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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說宋朝是壹個空前絕後的時代

原文

公元壹0五七年四月八日,春深日暖,四海承平,看起來很是尋常的壹天。

其實不然,這是空前絕後的壹天。

這壹天,大宋王朝殿試放榜。

中國科舉有壹千多年的歷史,大大小小的放榜不知有多少次,有什麽稀奇嗎?

這壹次有。

這壹年的榜單,被稱為 “千古第壹榜”。

在古今中國的錄取名單中,從來沒有,再也不會出現如此豪華的陣容:

蘇軾、蘇轍、張載、程顥、程頤、曾鞏、曾布、章惇、王韶、呂惠卿等。

其中,蘇軾、蘇轍、曾鞏名列“唐宋八大家”,程顥、程頤兩兄弟開創了“程朱理學”, 張載是關學領袖,那句著名的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就出自他口;

唐宋八大家

曾布,呂惠卿和章惇後來都位至宰相,比較陌生壹點的王韶也是個傳奇,他是宋朝最厲害的文人統帥,著名的熙河大戰中,他大敗羌人和西夏聯軍,人稱“三奇副使”。

這還不算,在這份亮瞎人眼的名單背後,還有兩位撚須而笑的老師。

主考官,文壇盟主歐陽修。副考官,“宋詩”開山祖師梅堯臣。

這些牛人們在生前關系很復雜,他們有死生契闊,也有反目為仇,11世紀後半頁的北宋政壇基本就是圍繞著這十幾個人相愛相殺,跌宕起伏。

但這並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才華、思想如燦爛星辰,在漫長的光陰之河中,照耀了中華文明的廣袤星空。

最耀眼的那顆星,自然當屬蘇軾。

歐陽修當時看了他的文章就擊節叫好,這位大名鼎鼎的文壇盟主斷言,這個才20歲的年輕人,他日必獨步天下,三十年後,人們不再談論他歐陽修的名字。

歐陽老師實在是有識人之明,千百年來,蘇軾圈粉無數,人們對他的贊美之詞亦如滔滔江水不歇不止。

壹萬個人心裏肯定有壹萬個蘇軾,但其中壹個詞,怕是大家都認可的,“有趣”,“超級有趣”。

某年某月某日,壹份空前絕後的榜單,壹個超級有才有趣兒的人橫空問世,是奇跡,是偶然嗎?

是,也不是,因為所有的偶然和奇跡背後都有必然,超級有趣兒的人離不開壹個超級有趣的時代。

是的,宋朝,壹個很有趣兒的創造了諸多奇跡的時代。

2.

宋朝有壹幅名畫《西園雅集圖》,出自名畫家李公麟之手。

雅集也就是古代文人的party,西園是駙馬都尉王詵的花園,王詵是蘇軾的忠粉,也常是雅集的召集者。

西園雅集圖,局部

宋神宗元豐初,蘇軾、蘇轍、黃庭堅、秦觀、李公麟、米芾、蔡肇、李之儀、鄭靖老、張耒、王欽臣、劉涇、晁補之以及外來的僧圓通、道士陳碧虛等十六個文壇大v們又壹次相聚在西園。

文人雅士們湊都壹起都怎麽玩呢?

他們頭上簪著花,有的撫琴、調香、賞花、觀畫、弈棋,有的烹茶、聽風、飲酒,有的觀瀑、采菊、詩歌和繪畫。

興致高了,也有“鬥”,鬥茶,鬥草,鬥魚,還是說不盡地閑情趣味。

米芾記下他們悠然愜意的壹天:

“水石潺湲,風竹相吞,爐煙方裊,草木自馨。人間清曠之樂,不過如此。”

這些場景讓後世文人們艷羨不已,從趙孟頫、唐伯虎、石濤,直到現代的傅抱石、張大千等諸多名畫家,都曾畫過他們這壹天,據考察,歷代著錄《西園雅集圖》畫作就有47幅。

宋有的不只是雅趣,尋常百姓,日常生活裏處處也是趣味。

作為壹名有錢有閑的資深吃貨,相信蘇軾是經常光顧這些地方:

“出朱雀門,直至龍津橋,自州橋南去,當街水飯、敖肉、幹脯。王樓前獾兒、野狐、肉脯、雞。

梅家鹿家鵝鴨雞兔肚肺鱔魚包子、雞皮、腰腎、雞碎…

朱雀門的曹家從食,龍津橋須腦子肉,至平明,羊頭、肚肺、赤白腰子、妳房、肚胘、鶉兔、鳩鴿、野味、螃蟹、蛤蜊之類訖,方有諸手作人上市買賣零碎作料。

飯後飲食上市,如酥蜜食、棗糕、澄沙團子、香糖果子、蜜煎雕花之類。”

酒飽飯足之後再去逛逛街,百物精華,盡在東華門壹帶,背乎節令的鮮花、水果,總是賣得很貴,作為中國古代最富足的壹個王朝,宋人不差錢,總是有人會買。

《清明上河圖》動態效果

相國寺則院內擠滿了賣扇子、刀剪、珍品、古物、字畫、拓片等等東西的商販。

南門街裏著名的唐家珠寶店,那裏的瓷器、漆器,精美又雅致。

他們的夜生活更是豐富多彩,京城開封沒有宵禁,是壹座喧嘩熱鬧的不夜城。

在京瓦肆裏有有小唱、嘌唱、傀儡、般雜劇、小說、講史、散樂、影戲、弄蟲蟻、諸宮調、說諢話、商謎、叫果子,變魔術,還有玩的就是心跳的甩鞭、練劍、飛刀、劈斧,夜夜春晚大舞臺。

宋人愛玩會玩,民間還有各種社團和俱樂部,比如玩足球的齊雲社,寫詩詞文賦的同文社、西湖詩社、律華社,練武術的射弓踏弩社、英略社,專事相撲摔跤的角社;

演雜劇的緋綠社,說書的雄辯社,演皮影的繪革社,演木偶戲的傀儡社,建築界同仁發起的臺閣社,園藝師組建的奇花社,射箭愛好者創辦的錦標社,等等。

很多人說願意穿越到宋代,在史學家家裏,這也是壹個“有文化、有教養、有浪漫、有趣味,自由自在,充滿歡樂與魅力的時代”。

總之,有趣兒。

可是,如果離開了京城呢?

3.

在京城的那幾年,是蘇軾壹生中最安逸最優裕的壹段時光。但這樣的時光總是短的。

他從37歲起,就被壹貶再貶,從京城到杭州,密州,徐州,湖州,黃州,汝州,再至杭州,惠州,儋州,壹次比壹次更偏遠荒涼,多半生都在苦厄沈浮中。

可是,壹路流離輾轉中,他也寫下“寂寞沙洲冷”,但妳看不到他有多少怨艾,也看不到倉皇與蕭索。

他修蘇堤,釀酒,興致勃勃做東坡肉,晚上與朋友夜遊,和月對影,白天,追著農夫、小販、菜民、村婦,天南海北的聊。

無論何時何地,他還是那個有趣的,有著明媚寬廣內心的人。

何以能如此呢?

我們先來看壹下他的朋友圈。

蘇軾和名僧佛印是好朋友。

有壹次,他很得意地寫信給佛印說:“我已修煉到八風吹不動,不貪婪,不嫉妒,不生氣。”

佛印回了兩個字:“放屁。”蘇軾氣得半死,立馬過江找佛印理論。

佛印說了壹句:“八風吹不動,壹屁打過江。”蘇軾懂了,哈哈大笑:“我的修行還真是如放屁啊!”

他還有個朋友叫文與可,特別擅長畫竹,有“墨竹大師”之稱。“胸有成竹”這個成語說的就是他。

壹次,蘇軾寫信威脅文與可說:“妳不給我畫竹的話,我就到處去亂畫,並在畫上寫上妳的名字。”

文與可立馬回復他:“我給很多人說了,妳畫竹很厲害,但要想得妳的畫,得用做襪子的布料來換。”

他還有個朋友巢谷,在蘇軾在朝當官風光時,他避而遠之。他被貶黃州後,他卻飄然而至,全心全意地來做東坡孩子的私塾老師。

有個叫馬夢得的,和蘇軾同年,同為摩羯座,更不得了,壹直陪了他三十四年。

道士楊世昌、詩僧參寥、畫家米芾、琴師崔閑、開酒坊的潘丙、賣草藥的郭遘等等都是他朋友圈時時露臉的人……

他飽經憂患拂逆,但沒有變成尖酸刻薄,反而更趨溫和厚道。

蘇軾

這些,除了他身上自有的曠達和靈魂的豐美外,不也因為,在那樣壹個風雅的,連農夫都唱他教的《歸去來兮》的時代,他總能找到知音,總有有情有趣的朋友環繞身邊,給他溫度,給他滋養,給他釋然壹笑?

如果不是在宋朝,哪裏又來得了這麽多筆下有山水,心中有桃源的人?

如果不是在“刑不上士大夫”,100年也沒濫殺過壹個文人的宋朝,他以被貶之身,怎能還能處處高朋雲集,文章依舊篇篇刷屏?

如果不是在文人雖然紛爭不斷,但極少往死裏整的宋朝,赤誠執意,口無遮攔的他能扛過那麽多政治劫難嗎?

宋朝,唯有宋朝。

4.

當然,宋朝璀璨的夜空,有趣的靈魂不止是蘇軾。

把酒臨風的醉翁歐陽修,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的陸遊,醉裏挑燈看劍的辛棄疾,拗相公王安石,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的柳三變,千年文藝女神李清照……..

在那個很長很閃耀的名單中,哪個不是壹身的故事,壹身的有趣?

也絕不只是“有趣”。

跟著他們的足跡,有朗朗笑聲的歌,也有稀疏灰發人絕望的幽怨和嘆息;

有小軒窗下的嫣然,也有鐵騎揚起的殺氣與征塵;

有有汴京城裏的夢華喧囂,也有徒呼奈何的奴顏媚骨;有悠然美妙的雅集,也有無休無止的黨爭;

有近代的拂曉,更有靖康恥,崖山傷…….

如此偉大,也如此蒼涼,如此獨特,也如此憂傷,如此,讓人壹言難盡。

是的,壹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