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菜譜大全網 - 美食做法 - 那些年媽媽做的飯(1)——攪團和漏魚

那些年媽媽做的飯(1)——攪團和漏魚

攪團和漏魚是孿生兄弟,壹個鍋的媽生下的雙胞胎,只是漏魚水性好,喜歡遊泳,就和攪團長得差別很大。

攪團壹勺壹碗,緊緊的抱著團,?的舍不得分開,需用筷子夾著壹塊壹塊的吃,只夾得支離破碎方才被吃完。

漏魚卻要用篦子控幹了水,才滑溜溜的擠在碗裏,說著悄悄話。即使狹小的空間,也不安分的隨著筷子上竄下跳。拼命在寡水的湯汁裏拼命掙紮,終究還是逃脫不了被送入口的命運。

最終,兩兄弟還是在胃裏見面了,又成了和鍋裏時的壹個樣,才同病相憐的認了親。抱作壹團,惺惺相惜。

說起攪團這道長安美食,西安大街小巷陜菜館子,街邊小面館都有這道美食。比較地道就是長安稼娃攪團,郭杜鎮有好幾家也很不錯。

外地人卻不屑於這壹碗糨糊子,有啥好吃的?!殊不知,這飯做的時候需要兩人合作。

天大的事塌下來,兩口子鬧矛盾,男人好話說完,女人還是油鹽不侵。這時男人提議不如晌午吃攪團吧,女人不吭了,轉身進屋挖面,男人趕緊顏色的添水燒鍋,兩人皆默契的同意。壹般都是女人灑面攪團,男人拾柴搭火,才有這天作之合,煎火?乎的攪團。

日子,何嘗不是如此呢?

這不是我說的,這是陳忠實老先生文中寫的。

生活本來就是壹灘漿糊,如何把這攤糨糊做成壹道美味,難者不會,會者不難。其實真的不是會不會的問題,就看願意不願意打這鍋糨子。

做攪團需農村的深鍋柴火竈,攪團才能攪的開,那種彪悍,唯有西北女子用盡全身的力氣,雙手握著勺把,踮起腳尖,在壹鍋熱氣裏奮力的攪動這面糊子。男子在竈間,時不時問,火行麽?還搭柴嗎?

壹唱壹和中,鍋中的氣圓了,肚中的氣消了,壹切皆因攪團的融合,妳情我願的情投意合。

女人壹手端碗面粉,壹手拿長把的大勺,左手把面粉均勻地灑入開水鍋裏,右手不停地攪這勺把,防止起了面疙瘩,撒面是壹鍋好攪團的精髓技術。

待燒開冒泡時,用力攪拌,用勺子在鍋邊茨開面疙瘩,直至均勻光滑。這時候女人的力氣用的已經差不多了,男人心疼的讓媳婦坐下休息看火,自己接過勺把,把這幾天那些不順心的怨氣,全攪在鍋裏。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這樣的日子如何不像攪團壹樣,如膠似漆的?呢?!

女人添壹把火,站起接過勺把看看稀稠,攪團拌稠攪稀才光滑?。加入熱水,最後壹次攪勻,攪壹陣小歇時,舀壹勺向空中壹提,欻地,在氣霧中就會看到壹條溜滑溜滑的蛇線穿霧直下。在旁觀者的感覺中,那“蛇線”好似壹種勞動成果的展示,而實際上呢,那只是婦人在試看攪團的“軟硬”。只要軟硬稀稠合適,這攪團嘛,才越攪越光,越攪越?。

攪團要好,三百六十攪,攪團要?(ran,筋道),屁股擰圓。這是做攪團時的動作和要領,除了火候要把握好,其動作壹定要做到位,才能吃到心儀的攪團。

攪攪團需拼了全身的洪荒之力,壹口氣順時針壹個方向攪動。讓面糊掛在勺上攪起來,慢慢的上性了,粘了,攪不動了,方才深吸壹口氣,把勺刮幹凈。蓋了鍋蓋再添壹把火,燒了冒圓的熱氣。這時候就像打了壹場勝仗壹樣,癱軟在竈間的椅子上喘氣休息,所以也叫打攪團。

雖說順時針360下,壹下都不能少,其實,不止這麽多,這只是求了壹個圓滿的吉祥,純粹是個功夫活。所以,在過去,有壹種說法:誰家娶的媳婦兒賢不賢惠,是要看看她打的攪團光不光或筯道不筯道。

漿水香,攪團光,醋水鮮,攪團?。攪團做法單壹,但吃法眾多,壹般歸納為三種:

壹是水圍城:

最普通的吃法。趁熱盛壹團入碗,加入少許漿水湯,需露出攪團在漿水中間。或者先在大瓷碗裏盛上半碗“漿水水兒”,然後舀上壹勺攪團都可以。抄些艷紅的油潑辣子,拌上韭菜豆腐哨子,辣子紅火,韭菜碧綠,豆腐雪白,攪團金黃,漿水奶白,色香味俱全,此時無聲勝有聲。

會吃的,夾壹筷子蘸些油潑辣子,順湯攪勻,然後從碗邊開始,夾起壹塊,湯裏壹撩送入口中咽下。攪團壹旦入了口,直接囫圇往下咽就對了,千萬不要咀嚼,否則滿嘴都會是面粉黏糊糊、甜兮兮的漿子味道。夾成小塊直接下咽,方顯菜和汁的融合精華。

不會吃的的外地人,學著本地人夾成小塊塊,卻壹碗攪 ,用勺子吸溜跐溜喝完,壹臉茫然的,這是啥嘛?不就是個貓吃糨子,值得這麽費力氣的做麽?!本地人卻笑了,低著頭繼續夾了壹塊咽下喉嚨。

冬日的暖陽裏,兩口子人手壹碗,坐在左右門墩上咥攪團,那還有什麽事麽,早忘了……

二是攪團涼粉:

熱攪團出鍋,攤晾於案板,待冷卻定型,用刀切成薄條,像拌涼粉壹樣碼入盤內。口味多樣,西紅柿汁,蒜蘸汁,漿水汁都可以選擇,唯獨不能缺了辣子和醋,蒜。酸爽筋滑,色澤艷麗,飯店裏壹般都這樣做,這種吃法,是飯,也是菜。

如果遇到冷天,可以燴著吃,同樣煎火。辣子蔥姜蒜爆鍋,滴入少許粗,加水,鹽,醬油燒開,倒入攪團涼粉。兩根香菜,壹根蒜苗,切碎撒如其中,不亞於水圍城。

其三就是漏魚:

其制作方法為:把水燒開,把玉米細面(非常細和澱粉壹樣細)撒在鍋裏攪勻打成攪團,然後 盆裏註入涼開水,把攪團從漏勺裏漏出長條狀落在涼開水裏,形狀像小魚,故名“漏魚”。

攪團就要好漿水,嗆漿水要先倒入油燒熱,放入辣面、蔥酸菜煸炒,倒入漿水放調料、鹽煮沸就好了。

撈壹碗控幹水的魚魚,澆上汁子臊子就是壹碗地道完美的漏魚,只聽見喉嚨咽口水的聲音,那個喪眼簡直是沒法形容。

撈漏魚用箅子控水撈半碗就可以了,不是人小氣薄皮,要給臊子和水水留調味的空間。澆上酸菜和漿水水做成的汁子,韭菜炒豆腐,西紅柿炒花白(根據季節任何時蔬搭配都可以)。加壹勺油潑辣子砸蒜,碗就快溢出來了,恨不得捏個碗沿子兜住,這才是壹碗完整的漏魚。

白蓮祖輩都是長安人,長安話把漏魚又叫“蚵螞骨痘”兒,就因形狀與蝌蚪相似,簡單的稱法就是“骨痘兒”。

小時候記恨了這飯,正在長身體,肚子裏就像有壹條餓蟲,本來就餓的快,加上這攪團連吃帶喝,壹碗下肚就飽了。上學吃飯的時間是有限的,那時候上學的交通工具基本靠走,到了學校先找廁所,第壹堂課後肚子就呱呱叫了。

難怪叫哄上坡,可我還沒上坡,就上了壹個廁所而已……

記得那年冬天,爸在單位,來回騎自行車,天冷日短,壹個星期回來兩次。哥嫂在子午鎮做服裝買賣,壹周回來壹次。家裏就是母親,姐,壹歲的侄子,還有癱臥在床的爺爺。

母親就說家裏都是女的,冬天又不幹活,就吃攪團吧!壹周至少吃三四次,中午急死忙活的趕回家吃飯,壹看見攪團直接就哭了。但抗不過肚子,民以食為天,還是壹筷子攪團,壹把眼淚的吃了,往事隨風,不堪回首,就當做笑談吧。

最少有十五年不動攪團,吃怕了……

結婚後,口味不知就變了,婆婆也經常做,偶爾吃幾口,覺得也挺香的。慢慢的到了母親當年的年齡,竟越來越愛。周末回老家看婆婆,每次問吃啥飯,就是攪團,現在已經是默契了。

婆婆說:“這都是過去的可憐飯,妳還愛吃?!”

我在心裏說:“媽,妳說對了,就是憶苦思甜!”

回到城裏,姑娘問 ,奶奶給妳們做啥飯?

“攪團!”

女兒不屑的擰過臉去,有啥好吃的,?麻咕咚的。又說:“妳看我奶對妳多好的,回去就給妳打攪團。”

我竟然沒話說了,真心的好,只是再也吃不到母親打的攪團了,嘴裏給姑娘重復著壹個字: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