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了許多波折後,冒辟疆終於把小宛娶回了如臯的家中。小宛入冒氏之門後,與冒家上下相處得非常和諧。馬恭人(辟疆母)和蘇元芳(辟疆妻)特別喜歡小宛,而小宛也很恭敬順從,服侍她們比婢女還要用心。閑暇時,小宛與辟疆常坐在畫苑書房中,潑墨揮毫,賞花品茗,評論山水,鑒別金石。小宛初進冒家,仿鐘繇帖,學曹娥碑,每天寫幾千字,既不錯字,也不漏字。小宛還曾代替辟疆給親戚朋友書寫小楷扇面。從前在蘇州的時候,小宛曾經學過壹段時間繪畫,能夠畫小叢寒樹,筆墨楚楚動人。她15歲時畫的《彩蝶圖》現收藏在無錫市博物館,上有小宛題詞,並有二方圖章印記,該圖是極少留下的小宛真跡之壹。
寧靜和諧的家庭生活剛剛過了壹年,李自成攻占北京,清兵入關南下,江南壹帶燃起熊熊戰火。清軍肆虐無忌,冒家險遭塗毒,幸虧逃避得快,才得以保住了全家的性命,然而家產卻在戰亂中丟失得壹幹二凈。戰亂過後,冒家缺米少柴,日子變得十分艱難,多虧董小宛精打細算,才勉強維持著全家的生活。順治四年,冒辟疆因被牽涉“湖城大案”而病倒了。下痢兼虐疾,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時當大火爍金的盛夏,小宛不揩汗,不驅蚊,晝夜坐在藥爐旁,時刻關註辟疆的身體狀況。瘧疾發作寒熱交作,再加上下痢腹痛,冒辟疆幾乎沒有壹刻能得安寧。為照顧他,董小宛把壹張破草席攤在床榻邊作為自己的臥床,只要丈夫壹有響動,馬上起身察看,惡寒發顫時,她把丈夫緊緊抱在懷裏;發熱煩躁時,她又為他揭被擦澡;腹痛則為他揉摩;下痢就為他端盆解帶,從沒有厭倦神色。經過五個多月的折騰,終於使辟疆轉危為安。而董小宛已是骨瘦如柴,仿佛也曾大病了壹場。
艱難的生活中,飲食已是難飽,董小宛的身體又十分虛弱,再加上照顧冒辟疆大病痊愈,使得董小宛身體頃刻間垮了下來,連續二十多天喝不進壹口水。由於體質已極度虧虛,冒家多方請來名醫診治,終難湊效。1651年,在冒辟疆通徹心扉的哀哭聲中,做了冒家九年賢妾良婦的董小宛病逝,年僅27歲。
後記:
董小宛極美,十六歲時與冒辟疆初見,“面暈淺春,纈眼流視,香姿玉色,神韻天然”,真是活生生壹幅美人醉酒圖。至歸嫁冒辟疆,“夏西洋布壹端,薄如蟬紗,潔比雪艷,以退紅為裏,為姬制輕衫,不減張麗華桂宮霓裳也。偕登金山,時四五龍舟沖波激蕩而上,山中遊人數千,尾余兩人,指為神仙。”那是何等美麗的情景!可以想見董小宛飄然若仙的風姿,簡直不類凡塵中人。
然而小宛最令人折服的,是把瑣碎的日常生活過得浪漫美麗,饒有情致。小宛天性淡泊,不嗜好肥美甘甜的食物,用壹小壺茶煮米飯,再佐以壹兩碟水菜香豉,就是她的壹餐。辟疆喜吃甜食、海味和臘制熏制的食品。小宛深知辟疆的口味,她為辟疆制作的美食鮮潔可口,花樣繁多。如釀飴為露,酒後用白瓷杯盛出幾十種花露,不要說用口品嘗,單那五色浮動,奇香四溢,就足以消渴解愁。在喝茶方面,小宛和辟疆有***同的嗜好。他們常常是壹人壹壺,在花前月下默默相對,細細品嘗茶的色香性情。小宛經常研究食譜,看到哪裏有奇異的風味,就去訪求它的制作方法,用自己的慧心巧手做出來。現在人們常吃的虎皮肉,即走油肉,據說就是董小宛的發明,因此它還有壹個鮮為人知的名字叫“董肉”。這個菜名雖然有些唐突美人,但和“東坡肉”倒是相映成趣。另外,小宛還善於制作糖點,她在秦淮時曾用芝麻、炒面、飴糖、松子、桃仁和麻油作為原料制成酥糖,切成長五分、寬三分、厚壹分的方塊,這種酥糖外黃內酥,甜而不膩,人們稱為“董糖”,現在的揚州名點灌香董糖(也叫寸金董糖)、卷酥董糖(也叫芝麻酥糖)和如臯水明樓牌董糖都是名揚海內的土特產。有人把董小宛和伊尹、易牙、太和公、膳祖、梵正、劉娘子、宋五嫂、蕭美人、王小余列為我國古代十大名廚,恐不為過。
月色如水,最為小宛所傾心。夏夜納涼,小宛喜歡背誦唐人詠月及流螢、紈扇詩。為領略月色之美,她常隨著月亮的升沈移動幾榻。半夜回到室內,她仍要推開窗戶,讓月光徘徊於枕簟之間;月亮西去,她又卷起簾櫳,倚窗而望,戀戀不舍,還常常反復回環地念誦李賀的詩句“月漉漉,波煙玉”。“我和妳壹年四季當中,都愛領略這皎潔月色,仙路禪關也就在靜中打通。”小宛就是這樣在自然平實的日常生活中領略精微雅致的文化趣味,在卑微的生命中企慕超脫和清澄的詩意人生。
評:
董小宛簡直是壹個完美女性的代表,恐怕也是天下所有男人的夢中情人。她美麗——香姿玉色,超凡脫俗;有才——琴棋書畫、詩詞文賦;賢惠——在冒家衰敗時,操起全家生存大計;專壹——對丈夫始終如壹,至死不渝;有情趣——不怨天尤人,平凡的生活自得其樂;識大體——對婆婆孝順,對正室恭敬;最後,善廚藝,位列十大名廚之壹,心靈手巧。她可以說是“秦淮八艷”中素質最全面的,能娶到這樣壹位女子,夫復何求?她唯壹的缺點可能就是身體不好,這也使她過早的遠離塵世,成為壹個永遠的傳奇。當然,這些都只是人們傳說中的董小宛,其中難免有誇大之言、溢美之詞。人物的形象過於理想化,反倒顯得不真實了。但是這起碼反映了人們對那些因生活所迫而淪落風塵的女子的同情,也可以從中多多少少的看出中國古代男子心中完美女性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