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作者忽忽,本名林岱維,母親周碧蓮年輕時經營的人山餐廳,曾在1980到1990年間風光壹時,在臺灣的名流老饕間口耳相傳,餐廳生意好到川流不息。
少女忽忽是在人山餐廳長成的。她聞著母親的菜香長大。在網絡上追念人山餐廳的菜香和人情變故受到關註,後和媽媽聯手創辦網絡宅配美食“忽忽味”,當時受到了各種媒體的青睞。
忽忽愛貓。在淡水住了十年,她和街頭小巷的流浪貓們建立起了情感。不僅陸續收養了八只,還因為擔心那些街貓餓肚子,天天帶著食物大街小巷尋貓餵貓去。
有時候她會告訴媽媽,自己又救了那壹只街貓,手術費就要壹萬塊。
媽媽嗔怪她管太多,她還反過來笑媽媽,說媽媽是在吃流浪貓的醋。
其實媽媽哪裏是“爭寵”。 女人做了母親後,哪怕原先是多麽大度慷慨的姑娘都變得小氣起來了,巴不得全世界都對女兒好,而女兒能不要付出壹絲壹毫,便能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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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忽每天都從淡水河邊到渡船口,再到榕堤後的停車場周邊荒草地,提著貓罐貓幹糧還有飲水,走到每壹個餵食定點,輕聲呼喚那些她熟如家人的貓咪:馬殺雞、馬二、馬三尖、馬小三……
這樣的餵貓儀式,每天都要進行,卻在2009年戛然而止——忽忽在餵食街貓的途中,不慎被車撞倒意外身亡。
忽忽離開以後,有人在淡水河畔為她塑像,讓她和生前最愛的流浪貓們壹起,成為淡水的風景之壹。
痛失愛女,忽媽精神恍惚,經歷了吃錯藥送醫急救、洗腎之後,生活陷入困境。
她在夢裏看到女兒的形容,依然如此清晰靈動,可是卻成為了手中再也握不住的微塵。
為了記住女兒,媽媽重啟爐竈。
她的菜色並不新穎漂亮,卻都是按著女兒喜歡的口味來做。
她用燒酒雞的中藥包做醉雞腿。同樣鹵牛腱牛筋除了醬油、砂糖、還有黑豆瓣醬和小小壹包五香,浸泡隔夜,開火再鹵,而且買壹斤牛肉送壹碗鹵汁,讓幹食的鹵味瞬間變牛肉面。
每當竈臺飄香,煙氣氤氳中,仿佛就能看到女兒。童年的忽忽在餐廳亂跑,倏地壹下子竄了個子,變成了少女忽忽,亭亭玉立地坐在餐廳裏,目光流轉,四目含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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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時間,我關註了壹個新浪微博叫“逝者如斯夫dead”,每壹篇都是壹個逝者的故事,講完之後還帶上了作者的賬號,點進去,是許久未更新的頁面。
想念他的人在下面留言。寫給天堂,寫給那個壹直深埋在他們心中尚未離去的人。
我記得曾經看見過壹條留言,是壹個“好哥們兒”留給他逝去的兄弟。
他說,好兄弟妳知道嗎,我考上了那所妳想上的學校,我本來可能是考不上的,但是想著妳壹定想來看看。我就替妳來了。
他的兄弟走了兩年,他仍然看著操場感慨著:操場這麽大,妳要能來,現在我們能壹起打球了呢。
《世界奇妙物語》裏有壹集,叫《昨日公園》。有個公園,在同壹個地點做同樣的事情,就能回到昨天的這個時候。
壹個人想要救他死去的朋友。但是幫朋友逃過了壹劫,又生壹劫,周而復始。於是他不斷地回到昨日,直到筋疲力盡。
到了故事的最後,他還真是沒能拯救他的朋友。
只能像重復了無數次的昨天那樣告訴自己,這是最後壹次。
然後笑著說,明天見啊!
轉身回家,靜靜的等待著他離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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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壹個人最好的辦法,永遠是現在的妳過得很好。 能自己給自己蓋好被子,能給自己做壹頓好菜,就好像他還在妳身邊壹樣。
他這麽愛妳,妳過得不好,他怎麽能放心的下。
有人說,忽忽走後七年,這對母女用文字和菜香交換對彼此不渝的愛,縱然死亡都不能阻隔,忽忽味就是最好的見證。
忽媽說:“我愛做菜,因為食物裏有愛。”
長的是人生,短的是聚首。
壹對幽冥相隔的母女,透過桌上的食物對話,等待著重逢的那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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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生熱愛寫作的忽忽曾在書中寫到:
母親是我能夠寫作的壹個重要的理由。她教養我的方式壹直充滿了詼諧與愛意,在我青少年的時候,家裏的大門是從來不鎖的;因為母親要我知道,我永遠有家可回。
後來母親漸漸明白了她的女兒只對孤獨這件事有興趣,身為母親她當然著急啦,但她卻沒有壹般母親的那種控制欲,她永遠尊重我的選擇,支持我的決定。
從小,母親就給了我追逐自己的權利,直到這兩年我才知道,那是她小時候極度缺乏的;母親用她半生的痛苦,成就了我這壹生孤獨的自由。
愛妳,所以懂得用妳喜歡的方式來愛妳、紀念妳。
好想妳啊,所以妳曾說過喜歡我去做的事情,我都要壹件壹件地完成。等到壹個命中註定的時刻,我們在天上相遇。
如果妳也有想念的人,妳要如何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