叫《其實是愛》。有壹個故事,說的是壹個男人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壹個女人,於是在平安夜上,他拿著壹臺錄音機,放著她喜歡的音樂,拿著畫板對她默默告白。最後壹句是:“我荒廢的心將永遠愛妳。”
他終於握了握她的手,像握著壹塊冰。天上掛著壹輪冷月,問起來也是肅然起敬。他輕聲說:“上樓去,今晚好好睡壹覺。明天早上我去機場接妳。”
那晚他沒有離開。他在車裏靜靜的坐了壹夜,壹點也不覺得累,想著這可能是他為她做的最後壹件事了。半夜下了壹會兒雨,枯葉遮住了窗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難過,好像送走了整整壹個青春。
李嬌然離開的四年裏,他們也很少聯系,只說了句新年快樂或者生日快樂。杜不知道她是否回過中國,但她再也沒有來見過他。
古人寫茶花謝她落花如斷頭,人間無事。它似乎像獨木舟壹樣來來去去,像舉重壹樣容易。其實最後還是這樣,讓人覺得淒涼,卻又堅持事情很普通。
他這幾年有過幾次戀情,都沒有結果。但漸漸想念李嬌然,心像親手種下的無花果樹。從未開花,果實卻悄然成熟。
要不是醫生說他視力衰退,他不會下定決心聯系李嬌然。心裏只有壹個念頭,想趁著眼睛還清澈,再看她壹眼。
四五年的相遇,李嬌然遲到了壹段時間。看到杜坐在不遠處的藤椅上,視力大概下降了不少,出現了老花眼癥狀,於是把手機舉得遠遠的,壹個字壹個字的拼寫。很快,她收到壹條信息,問她在哪裏,是不是迷路了。
她遠遠地看著他,那張從二十多歲就放在心裏的臉,是壹張豐潤動人的臉。
這幾年風雨飄搖的恩怨,就在是否失落的聲音中,如晨霧,輕輕消散。她走到他面前,輕輕地坐下。
若幹年後我們該聊些什麽?
先從他們的第壹根白發說起。
編輯/moyo插畫/念念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