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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婆子小傳

(小說)

? 作者? 綠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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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宿醉

? 住在鎮東頭居委隔壁的老張頭,在高家喝喜酒喝醉了,他是被同桌的鐵爐廟等人灌酒灌醉的,現在正躺在酒桌旁邊的椅子上,腦袋耷拉在扶手外,嘴巴大口的吹著酒氣。把老張頭灌酒灌醉的鐵爐廟自己,也醉得不輕,妳瞧他那走路的樣子,就像瘸子薅秧。鐵爐廟大概是想往茅房那邊去,不想才走幾步,突然壹屁股跌坐在地上,立刻,在他的屁股周圍,濕了壹大片。站在不遠處的那個中年女人,“啊”的壹聲,她的尖叫,引得周圍的人齊刷刷的側目,大家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呼呼地跑了過去,齊刷刷的就把鐵爐廟圍在了中間,圍得幾乎水泄不通。那個尖叫的中年女人,擠在圍觀的人群前面,撇著壹張大嘴巴:“嘿嘿……等會兒他老婆來了可有好戲看啰。他那老婆,可不是啥子省油的燈哦。”挨著她的另外兩位打扮時尚的看起來稍微比她年輕點兒的中年女人,接上她的話茬:“喝這麽多,像八輩子沒喝過酒似的,跑到這種場合來丟人現眼。”堂屋裏的高家主人高斌正在給客人斟茶,看到外面突然聚集起壹坨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趕緊快步走了出來。當高斌撥開人群擠進人圈,瞅見坐在地上的鐵爐廟的憨相時,忍不住想笑,最終他還是忍住了。他彎下腰,把鐵爐廟攙起來,扶到階沿旁邊壹把竹椅子上坐下,給他倒了壹碗濃茶,讓他喝下。鐵爐廟老婆來了,也不知道是誰,這麽快就把鐵爐廟的老婆叫來了。鐵爐廟老婆看起來,年輕的時候壹定是個大美人兒吧,妳看她現在都這把年紀了,應該有五十來歲了吧,還能這麽漂亮的,年輕的時候不是個大美人兒誰信呢。鐵爐廟老婆那燙著的卷發,像方便面似的卷曲著,壹順兒的披在肩上,幾分洋氣,幾分時髦,讓人覺得還是有些驚艷的。河口鎮的女人就是愛美的,平時都喜歡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更別說像這樣就要過年過節的了。河口鎮的男人就是好有福氣的,自己雖然長得不怎樣的,但是娶的老婆倒是個個漂漂亮亮,美若天仙的。也許是看到自己的男人在這麽多人的場合這樣的丟人現眼,覺得很沒面子吧,鐵爐廟老婆顯得很尷尬,壹張白凈的臉漲得通紅通紅的,不過,她嘴上並沒有說什麽,並不像剛才那個眼尖的中年女人說的那樣,似乎要上演壹場好戲,讓大家看看笑話什麽的。鐵爐廟老婆默默的把鐵爐廟的壹只手抓起來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壹只手扶著鐵爐廟的腰,像戰場上攙扶傷員那樣,把鐵爐廟攙扶走了。

? 散開的人群,有幾個走過躺在椅子上的嘴巴裏還吹著酒氣的老張頭跟前,眼睛裏投去幾分同情幾分憐憫,可是就沒有壹個人要去搭理的意思。他們的同情跟憐憫,用現在最時髦的說法就是沒有多大含金量的,是非常廉價的。也是的,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誰會對壹個鰥夫有壹個實質性的同情跟憐憫呢?壹個鰥夫,確實值得同情憐憫,可是又能怎樣呢?老張頭他沒有鐵爐廟那般的福氣,喝醉了,還能有人來把他收拾了回去,這就是現實。高斌路過喝醉了的老張頭跟前了,或許,他也是覺得老張頭著實可憐吧,他沒說啥,蹲下,躬著背,叫人搭手,把老張頭抗到了自己背上。

? “到底還是老表弟兄的,換了別人,他那個鬼樣子,誰願意背他!”那個中年女人對著身邊的兩個比她稍微年輕壹點兒的中年女人,又撇了壹下她那張大嘴巴,兩個稍微年輕壹點兒的中年女人,這回可沒有搭理她,她只得識趣的閉了嘴巴走開。

? 天色將晚,河口鎮每條街的路燈,突然“趴趴趴”似的,像春天的花兒,次第壹朵朵的綻開了,霎時,河口鎮的大街小巷,璀璨起來,從南到北,妥妥的宛如壹條小小的銀河。

? 酩酊大醉的老張頭,被高斌背到了家門口時,突然大嘴巴“哇”的壹聲,吐得滿地都是。幸虧高斌恰好把他從背上放了下來,讓他靠在了門檻上,自己伸手去推開老張頭那並沒有上鎖的門,不然,肯定會被老張頭吐得壹身的穢物。

? 老張頭住的屋子,不足三十平米,整個屋子顯得很舊的。屋子裏,幾乎也沒有壹件像樣的家具。那鋪床,那飯桌,還有那根脫了漆的條凳,好像是不知從哪個垃圾堆裏撿來的,不僅舊,看起來還有點兒臟。條凳擺在飯桌前面,擺得很端整,高斌覺得,這套桌凳,像極了自己小時候在村小讀書時候的課桌凳。

? 高斌大概詫異於老張頭原來住在這麽壹個地方吧,他搖了搖頭,輕輕的嘆了口氣。

? 老張頭躺在床上,舒適的伸張著兩條細長的老腿。那張臉,皺巴巴的,在昏黃的燈光下,高斌覺得,像極了兒時在老家後山上看到的那棵老槐樹皮,粗糙得要命。突然,老張頭壹把抓住了高斌:“老表,別走,陪我說說話。妳說妳的表嫂和我結婚那天,她漂不漂亮?漂亮,是吧。妳說是不是嘛?”老張頭打了壹個響亮的酒嗝兒,歇了會兒,繼續道:“可是……可是,她怎麽就那麽不中用呢,生個娃兒就生死了?簡直叫我想不通!她好狠心吶,自己走了不說,娃兒也給……帶走了……啊!”老張頭又打了壹個響亮的酒嗝兒,這回差點又吐了,急得高斌趕緊去從拿墻角把那個紅色塑料盆兒拿過來……

? “今天妳喝得太多了,都醉成這個樣子了!”

? “我沒醉,沒醉。要醉了才好呢,要醉了才……好……”老張頭的鼾聲響起了,沒辦法,高斌只好把他歸置好,給他蓋好被子,然後才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 東方將曉,高家院子在昨天喧鬧了壹天,今天終於沈寂了很多。河口鎮,也沈浸在東方將曉的寧靜裏,安詳裏。

? 躺在床上的老張頭,好像還在發夢沖,嘴巴裏嚷嚷著:“吵什麽吵!煩死人了,煩死人了,走開,走開!”

? 老張頭陡的睜開了那雙滿是魚尾紋的老眼睛,壹屁股坐起來,壹臉的驚恐的樣子: “原來真是在做夢啊!”

? 老張頭醒了,卻再也睡不著。他當然睡不著,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疼的,他怎麽可能還睡得著。

? 老張頭年輕的時候,其實是壹個挺帥氣的男人,討的婆娘也很漂亮。可他運氣不好,年輕的婆娘頭胎就難產死了,連孩子也都沒能給他留下。負責給他婆娘接生的接生娘子,就是他以前的隔壁鄰居,那個外號叫“麻婆子”的胖子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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