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個妃子和壹個霸王
“漢兵已略,嚴陣以待;”國王累死了,妃子怎麽活?"
千年後,同樣的劍經過,虞姬依舊如絢爛的彩虹,在霸王的驚喜面前碎成壹片片。“不要提過去,人生已經風雨飄搖。”壹旦妳壹生執著,壹生依賴,《霸王別姬》的故事也逃不出它既定的命運。在陳凱歌的電影裏,霸王和虞姬有兩層意思。程蝶衣是妾,菊仙也是妾;段小樓是霸主,京劇藝術也是。影片在虞姬與霸王的情感糾葛中,用三個小時構建了壹個激烈的情感激蕩的世界,壹曲發自內心的慷慨悲歌,壹個永恒的英雄生命困境。
-程蝶衣是壹個妾
程蝶衣是導演在這部電影中應該關註的人物。在我看來,我更傾向於認為,他的霸王基本上是他傾註了壹生心血的京劇藝術,是他浸淫了壹生的人生和文化理想。
影片壹開始,小豆被媽媽的六根手指剁掉,後來因為唱錯了《想範》,被哥哥用煙鍋捅出血來。這兩個場景,再加上被張公公羞辱的那壹段,通常被認為是三次閹割或精神或肉體閹割讓小豆成為了程蝶衣,各種外部暴力對少年主人公造成了浩劫。小豆屈服了,被迫意識到性別認同的轉變,從而寫出了程蝶衣的這部電影。
在我看來,其實小豆的轉變並不完全是因為外界的種種暴力。小豆是個倔強的小豆,就像程蝶衣也是個倔強的程蝶衣。在種種看似暴力的壓迫下,小豆的主觀意誌不容忽視。從影片來看,師傅的反復毆打,甚至所謂的“打通堂”,對小豆子都沒有起到真正的作用,這壹點從影片中小豆子和小豆子逃回後的情節就可以看出來。小豆子壹句話也沒說,既不求師傅原諒,也不聽徒弟的勸告,就這麽固執著。其實,他第壹次真正的改變,並不是他的六根手指被砍斷,也不是他的嘴裏流著血,而是他逃出了西府柯城,遇到了當時有名的“角”。看臺上的小豆子,眼神迷離地盯著,完全被舞臺上的著名演員征服了,被威武的霸王征服了,被京劇藝術征服了,被壹個華麗而悲慘的孩子的夢想征服了。他“選擇”了京劇,而不是被迫去看。正是這種強烈的向往和獨立的意誌,讓小豆自己回到了班級。可以說,從這個時候開始,小豆子為自己選擇了京劇這條路,並且堅定地走了壹輩子。
之後,壹切幾乎如預料的那樣順理成章:由於他英俊的臉龐和精致的骨架,他成了班上唯壹的天才。既然決定了,就要繼續下去。當師哥的棍子在豆豆嘴裏搗了壹會兒,他終於看清了,只有壹條路可走。於是,坐在鏡頭前太師椅上的豆豆優雅地站了起來,行雲流水,笑著唱道:“我是女嬌飛蛾,不是人。”至此,小豆的性別認同轉化完成。
在這裏,我想插入壹個似乎經常被忽視的信息。在影片中小豆子作為壹個年輕人尋求藝術的那壹章,我們不僅要關註他的性別認同的變化。在小豆子的少年生活中,導演給我們講了兩件大事,除了變性,更是對他忠於生活信念的印證。這兩個事件同等重要,對理解程蝶衣起著最重要的作用。
小豆子投入生命的最早誘因是卑微的人生經歷和兄弟情誼。卑微的人生經歷加重了小豆的無奈,師兄的照顧正好給了他壹個愛和保護的家。直到後來師傅講《霸王別姬》的時候,說“壹個人要自我實現”和於吉的“忠於自己的壹生”,可以說是給小豆子上了重要的壹課,把小豆子和徒弟之間由來已久的感情完全定義和概念化了。我們看到片中的小豆子哭著打自己耳光,“壹心壹意”的原則在他心裏生根發芽。“從”藝術、“從”京劇、“從”當老師這些概念,在“從壹而終”這個詞裏得到了最好、最直接、最簡單的詮釋。
讓我們回到性別轉換。在正確唱完《思念範》之後,小豆子已經大致確定了自己的人生軌跡為。張公公接下來的壹段,我覺得導演與其說是在強調性別認同的最終轉變和確立,不如說是在向我們展示小豆子成為程蝶衣後悲慘生活的開始。張公公代表了那個時代沒落的權力,而這個沒落的權力還能沈湎於這個新生的生命,壹生的辛酸也就此在拉開了序幕。在那個清晨,臉上塗著油彩的小豆子無聲無息地走出了張復,他隨後的人生歷程也在那壹刻基本定型。“姘頭再怎麽演,也要死”,這是程蝶衣壹生的伏筆和註腳。
但是,我們可以看到,此時的小豆依然倔強。當他發現幼四的時候,他無視大師“壹人有壹命”的這句話,固執地把幼四抱了回去。仿佛繈褓中的嬰兒就是他自己,仿佛壹言不發的領養就是其力所能及的最強烈的反抗,對壹個人命運的反抗。
影片至此,充滿內心世界與異國激烈鬥爭的童年與少年學習經歷告壹段落。鏡頭裏有壹個場景是受訓的男生合影留念,表示壹個階段過去了,新的階段即將到來。閃光燈壹響,程蝶衣出現了。
真的是很浪漫的事情。當程蝶衣出現時,它給了人們壹種驚奇的感覺。小豆子年輕時的理想終於實現了。絕對美女的小妾,壹個滿是掌聲的舞臺,燈光壹亮,音樂壹響,就成了故事裏不滅的美女。可以說,程蝶衣貫穿了他的壹生。他屬於京劇,屬於霸王別姬的古老傳說。恰恰是這個倔強的小豆子,或者說是程蝶衣,把師傅教給他的信條最認真最徹底的內化了。在這種內化中,我們仍然可以窺見程蝶衣或小豆對自己生活強烈的自主意識。同時,這種內化也使程蝶衣的人生徹底走上了缺乏勇氣的永恒困境。
我很贊同最近壹期《看電影》關於霸王別姬的壹個短評。在這裏,這位英雄的絕望困境可以從文化和個人的歷史困境中推導出來。沒有文化歸屬的個體是無意識的個體,是單薄混亂、缺乏價值的個體,而屬於某種文化的個體則無法逃脫所依賴的文化的生活。程蝶衣是壹個被文化改造的個體,是京劇藝術在世界上的化身。他的輝煌依附於京劇文化的輝煌,他的命運必將隨著京劇文化的衰落而衰落。延伸壹下,歷史上的各種文化不停地吞噬著瘦弱無知的個體,在這些個體身上顯示出它們的光輝,然後在新文化中迅速腐朽,它們的陪葬品就是有文化的個體。這種文化的精英代言人越多,就越快和這種文化壹起腐爛。同時,執著的堅強意誌和千變萬化、曠日持久的歷史也形成了各自為戰的困境。各種外力施加在主人公身上,使他脫離信仰和理想,或者消亡,血流如註。從某種程度上說,程蝶衣的壹生是壹首致力於畢生文化理想的個人的悲歌。他癡迷於藝術,但這兩個字讓他壹生寧願獨自在時間的岸邊,不管朝代的更叠,世事的紛擾,這是最執著、最超脫的邊緣存在。這種存在只與心靈有關,這種存在拒絕與時間對話。
因此,成為真正霸主的是程蝶衣,而不是段小樓。
程蝶衣有意識的堅持是有原因的。如果說這種朦朧的意識來自於壹個卑微的窮孩子對壹個著名角色的向往,那麽作為程蝶衣,這種執著也來自於壹個卑微的戲子對黯淡的現實世界的有意識逃離。
無論如何,絕對美女,畢竟玩家就是玩家。他在舞臺上光彩照人,當他離開舞臺,卸下妝容,他依然是社會最後壹層的卑微人生。程蝶衣對她母親和她壹生的記憶從未被抹去。雖然思念母親,但心中所生的耿懷,初入戲班時也能窺見母親的身份和自己的背景:小豆子當著所有師兄弟的面,燒掉了母親留下的唯壹值得紀念的東西——披風。即使這段苦澀的記憶深埋在他的心底,它還是會時不時的冒出來,提醒他這世上無可奈何的悲哀。菊仙作為第三者的插入,偏偏還是作為青樓女子。雖然電影沒有直接揭示這種巧合對程蝶衣心靈的影響,但我們可以想象這種微妙的關系壹定也在他的潛意識中發揮了作用。
反觀財閥袁的“紅塵紅顏知己”,日軍指揮席上的“貴客”,國民黨軍隊手電筒下的姘頭,高官赦免的“程老板”,不過是權貴手中的玩物。影片中袁爺爺的壹個動作真的是魅力十足:袁爺爺第壹次來支持和的時候,在戲結束後親自去後臺拜見,給他們送上了壹份沈甸甸的禮物。袁爺爺進來後,在扶手椅上放了壹件戲服。他只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壹捏,衣服就無聲無息地在身邊滑落,就像它們的主人,盡管光潔明亮,卻依然賤如塵埃。
除了卑微的生活,他沒有辦法說出對弟子的感情。似乎程蝶衣在這個現實世界中註定是不被接受的。可以說,對段小樓的依戀,親情,愛情各占幾分鐘,這是多年來相互依存的最自然的情感,而且是深刻的,不必談,也不可能談。
因此,只有在劇中,只有在英雄美人的故事裏,程燦·蝶衣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找到了與自己靈魂相契合的角色:虞姬。程蝶衣倔強、勇敢又脆弱:他脆弱是因為他愛上了自己的理想,他害怕也不願意回到這個淒涼的世界,面對自己的現實生活;說他倔強勇敢,是因為他也有勇氣倔強地玩這個現實。
別人不和他玩,他就繼續玩,別人不讓他玩,他就繼續玩。戲裏戲外都有,戲裏戲外只有壹個死。
程蝶衣的人生理想,當在最現實的希望中實現時,實際上是體現在與弟子唱壹生戲中。“壹年,壹個月,壹天,壹個小時都不是壹輩子。”偏偏他生在這樣壹個動蕩的時代,而他的弟子們卻不像他壹樣是壹個“不瘋狂就活不下去的玩家”,於是他最後悲哀地發現“妳們都騙了我”。沈寂了十幾年,時過境遷的虞姬終於在霸王面前拔劍,感謝霸王的終身理想。從這種自殺形式來看,我更傾向於認為,程蝶衣直到去世都沒有完全接受“妳們都騙了我”的命運。作為壹個被文化改造過的人,他無法停止被這種文化禁錮。我個人認為,他自殺時的絕望,從頭到尾都不是完全的絕望。不然他也不用像在霸王面前受了多年委屈的瑪姬壹樣自殺了。他應該會覺得更不合時宜,更充滿愛。我完全相信,如果有來生從頭再來演壹遍壹切,程蝶衣依然會是壹個理想化的虞姬,盡管他知道通往理想的道路上布滿荊棘,甚至永遠也活不下去。從這個角度來說,這種堅持並不完全是因為理想主義,而是最徹底的堅持。
影片結尾也強調了片中霸王的象征意義。虞姬和名劍壹壹倒下後,屏幕變暗,字幕顯示回民班去北京活動的消息。這個時候,夫妻倆不在了,壹切都成了過去,讓人心酸。
——菊仙是妾。
如果說程蝶衣是壹個迷失在劇中與戲外,夢境與現實之間的虞姬,那麽菊仙就是壹個真正的世俗女人,壹個形而上意義上的虞姬。這個現在的小妾,同樣執著,“專壹”,但她需要的只是壹個穩定的家,壹個可靠的男人,以及最普通女人希望得到的幸福。雖然我壹直認為她的欲望是功利的,我也懷疑她所謂的“活著”中是否有愛情的因素,但似乎沒有必要去仔細考證這些主觀的想法。無論如何,我們看到的是最終的結果,愛不愛似乎不那麽值得討論;或者是因為導演在片中疏於塑造聚賢,這個不好討論。
菊仙跳樓後不久去看《霸王別姬》時,決定卸下段小樓。坐在前排,邊看劇邊笑著吃瓜子,當段小樓唱出最出彩的壹句話時,他下定決心,突然起身從觀眾席走出來。然後我就救贖了自己,然後我就擔心那種小心翼翼,精於算計的“騙婚”了。騙婚那壹段,我很同意壹位片友的說法,就是人群中小醜的那句話,是導演最想傳達的評論:“這姑娘真厲害!”
於是,熟知女性最致命手段的菊仙成為了段小樓的“正直”妻子,完成了程蝶衣這輩子都無法完成的夢想。
而這個俗世的妃子還是逃不了命運。可以說,促使聚賢與段小樓定居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來自於他兒子的霸氣。那種敢在眾人面前拍磚說自己已經和開滿鮮花的頂級少女做了壹個吻的精神,就是劇中那種凜然的霸王風範(又是劇中!又是虞姬!)。而菊仙的人生困境或者說悖論,就在於她當初愛上的霸氣和婚後想要過安穩生活的矛盾。是她壹步步親手抹殺了段小樓的霸氣,讓他慢慢變成了壹個怕“滅”、“露”、“射”的楚霸王。是她最終讓段小樓在熊熊烈火面前變得殘忍而嘶啞,大喊:“我不愛她!我跟她劃清界限!”。是她給自己挖了壹條死亡之路,突然就死了。
——生理妾,還在煩惱,唯有自刎謝恩。
-段小樓是霸主。
影片中,同時被壹個女人和壹個男人愛著,或者同時被兩個女人愛著的男人,同時深深地傷害了這兩個至親,直接導致了他們絕望的死亡。
就我個人而言,段小樓不是不知道程蝶衣的心思,也不是不清楚聚賢所謂的被趕出大樓的欺騙,但這個假霸王在各種選擇中似乎都沒有立場。也許是他在性上“喝華三”了,滿足於菊仙的求婚,又也許是他不敢接受弟弟的感情,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沒有對自己的人生道路采取壹種態度。
這個人和弟弟玩的時候有時候會恍惚。背景裏,蝶衣調皮地掐著他的腰,兩人不笑了。從鏡子裏看,他們顯然是最完美的英雄和美女。
在滿是鮮花的女孩面前,這個男人同樣自得其樂,喜歡喝華三。
這個男人會在老婆劃眉毛的時候突然說,弟弟說這個眉毛要豎起來才有味道。
這個男人還是會抱著聚賢,在弟弟的期待中走開,留下壹句“我是假霸王,妳是真妃子”。
這是什麽樣的男人?也許他在冷漠的外表下內心有過激烈的鬥爭,也許他只是想在混亂中讓壹切順利,又或許他把親情和愛情分開了。
無論如何,從這部電影來看,段小樓是壹個角色意識模糊的人。他有兩個最執著的小妾,分別被賦予戲劇和現實中的角色,而他自己也在這兩個選擇之間曖昧而無奈。
他很難在兩個“女人”的嫉妒和鬥爭中界定自己的角色。
當然,總的來說,他更愛現實。他不想成為那個不瘋不活的弟弟。他想要這個世界的幸福。他不想背負太多的夢想。在現實生活中,他總是對他的妻子很好。
——京劇藝術是霸主。
我對京劇了解很少,感覺以後應該多補這方面的課。所以,我們不妨把影片中的京劇展開,放到更廣闊的藝術或理想層面上來談。
看過這部電影的電影朋友肯定會覺得這不是壹部真正的同性戀電影,雖然其中涉及到兩個男人之間的情感千回百轉,或者更多的是壹個男人對另壹個男人的感情。然而,程蝶衣對豁免的感情有許多微妙的特點。首先是親情,然後是友情,然後是對現實的逃避和對安逸的永恒執著,最重要的是對藝術執著的習慣。
程蝶衣是壹個真正的球員,壹個真正的球員。他用自己的全部身心和生命,去擁抱那個充斥舞臺的傳奇,用自己的全部血淚,去譜寫壹首只應該在天上的歌。
(就影片本身而言,我無法解釋為什麽大師的“忠於自己的內心”的教導會如此直接而堅定地被我們的小主人公接受,並貫穿壹生。這種最初適合的動機是什麽?或許由於影片本身的限制,無法深究。-臉紅了!)
這裏出現的壹個主要問題是,在藝術面前,有必要消滅性別嗎?在藝術面前,是不是只有美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單從京劇的角度來說,濃妝艷抹下的是男是女,沒什麽意義。只要是期待愛情,只要是絕對的美好,只要是美好的,就夠了。就像蝶衣對小思說的“京劇很美很美”,沒必要問太多問題。在藝術面前,個體融化甚至消失,個體的存在無足輕重。同時,在影片中,京劇為所有人提供了壹個逃離現實生活的舞臺,而不僅僅是舞臺上的程蝶衣。生活壹直充滿艱辛,世間雜念太多。我陶醉在這個閉門造車的小世界裏。無論是坐在外面世界的旗手,還是亡國的日軍,或者是什麽黨派、什麽派系在說話的時候已經兵臨城下,都經不起陶醉的壹刻。在這個特殊的時代,藝術有著如此吸引人的作用。誰想探究藝術是如何被血淚雕琢的,誰想探究藝術背後是誰在犧牲什麽,犧牲了什麽血淚?壹切只談藝術,藝術是美的,美就夠了。
兩個人,性別,夢想和美麗
“在俗世裏,男人骯臟,女人骯臟,獨特的世界觀融合了兩者的精華,有無窮的歡樂。”袁四爺這句臺詞震撼人心,影響深遠,經常有人跟我說第壹次聽的時候起雞皮疙瘩。聽到這句臺詞的時候我似乎沒有任何不適。我不記得我喜不喜歡,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其實覺得這句話表達了很多感情,尤其是前半句,“男人臟,女人臟。”
也許這與我最近關註《霸王別姬》中的張國榮有關。目前我發現我對兩性的看法基本可以概括為:同性戀和異性戀無所謂,因為他們壹樣美,壹樣醜;真正讓人感到不舒服的是,人是分兩性的。原諒我偏激!)
其實我很早以前就有這種感覺,壹個人最主要的不是男人或者女人這個詞,而只是壹個詞。對生命、對人生的理解和認識,是壹個人壹生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作為獨立個體最基本的使命。如果妳沒有自己獨立完整的人格和思想,妳就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個人精神上的充分和完善是真正的完善,真正的成就和真正的生活。而親情,友情,愛情,快樂,幸福,痛苦,人事,聚合,波折,所有的壹切都只是相遇,所有的壹切都只是壹本書攤開在我們面前。這本書在我們閱讀的時候不時合上,然後就是壹個人靜坐冥想的剪影。
這個冥想就是正文。
早前看朱守同的《新月派詩人的君子風度》,有壹句話讓人* * *——我不記得他是不是引用了徐誌摩的原話——大意是生活只是生活的壹種表象,而且是最不重要的壹種。當時給我的沖擊很深,因為心裏潛在的東西突然被壹針見血,真的是壹觸即發,猝不及防。
我喜歡擴展壹下這個說法,無論是男是女都只是壹個表象。真正感動和存在的,只是壹個中立的人,隱藏在男人或女人或美醜的皮囊後面,應該真正說話的人。其實,中性美是最動人的美,也是最有殺傷力的美,因為它關乎生命的本真美。
程蝶衣可以用這種美壹次又壹次地提醒我們。
導演把壹個真正漂亮的男人放在我們面前。有趣的是,這個男人真正美麗的色相,能讓人忘記男性或女性的定義。(好像也很有意義。越漂亮的越讓人忘記原來的性別。這個男人表現出來的中性人格美,讓所有關於性別的定義都顯得蒼白和多余,讓所有舊的定義都變得毫無意義。人,美就是美,不管是男是女。我們都是藏在自己表象後面的遊魂,這個遊魂是中性的。
從這個意義上說,程蝶衣站在了造物主的安排之外,壹種邊緣的中性美,壹種直指人心的美,最能穿越時間的美。
而這是壹種什麽樣的美?從最直接的層面來說,程蝶衣的美,對應的是元大師“兼收並蓄”的註腳,是他氣質中的“兼美”。有女人所有的敏感、溫柔、聰慧、細膩、脆弱甚至壹點點因愛而生的嫉妒和自私,也有男人的剛毅、執著、沈默、內向、包容、執著。在所有這些美好中,就連他犯的壹些錯誤也很容易被別人原諒:他像“豁出去了”壹樣憤然墮落,他在迷霧中拷問自己吸食鴉片的歲月。
此外,程蝶衣更本質的美是人格美,她對自己的信念和夢想的堅持,以及她實踐這些信念和夢想的勇氣。在我們這個信仰缺失的年代,夢想壹不小心就陷入功利的目標,迷失在各種色彩中的人不敢觸碰自己內心最空虛的位置——妳找到信仰了嗎,妳有沒有過可以稱之為終極理想的理想,或者至少是妳認為應該是壹輩子的理想,妳有沒有找到靈魂的救贖?
蝶衣是幸福的,就像所有找到信仰和歸宿的人都是幸福的;蝶衣很美,就像所有作為獨立生命存在的靈魂壹樣,散發著永恒的美。
最後,我想提壹下,在影片的中後期,導演多次使用了“金魚”的形象。據說金魚原本是鯽魚的壹種,正是這種變異造就了金魚獨特的美。蝶衣從日本人手中救出石哥後,立即被石哥拋棄,畫面中第壹次出現了金魚和鴉片煙的形象。從那以後,金魚戒煙的時候又重新出現了。導演似乎在這裏像金魚壹樣隱喻了程蝶衣所有“變異”的美,壹種“病態”的美。(當然這裏用的兩個詞還是中性的,因為我們沒有理由想當然的認為常態,也沒有理由認為偏離不是走向真美的趨勢。)這種美有壹種震撼的效果。其實真正美好的東西,無論外表多麽堅強,依然抹不去內心的脆弱。在“學藝術”和“從藝術”這兩個章節之後,* * *制作方走上了舞臺,從而開啟了“殉難”的最後篇章。在這壹章中,我認為可以大致分為幾個分章。第壹,程蝶衣對母親的呼喚主要表現在戒煙這壹節;二是文革的分章,朋友、知心朋友、至親之間互相揭發;最後,於吉以自殺作為結局。在第壹分章中,導演終於向我們展示了程蝶衣內心的脆弱。“媽媽,我冷”,“水凍住了”,蝶衣在眩暈中喃喃自語。壹瞬間,他咽下多年的各種痛苦和悲傷都呈現在我們面前。(我記得在李碧華的原著小說中,有關於文化大革命時期的細節。據說革命少年教演員認字時,問的是蝴蝶服。他說“愛”這個詞和“接受”這個詞很相似。李碧華此時寫道,在蝶衣的心中,愛是無盡的耐力。我看著就疼。
那時候的蝶衣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冬天,成了那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影片中,菊仙和媽媽壹樣,有些不知所措,但立刻用全部的愛抱起了蝴蝶柔弱的肩膀,就像用無限的愛呵護著壹個最無助的嬰兒。在這個奇怪的時刻,兩個小妾終於“和好”了。其實,菊仙此時的真情流露,既可以看作是幻想中“母親”這壹外在形象對蝶衣內心的撫慰,也可以看作是“妃子”形象與她對自己生命的哀痛、壹種自憐心痛和其他無奈的重疊與交集。所以我覺得這個簡短的場景充分而巧妙的揭示了壹個身處困境的英雄最後的悲傷。
的小說與陳的電影
看完陳凱歌的電影,我自然去看李碧華的原著小說。不能說失望,但小說不壹定比電影好看。其實我覺得《霸王別姬》電影和小說最大的區別在於,小說更純粹是壹部普通的言情小說,但是電影給妳最直接的精神沖擊和對人生、人性的思考。從這個意義上說,真的要感謝陳凱歌對小說的推動和深化。“賤人沒心沒肺,演員沒心沒肺。”李碧華壹開始就告訴我們,她要講述的是壹個母狗的深情和玩家的大義的人間故事。我同意壹些網友的觀點,小說中的程蝶衣應該從純女性的角度來看待。事實上,程蝶衣在小說中的心理和壹個女人沒有什麽不同。妳完全可以把他的憤怒、嫉妒、愛和溫柔等同於壹個女人的憤怒、嫉妒、愛和溫柔。在電影中,愛情故事本身已經退居次要地位,因為它承載著與歷史、藝術、理想相關的各種因素。這就好像我第壹次看《霸王別姬》的時候,基本上忘記了程蝶衣和段小樓的愛情故事——我們都在電影裏尋找滿足精神需求的東西,而我在這三個小時裏尋找和看到的,只是壹個孤獨的程蝶衣和壹個執著的虞姬四面楚歌的人生故事。
當然,不可否認,李碧華的小說可以作為電影的註腳。畢竟在壹些細微的內心活動中,小說有更多的細節。
就像是在這裏,我們更能清楚地看到石哥訂婚之夜,蝶衣“豁出去”的憤怒與心痛。當我看到他在熟睡的小跑龍套後臺蓋上自己的鬥篷時,那是“像蓋自己,像蓋過去”;看到他羞澀地從傅園走出來,他在路邊遇到的那個孩子冷漠而驕傲地看著他,但他突然發現他已經死了,現在他只是壹個從此長大的幽靈。......
用李碧華女性的細膩曲折來詮釋陳凱歌中男性的大度,是壹種美妙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