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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鎮上,梅花酒香,少年歸來,時光悠長

1

連平安自己都沒有想過,與長樂鎮這麽壹別,便是十年。

高中的學業繁忙,大學的異客他鄉,工作的瑣碎疲憊。

隔壁的二丫、外婆的麻將、梅姑的酒香。

他們構成了平安關於長樂鎮,關於童年最深遠而又最溫暖的回憶。

十年壹別,長樂鎮上,時光悠長。

這些年中,平安也時不時會想:

梅姑是否還在賣酒,等著她的有情郎,哪怕他容顏依舊,哪怕他白發蒼蒼。

外婆是否還是那麽健朗,是否還是那麽八卦,是否還是那麽愛打麻將。

還有那個讓他掛念的二丫啊,不知她如今在哪兒,生活怎樣。

總還是會想起那個下午,她回眸轉身,梨花帶雨,時光微涼。

只是時光啊,他總是那麽悠長。

那麽多的東西,那麽多的回憶,想著想著就淡了,淡著淡著就忘了。

卻總是在要忘記的時候,她又出現在平安的夢中,回眸轉身,梨花帶雨,時光微涼。

只是夢中的平安再也看不清那人當年的模樣。

2

電話那頭響起外婆久違的聲音。

“妳小子這些年死哪裏去了,非得要等到外婆和隔壁的李奶奶壹樣入土了妳才會回家看外婆壹眼麽!”

言未畢,外婆的嗓音已然沙啞。

陪了外婆幾十年的麻友李奶奶,在前壹刻都還好好的,突然之間急性腦溢血發作,說沒就沒。

掛下電話,再望窗外,已是月華初上。

這壹年,平安離開長樂鎮已有十年,曾經年少無知的那個追風少年,已步入社會,嘗遍人生五味,淌過生活百態。

夜已深,難入眠。

這壹晚,關於長樂鎮的回憶在平安腦海中反復不斷。

梅姑,西街小胖,外婆,李奶奶,還有二丫。

那個久違的長樂鎮,是應該回去看看了。

3

進入長樂時已是深夜,小鎮上的燈光早已只有三三兩兩,其中便有平安外婆家那盞。

外婆似聽見入村的車笛聲,在平安剛下車的那壹瞬間便壹擁而上。

“妳這臭小子,怎舍得扔下外婆壹走就是十年!”懷中的外婆嚎啕大哭,像極了壹個滿腹委屈的小孩。

透過暗黃的燈光,平安這才發現,外婆比現象中的蒼老了太多太多。

外公離世甚早,父母常年打工在外,每年寒暑假回家陪外婆便成了平安的專屬任務。

平安總會記得每年暑假外公忌日時,外婆總會亮起壹盞燈,打扮的如剛出閣的黃花閨女那般,通宵等候。

年幼的平安不解,當外婆說外公會回來看她時,平安在外婆臉上看見了和她平時打麻將時贏錢不壹樣的笑容。

李奶奶的離開,又從外婆的生命中挖走了壹片對生活的依賴。

這壹刻,平安突然在想,自己不再的這些年,外婆到底經歷了多少的期待和傷哀。

回過神時,才發現,外婆已在自己的懷中微微入眠。

4

清晨的長樂鎮上有笛聲悠揚。

壹眼望去,久別十年的長樂鎮多了些朝氣,也多了些暮晚。

即使多了些現代化的建築,長樂鎮也留不住那些有夢的追風少年。

集市開始漸漸繁忙,討價的討價,吆喝的吆喝。

沒有那麽多的鋼筋水泥與車水馬龍,此時的市井喧囂,反倒讓平安覺得更加的悠然。

忽的,有壹股酒香入鼻。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平安想去看看梅姑她是否安然,她等的人是否已經歸來。

5

梅花酒依然還是那麽的香醇,入口柔,壹線喉。

壹杯下肚,似可以溫暖整個春秋。

平安擡頭笑問道:“梅姑,妳還是那麽漂亮!壹點沒變!”

梅姑看了眼前的小夥好壹會兒:“原來是小安子回來了啊,我就說是誰才會長得這麽俊俏!怎麽,瞧妳這眼神是看上妳梅姑了。”

平安臉壹紅:“梅姑,妳言重了!”

“妳難得回來壹趟,大清早的不去找曾經的妳小媳婦二丫,反而過來找我,這不是看上妳梅姑我了麽!”

圍觀眾人哄笑,平安臉上愈加通紅:“那個梅姑,我回家看我外婆了,她應該起床了。”

說完話,平安扭頭就跑!

卻遠遠的還聽見梅姑的聲音,這麽俊俏的小夥子不調戲可惜了。

梅姑還是那個不老的梅姑,可卻不再是平安熟悉的那個梅姑。

他還記得那個望著來時路空空守候的梅姑,他還記得梅姑應老爺爺時的那壹聲錯綜復雜。

在回頭望去時,才發現梅姑的酒館招牌名,不知從什麽時候換成了長樂鎮梅花酒總店。

6

“平安,上次通電話不是說要把女朋友帶回來給外婆看看嗎?”

回到家,才發現外婆已經準備好了壹桌早飯和壹肚子的嘮叨。

“那個,創業失敗,女朋友也跟著別人走了!”

“哦!走了啊!正好隔壁王阿姨家的女子今年剛大學畢業,長得可水靈了,正好待會兒外婆去給妳說道說道!”

“外婆,您還是讓平兒先緩壹緩再說!”

“恩,緩緩就緩緩!來,多吃點菜!妳看妳比外婆還瘦,怎麽肯能找到到好姑娘。”

平安嘿嘿壹笑,用筷子夾起壹夾菜,放到外婆的碗中,點頭說道:“恩!外婆妳也吃!”

久違的嘮叨,平安卻覺得分外的溫暖。

7

李奶奶家大門緊閉,白事過後,總是顯得異常蕭索。

曾經與二丫的嬉笑打鬧好像就在眼前壹般。

誰能料到自己壹走 就是十年了。

平安正要轉身離開,卻看見眼前的大門動了壹動,向裏漸漸拉開。

那壹瞬間,平安的心弦也跟著動了壹動,壹股莫民的緊張從心底躥起。

門後會是那個夢牽魂繞多年的身影嗎?

8

“小安子!”她叫到。

青衣二字還未出口,平安卻看見壹個兩歲打的小孩兒從門後魚躍而出。

“別到處亂跑,快過來讓媽媽抱抱!”

她抱起孩子起身,卻在那壹眼看見那個多年來朝思暮想,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她壹楞,眼角有些閃光的東西在平安壹句“ 青衣,好久不見之後”強壓回去。

“是啊!平安,好久不見!”青衣假裝鎮靜。

“媽媽,我和妳不是天天見嗎?”壹個稚嫩的聲音說道。

“是啊,天天見!”青衣的臉上充滿了溺愛的溫柔。

在青衣的心裏卻想著,是啊,曾經天天只在夢中見。

誰能料到壹別就是多年,誰又能料到再見時卻會使這般光景。

9

“青衣,陪我去走走好嗎?”

“啊?”青衣從沈思中醒來,壹臉驚慌失措:“啊?妳說什麽?”

“哦!我說,陪我去走走好嗎?”

“恩!”青衣點點頭,將懷中的孩子放下。

“平安,到奶奶那裏去,媽媽有事和這個叔叔聊聊!”

“恩!那媽媽妳要早點回來哦!”

沿著小河兩人壹前壹後的走著,時光在這壹刻變得安靜而悠長。

“小安子,妳快點啊,妳怎麽連個女孩子都跑不過。”

“還不是因為妳腿長才走的比我快,我說二丫妳就不能等等我嗎?”

年少時的回憶,如河水中的漣漪那般,壹圈圈的蕩開。

也不知他們壹前壹後走了多久,終於二人決定同時開口打破沈默。

這段時間,妳過的怎麽樣了?

壹語既出,接下來又是長長的沈默。

10

“青衣,妳有喜歡過我嗎?”走在後面的平安突然問道。

青衣轉身,雙眼滿含淚光。

映著陽光熹微,梨花帶雨,滿眼淚花。

這壹刻青衣的身影竟和兒時的那壹次回眸如出壹轍。

那壹次是美好無邪的年少,這壹次是惆悵無奈的如今。

“有過,可是那又怎麽樣了!”

青衣說完,淚水瞬間決堤。

11

平安回家和外婆聊起了青衣,聊起了梅姑。

外婆說那個老爺爺走後梅姑也變得白發蒼蒼。兩天後梅姑關閉酒館離開了長樂鎮。

半年後梅姑再回來就變成了如今這樣,開朗,妖嬈,無論什麽事情都可以調侃。

沒人知道梅姑離開的這半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妳離開之後,青衣上了高中,考上了外城的大學。

大學畢業後便留在外城工作,如今嫁了壹個外城的男人,生了壹個小孩兒,取名平安,日子倒也和和美美。

外婆說那些話的時候,顯得異常的平靜。

那壹晚,平安徹夜未眠。

12

誰也不知道白天開朗妖嬈的梅姑總會在晚上拿出壹張白發蒼蒼的照片,淚眼婆娑。

照片後面寫到,我離世後,妳要好好的,開心的活著,這輩子終究是我負妳太多。

13

我們也曾年少過,在曾經的長樂鎮上。

兩小情無猜,騎馬煮青梅。

時光它終究不會那麽如人願。

但還好,在那最青蔥的歲月中,我們相互喜歡過。

14

長樂鎮上,梅花酒香,少年歸來,時光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