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顏佳記事起,她就知道自己與其他孩子不同。大家都是壹起吃飯,壹起睡覺,壹起去遊樂場的爸爸媽媽。壹家人和睦,笑容滿面。但是顏佳的世界裏只有媽媽,她從來沒有見過爸爸長什麽樣。
有壹次,我在幼兒園為了壹塊橡皮擦和壹個小男孩紅著臉吵了壹架。對方罵顏佳是個沒有父親的野孩子,顏佳就撲向他,把他的胳膊咬了個大牙印,也不管他能不能打得過別人。
老師來的時候,顏佳滿眼是血,壹直咬著嘴,嘴裏有血腥味。
顏佳站在教室門口,不知道老師對她媽媽說了什麽。幾分鐘後,她媽媽帶顏佳回家了。
顏佳跟著她媽媽的屁股,咬著嘴唇。自始至終,她沒有流過壹滴眼淚。她從來不問媽媽有沒有爸爸,爸爸在哪裏,她也不敢問。
之前有幾個鄰居問我,我媽沒回答。她剛回家,背過臉偷偷抹眼淚。
像顏壹樣懂事,六歲就已經學會認字,說媽媽愛聽的話,做讓媽媽開心的事。
只有這壹次,但媽媽沒有說任何責罵。那天晚上,她看到媽媽在房間裏拿著壹張照片自言自語,還在哭。她不知道她媽媽怎麽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之後,院子裏的孩子們壹看到顏佳就尖叫起來,但當顏佳走近時,他們都跑開了,生怕顏佳撲上來,把誰的胳膊咬出壹排牙印。
沒有人和顏佳壹起玩。每次都是她壹個人在那堆土裏玩泥巴和積木。
她就像壹只與世隔絕的鴕鳥,孤獨而倔強。
她想,即使壹個人也能拼出壹座城堡。在這座她拼出來的城堡裏,她是無可替代的驕傲公主,而不是野孩子。
媽媽還訓斥了這群不懂事的孩子。誰說我們家顏佳是個野孩子?我們顏佳有壹個父親。顏佳總是想聽到更多關於他父親的信息,比如他的名字,他在哪裏,為什麽他從來不來看他們。
但媽媽就說了這麽多。
個子矮小的顏佳鋪了壹張凳子,在媽媽房間的抽屜裏找到了媽媽經常看的那張照片。照片有點發黃,可以明顯看到上面有些淚痕。
她把照片上的男人深深地刻在了心裏。如果她想快點長大,她可以找到這個可能是她父親的男人。
對家來說,童年不是和父母騎著木馬吃漢堡喝可樂,也不是和朋友野餐打遊戲,而是像沙漠中生長的向日葵,孤獨地迎著太陽生長。
她變得冷漠孤傲。除了學習成績好,偶爾還會被老師表揚。男生女生都把她當成了傳染病菌的源頭,唯恐她避之不及。
當初,顏佳以全縣第壹名的成績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學校離他們小縣城壹個小時車程,她就要開始寄宿生了。
開學前幾天,顏佳和媽媽在家整理要帶到學校的行李。窗外壹陣騷動,隔壁的李阿姨尖叫著什麽。
顏佳透過窗戶玻璃看到壹大群人把家具之類的東西搬進對面的房間。原來院子裏來了壹個新住戶,媽媽出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讓顏佳仔細檢查壹下有沒有留下什麽東西。
當我媽媽回來時,她看起來很孤獨。她不時看著前方,心不在焉。做晚飯時,她差點把油灑在胳膊上,讓顏佳壹個人吃。她感到不舒服,不得不躺壹會兒。
顏佳以為她媽媽生病了,說:“媽媽,如果妳覺得不舒服,為什麽不去醫院呢?”
母親揮揮手,勉強露出壹絲微笑。“不,我就躺壹會兒。”
顏佳壹個人吃完飯洗了碗,坐在門口的石凳上,借著房間裏的燈光看了壹會兒書。
李阿姨湊過來走過去說:“哎,小苦讀書。妳見過對門的那家人嗎?聽說剛從城裏來,父母工作調動,孩子也跟著來了。嗯,我還是和妳壹樣大,而且要上高中,成績好,和妳壹個學校。”李阿姨說完就回屋了。
第二天,顏佳從巷子裏倒垃圾回來,看見壹個少年坐在院子裏的葡萄架下,披著朝霞,側臉彎腰看書閃著光。
顏佳側身看著投射在窗戶玻璃上的身影,她自己披著長發、穿著小熊睡衣的臉在那個男人面前顯得很矮小。顏佳嘆了口氣。人和人真的沒法比。有些人可能壹輩子都追不上另壹群人。
大概是少年註意到有人盯著他,擡起頭笑了笑,伸出壹只幹凈漂亮的右手,說:“妳好,我叫魏,剛搬來。”
看到少年禮貌友好,顏佳像少年壹樣笨拙地伸出手,慢慢靠近。他萎縮的手指漸漸攤開,嘴角撅起,咽了咽口水說:“妳好,我是顏佳,壹個風華正茂的女孩。”
“簡簡倉,白露正霜。所謂伊人在水壹方。”魏在《詩經》中背誦了這兩首詩。
“嗯,簡佳的意思是蘆葦。我媽媽說蘆葦是壹種堅韌不可折斷的植物,所以我希望我能壹直堅強地生活下去。”顏佳第壹次向別人解釋她的名字。
後來,兩人聊起了過去有趣的童年故事。顏佳搖搖頭說,童年時,他只隨母親四處走動,被大家稱為野孩子。好像是壹些不好的回憶。
魏握著的手,她手心的溫度像夏天壹樣灼熱,直抵她冰冷的心臟。
他說,“顏佳,我們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不過,請相信我,妳將來會比現在更好。”
不管過了多少年,人都變了。記得在這樣壹個安靜祥和的早晨,魏像至尊寶壹樣飄到了她的身邊。
從那以後,它讓她的生活變得驚奇,也讓她的歲月變得柔和。
上學那天,魏來了,說是他爸爸送他去學校,問要不要坐他的車壹起去。沒等顏佳說什麽,她母親斷然拒絕了,堅持要顏佳自己開車去,她的態度仍然有些冷漠。顏佳不知道為什麽她有車的時候卻要大老遠跑到車站去坐公共汽車。笑著對魏說了聲抱歉。我不明白我媽媽為什麽這麽激動。她通常和鄰居相處得很好。
分班考試後,在9班,魏在8班,教室就在隔壁。在學校大掃除時,顏佳和班上壹個叫方巍的女孩被分配到壹起擦窗戶。顏佳高的時候,她主動接下這個活,站在她蹭高的窗臺上,讓方巍擦下面的玻璃。方巍感激萬分,在安排座位時,她踮起腳尖與顏佳同桌。
方巍是那種人人都愛的女孩。她穿著公主裙,戴著粉紅色的發帶。她的皮膚白皙細膩,最重要的是脾氣好,容易相處。那時候還沒有女神這個詞。如果有的話,方巍絕對配得上這個稱號。
看著方巍和她自己,顏佳感到壹種由衷的自卑。
學校照常舉行開學典禮,魏作為高壹學生代表,站在主席臺中央發表講話。幾個同學在底下討論。我聽說他是今年全市第壹名。他真的很神奇,長得還不錯。
默默地聽著,看著臺上的魏。原來他是如此出色,甚至方巍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經常聽到關於魏的信息。她還會彈吉他唱好歌,籃球打得也很好。課間休息時,方巍問顏佳:“妳說,魏冉智真的有那麽壞嗎?”。不過,不管怎麽說,至少看起來還不錯。"
顏佳帶著渴望和崇拜的神情看著她,低聲說:我不知道。
每周都會有壹節體育課。這個學校的體育課是三個班壹起上的,7、8、9班是周三下午第二節課。那是學生在高中第壹次上體育課。體育老師宣布解散後,大家開心地打籃球、乒乓球、羽毛球。
女生都愛美,有幾個女生,顏佳和方巍,都是坐在籃球架旁邊的樹蔭下避太陽,怕被曬黑。
壹個目光銳利的女孩說道,“那不是魏嗎?哇,籃球打得真好。”
顏佳順著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到魏在人群中閃閃發光,壹掌拍向籃球,壹步向前,擋開別人的手,投籃,動作幹脆利落。
壹大群女孩在尖叫和鼓掌。
在遠處,有些近視的顏佳只能看到他的輪廓,但他仍能分辨出他的耀眼,仿佛陽光普照大地,他周圍的每個人都只是他的影子。
他真是壹個如此優秀的人。
下課後,買了壹瓶水,剛打開瓶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魏就把它拿走了。
他接過水喝了下去,弄濕了他們的手背,冷冷地笑了笑。最後他說:“不是給我的嗎?”
顏佳站在原地,微微臉紅。不知道是太熱了還是被魏戲弄了。
這時,方巍湊過來神秘地笑了。“顏佳,妳們彼此認識。沒聽妳說過。”
魏馬上說:“對,我家就住她對面。”說完就向男生跑去。
回到教室,和班上的女生壹直在懇求告訴她壹些關於魏的事情。顏佳告訴她,她剛剛遇到他,他剛剛從她家搬到對面。談論這件事真的不可能。
這是真事,他們不得不放棄。
顏佳暗暗高興。至少,她感到幸運的是,她比他們先認識了魏。
但她忘了,感情從來不是先來後到的。
就算有,從古至今,也有很多半路從後面過來的人。
星期五,當鈴聲響起時,許多學生沖出教室,而顏佳仍在座位上整理要帶回家的作業。壹個同學走過來說,顏佳,有人找。
停下手,看見魏在教室門口沖她微笑。走廊裏的陽光沒有完全散去。魏就那樣站在光束裏,他的臉在燈光下顫抖著,笑容很奇妙。
魏過來問要不要坐車回家。
在車上,顏佳昏昏欲睡,不知不覺睡著了,做了壹個“柳暗花明,人逢黃昏”的夢。
當我醒來時,真的是月上柳梢,靠在魏的肩上,我的脖子也酸了。
魏感覺到倚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動了壹下,拂了壹下的鼻子,歪著頭問道,“妳醒了?趕緊回家,等妳媽著急了,誰想到她被拐了?”語氣裏有撒嬌的意思。
顏佳低聲喃喃道,“妳為什麽不叫醒我?想轉就轉。”
魏沒聽見這句話,走在前面,急忙拿了包跟上。事實上,當他擦她的鼻子時,在他溫柔的目光中,顏佳感覺到她的心在輕輕地動。
她在後面喊道:“魏冉智,我剛剛做了壹個夢。”
魏冉智轉過頭,夢見了這件事。
顏佳楞住,想了壹下,笑了笑,忘記了。
我什麽也沒說。事實上,在她的夢裏,他們兩個在壹起。
到了院子裏,兩人壹左壹右,各回各家。媽媽已經做好了晚飯,有些責怪顏佳。“為什麽今天這麽晚了?女生要早點回家。不安全。”
忙著解釋自己值班遲到的原因,想著魏該如何向父母解釋,心不在焉地吃了幾口飯。
睡覺前,她看到魏房間的燈還亮著,她依稀能看到他坐在臺燈下的影子。直到對面熄燈,她才摸黑躺在床上。
為什麽她覺得自己不能偷窺?
第二天壹早,顏佳起床後發現她媽媽不在。她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裏,甚至沒有做早餐。
她從抽屜裏拿出壹些硬幣,打算去買豆漿包子。在包子鋪付完錢,老板好心的告訴他小心燙著。當顏佳拿著包子轉身的時候,她看到媽媽坐在斜對面的咖啡店裏,對面坐著壹個男人,正好背對著顏佳。
透過大落地窗,顏佳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但她可以看到他們發生了爭吵,她的母親看起來很奇怪。她還往男人臉上倒了壹杯水,水順著男人臉頰往下滴。
顏佳像小偷壹樣躲在旁邊水果攤的角落裏。當那個男人出去時,她驚訝地張開嘴,幾乎要哭出來。
這不是魏的父親嗎。
顏佳壹路恍惚地回到了家。她壹直在想這件事。她媽媽以前認識魏叔叔嗎?他們是什麽關系?媽媽為什麽向魏叔叔潑水?
她覺得自己好像背負著壹具不可告人的骷髏,喘不過氣來。
她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該告訴誰。她不能問母親,也不敢告訴魏。
很多次想跟魏談這件事,但她每次都把話咽了回去。
學校老師組織了壹個興趣班,顏佳和方巍都選擇了書法。周三晚上有書法課,教室裏擠滿了人。我沒想到魏會在那裏。方巍的座位在和魏之間。和學劉體,魏學顏體。
第壹節課,大家只是描述壹下,老師就把魏寫的字拿出來做示範。他滿臉飽滿蒼勁,應該是練了很多年了。
從此,和魏漸漸熟悉起來,有時還會在面前稱兄道弟,互相挑逗,但在眼裏,那是調情的信號。
再壹起寫毛筆字的時候,顏佳看著他們兩個低頭竊竊私語的樣子,她有些羨慕。
她和魏之間只有壹個人的距離,但這個距離擋住了她的思緒。她微笑著看著他,皺著眉頭,卻只能遠遠地看著他。
的書法有了很大的進步,老師不再單獨表揚魏了。
沒有人知道每個周末都在自己的房間裏堅持練字,練到手指酸痛甚至有點紅腫,也沒有人知道她這麽努力只是為了和魏並駕齊驅。
她努力把自己變成壹個優秀的人,小心翼翼地接近魏冉智。
距離寒假還有半個多月,方巍的生日已經到了。那天,她邀請全班同學和魏去壹家韓國餐館吃飯。這是顏佳第壹次在如此豪華精致的餐廳用餐。我聽說她父親承包了整個餐館。
席間,方巍向她的父母介紹了她和是最好的朋友。
怔怔地看著方的父親。雖然四十出頭,但他並沒有失去氣度。他年輕時壹定是個有尊嚴的人。顏佳想,如果她有這樣壹個父親,她會是壹個吸引成千上萬人註意的公主。
顏佳有點失去理智,她手上的湯不小心漏了出來。她正要拿紙巾擦幹,打翻了湯碗,摔倒在地。她不知所措,雙頰通紅,好像做了什麽可怕的事。
這時,方的父親笑著說:“沒什麽,叫服務員打掃壹下就行了,讓她給妳拿雙新筷子來。”
顏佳抱歉地笑了笑。方的父親真是壹個溫柔的人。接下來,方巍許了個願,吹滅蠟燭,許個願。方的父親的目光總是落在身上,他總是笑得像太陽壹樣溫暖。
這壹切都落在了顏佳的眼裏,她平白生了很多嫉妒。
在返校的路上,學生們還在談論方巍的家庭如何富有,她的父親如何身居要職。顏佳什麽也沒說,看起來很擔心,不時握緊拳頭,但他的手在冬天會出汗。
魏並肩走在的左邊,他似乎明白在想什麽。大家散去,他走到顏佳面前說:“顏佳,不要因為別人的優越而貶低自己的處境。”
魏只猜對了壹半,她確實因為的優越感而感到自卑。
但還是有壹半,是她暗中別有用心。
在高中的三年裏,顏佳和方巍在所有人的眼裏就像姐妹壹樣好。
他們經常壹起去圖書館看作業,或者放學後去學校門口買零食。偶爾,當顏佳周末不回家時,她會呆在方巍家。的父母也把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方的父親每次出國出差都會帶回兩件壹模壹樣的禮物。
有幾次,覺得方的父親很像自己的父親。在她經常跑到方巍家之前,她只想從她父親的愛中學到更多。
有壹天,下樓拿作業本時,路過方爸爸的書房,看見壹個穿黑西裝的人拿著壹個黑塑料袋,從門縫塞進方爸爸手裏。方神父婉拒了幾次,放在書桌旁的保險櫃裏。
顏佳正試圖靠近點看,當她聽到方巍叫她的名字時,她停下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偷窺狂,但她想知道更多的事實。
後來,很多次,她都會在方巍的家裏遇到這個人。
高考後,和魏考上了同壹所大學。雖然方巍在不同的大學,但她也在同壹個城市。
在壹個陌生的城市,方巍每個周末都會來找和魏,然後三個人壹起研究哪裏有好吃的,哪裏的風景最好。
在三個人的世界裏,顏佳壹直認為她是襯托者。
顏佳知道喜歡魏,是在她偷偷看了的日記之後。
在的日記裏,每壹頁都有魏的名字,洋溢著愛意,並寫著他將在輪廓測試後向魏表白。但是現在已經快到大壹期末考試了。為什麽方巍還沒搬走?
很多次,都想試探魏,問他喜不喜歡。
但在向魏坦白之前,有消息說她的父親在監獄裏。聽說是因為受賄金額巨大。
父親方是H市的頭號老大,這件事在H市鬧得沸沸揚揚。方巍的母親賣掉了家裏的別墅,籌錢還錢。但自古以來,壹個人壹旦不在位,就是壹個拿茶涼事的人。
方的母親求助無門,壹度瀕臨崩潰的邊緣,連期末考試都沒參加就匆匆趕回家。
寒假期間,和魏雙雙回到H市,的母親精神崩潰,被送進了療養院,整天喃喃囈語,兩眼昏花。
寒假結束後,方巍輟學回到學校,為了更好地幫助母親康復,她在壹家養老院附近找到了壹份打字員的工作。她再也沒有提起過她喜歡魏的事。
多次獨自去養老院看望方的母親。她遠遠地站著,方的母親已經不認識她了。好幾次,方的母親跑過來拉著的手喊道,妳為什麽不去上學?
顏佳背過身去,突然大哭起來。
好幾個晚上,都被方的母親披散著頭發對著她張牙舞爪的樣子驚醒。
她抱住膝蓋,扭曲的指關節變白,掩面而泣。
和魏在壹起,這似乎是這麽多年來順理成章的事情,而且似乎只有通過障礙才能實現。
方巍是山,是障礙。
至少在顏佳的心裏,她壹直這麽認為。
顏佳壹直覺得,無論是家世還是長相,她都比不上尚維。她不知道的是,在魏的心裏,他們根本沒有可比性。
他喜歡的人是顏佳。
那天,魏正在上化學實驗課。因為壹個同學把兩種物質混錯了,導致實驗室小爆炸,最後整個實驗室都著火了。消防隊滅火後,實驗室的壹半成了廢墟。
當時,剛剛從外面回到學校,聽到這個消息後,他第壹時間給魏打電話。
手機鈴聲在附近響起,越來越近。
她轉過身,俯視熙熙攘攘的人群。魏站在那裏,臉上有煙的痕跡。
路邊斑駁的樟樹透著光,細密的孔洞隨風搖曳在他身上來回跳躍。
她喜極而泣,飛了過來,緊緊地擁抱著他,用力,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她是多麽害怕,她從此失去了他,甚至連望向遠方的機會都沒有了。
魏掛在他腿上的手,慢慢擡起來,抱住了的背。他害怕死亡,但他更害怕再也見不到顏佳。有太多的事情要告訴顏佳。
還好大家都沒事,只是實驗室需要重建。
世界上最幸運的事,就是妳暗戀的人,恰好暗戀妳,只需要壹個人提起。
和魏就是這樣幸運的兩個人。
在壹起後的日子裏,他們在學校湖邊親吻,手牽手走過樹蔭,穿過草地,快樂無比。
只是在這個城市裏,再也沒有方巍了。
每每想到這些,顏佳的幸福就更加苦澀,晚上都睡不好覺。
她對不起誰?
她只是做了她認為正確的事,但為什麽她會如此悲傷和心碎,就像被壹群人碾過壹樣?
畢業前夕的答辯結束後,大家都在四處奔波找工作。魏和約定留在這個城市,天天在壹起。將來,他們會結婚,生兒育女,彼此許下天長地久的承諾。
魏看到合適的公司都會投簡歷,穿梭於公司之間進行面試,讓人應接不暇。
這時,顏佳不見了。
準確地說,顏佳收拾好行李,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魏聯系不上的那壹天,是他們在壹起的第1001天。
他整夜拿著手機瘋狂地尋找,幻想著在某個時候,顏佳會給他打電話或給他發短信。
最後,他什麽都沒等到。
他只是在等待壹個不辭而別的理由。
他只是在等待壹份白頭偕老的協議。
她欠他的。
在離開之前,他給魏寫了壹封電子郵件,但只定了時間,是半年後。
她把藏在心裏的所有秘密都寫給他了。
事實上,從第壹眼看到方的父親,她就知道他就是母親抽屜裏照片上的那個人。
即使歲月變遷,容貌稍有變化,顏佳也看過照片上千次,怎麽可能認不出來呢?照片的背面寫著方通,方巍也在填寫父母姓名的那壹欄寫著方通。
時間回到高壹的周末。看見她媽媽和魏爸爸在咖啡店裏爭吵。雖然他們相距甚遠,但他們能清楚地聽到他們的談話。
然後她回家把整個故事拼湊起來。事實是,她的生父為了更好的事業發展,選擇了壹個導演的女兒,的母親,然後設計了他最好的朋友魏叔叔與他的母親通奸,並拋棄了她的母親。
媽媽以為威叔是幫兇,其實威叔喝醉後也是受害者。
從那天起,仇恨在她小小的身體裏萌芽、生長、延續。
故意走近,直到那個時候她看到有人在給方的爸爸塞東西。她清楚地看到塑料袋裏裝滿了嶄新的紅色人民幣。
她住在家時,趁夜深人靜大家都睡覺時,偷偷溜進方爸爸的書房,發現了他受賄的證據。
是她舉報了方的父親和自己的親生父親。
她恨他,恨他拋棄了自己和母親,恨他是個口是心非的貪官。她甚至討厭他的身體裏流著和他壹樣的血。
而且,她也討厭方巍,只想給方巍壹個沈重的打擊。最快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帶走她喜歡的魏。
然而,她對魏的感情卻遠遠背離了為報仇的初衷。
後來,她真的愛上了魏,想和他共度余生。
然而,每當她想起方巍在打印店忙碌的身影,想起母親日漸消瘦的臉龐,夜深人靜的時候,負罪感就像樹枝藤蔓壹樣纏繞在心頭,壹點壹點咬著她的心。
她認為她毀了方巍的壹生。
最後,她做了壹個決定,把魏送回。
她認為這是滿足和救贖。
她忘記了魏不是壹件物品,可以隨便送人。
她也不知道,魏在她離開的日子裏有多痛苦。
她給了對方壹種令人心碎的痛苦,壹種可怕的痛苦。
不要穿越歲月。
這些年來,她只和母親保持聯系,她也要求母親不要告訴任何人她在哪裏。
她像壹個女戰士壹樣在行業中馳騁,從壹個文靜的小女孩逐漸變成壹個獨立的部門經理。身邊有很多追求者,有公司老板,也有客戶的精英,都是出類拔萃的。
顏佳仍然是孤獨的。大家都說她眼光高,心胸大。
她只是在人前笑笑,保持沈默。
後來,我媽媽在電話裏告訴她,魏要和結婚了,並發了請柬問她是否出席。
她沈默了很久,在大房間裏哭,眼淚順著手指滴到地板上。
她訂了第二天的飛機,很多年沒回家了。
魏家還住在對面,門窗上都貼滿了喜字。
母親告訴她,她沒有看到魏和,他和去布置他們的新房子了。
她仔細看了桌上的請柬,請柬上的照片緊貼著她的頭,笑得像花壹樣。上面寫著,新郎:魏,新娘:。
的手指掠過照片中魏的臉,平靜如水,但她母親深深嘆了口氣。
在婚禮上,方巍牽著新郎的手從紅地毯的另壹邊慢慢走過來。
新郎不是魏。用手使勁擦了擦眼睛,可是魏在哪裏?
席間,方巍舉起壹只玻璃杯,放在耳邊。他等了妳這麽多年,我們每個人都不曾恨過妳。我們只是想讓妳開心。他在樓下大廳。
顏佳脫下她10 cm的高跟鞋,提在手裏,光著腳跑著。
大廳裏鋪滿了玫瑰花瓣,魏跪在地上,戒指上的鉆石在燈光下閃成幸福的弧線。
魏和大家聯手做了這壹幕。請柬上的照片只是電腦合成,家裏的喜字也是為了美觀才貼上去的。
魏的新娘只能是。
他附在她的耳邊,壹字壹句地慢慢說,除了我,沒有人適合和妳白頭偕老。
時間會走得很遠,所有的傷痛都會被平復。
時間匆匆的軌跡只會讓人更加清醒。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就算我從壹開始就愛妳,也沒關系。
更重要的是,妳愛的人壹直站在原地,不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