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曲藝音樂發展史綱
曲藝音樂萌生與發展的良好環境——建國前天津的人口特點與曲藝音樂的關系——以演員和弦師為中心的音樂發展機制——清代的天津曲藝音樂——北洋軍閥統治時期的天津曲藝音樂——國民黨統治時期的天津曲藝音樂——抗日戰爭與解放戰爭時期的天津曲藝音樂——建國後天津工商業的發展、人口的增長同天津曲藝音樂的關系——以音樂設計者為中心的有組織有計劃的鼓曲發展機制——“文革”前的天津曲藝音樂——“文革”期間的天津曲藝音樂——“文革”後的天津曲藝音樂——天津曲藝音樂的多樣化——天津曲藝音樂的開放性——天津曲藝音樂的天津化——流派紛呈
天津位於華北平原的東北部,東臨渤海,北倚燕山,子牙河、大清河、永定河、南運河、北運河在此匯為海河,註入渤海。它是北京的門戶,是我國北方海上運輸的重要港口,是華北、華東、東北、西北、中南以及華北各地相互聯系的交通要沖。由於這種特殊的地理位置,它成為華北的經濟中心。
作為城市,它的歷史並不悠久。金、元、明三朝,它還只是壹個漕運的樞紐、軍事的要塞。為了屏障北京,保護漕運,金在此建立直沽寨;元改直沽寨為海津鎮;明築城為衛,命名天津。
清代雍正時期,始置天津州,繼改天津府,屬直隸省。府治置天津縣,以原州界為縣界。1913年(民國二年)裁府。1928年(民國十七年),在天津縣的中心地區成立天津特別市,直屬國民政府;天津縣屬河北省(1934年1月,市縣劃界,四鄉為天津縣)。1930年(民國十九年)6月,天津特別市更名天津市,改隸行政院;同年11月,改省轄市,為河北省會。1935年(民國二十四年),省政府遷往保定,天津市重新隸屬行政院。抗日戰爭時期,日偽改其名為天津特別市,勝利後恢復原名,至今。建國後,除1958年2月至1967年1月歸屬河北省(壹度為省會)外,壹直為中央直轄市。
天津行政區劃曾經多次調整。最小時僅限於市區,最大時包括市區、塘沽、漢沽、郊區,以及武清、靜海、黃驊、滄縣、鹽山、霸縣、寧津、吳橋、交河、獻縣、河間、任丘等十二個縣。現在,天津市的管轄範圍包括:和平、河西、河北、河東、南開、紅橋等六個中心市區,塘沽、漢沽、北大港等三個濱海市區,東郊、南郊、西郊、北郊等四個郊區,薊縣、武清、寧河、靜海、寶坻等五個縣。面積約壹萬壹千平方公裏。
作為城市,天津的歷史雖然並不悠久,但其商業的興盛卻是從元代就開始了。“壹日糧船到直沽,吳罌越布滿街衢”。漕船不僅載糧,而且帶有貨物。侯家後、估衣街壹帶,當時已成為天津最繁華的所在。明代,隨著河海交通的發展,天津的商業貿易日漸繁榮,成為我國北方商品的集散地。舊城東門外和北門外的沿河地區,在明中葉已成為商業中心。明清之交,天津的繁盛已如(康熙)《天津衛誌?序》所說:“天津去神京二百余裏,當南北往來之沖,南運數萬之漕悉道經於此,舟揖之所式臨,商賈之所萃集,五方之民所雜處……名雖曰衛,實在壹大都會所莫能過也。”三百多年來,天津日漸繁榮,尤其是開埠以後,發展更為迅速,逐漸成為壹個世界聞名的工商業大城市。
作為交通的要沖、華北的經濟中心、發達的工商業城市與繁華的都會,天津為曲藝音樂的萌生與發展提供了良好的社會環境。
壹、建國前的天津曲藝音樂
作為壹種大眾化的表演藝術,在壹般情況下,天津曲藝音樂的發展與天津社會的安定、經濟的繁榮、人口的增加成正比。
談及人口,不能不指出:舊中國的經濟結構和人口城市化過程的發展,使大量農業人口——主要為男性壹壹流入天津。其後果,就是天津市民的性別比例嚴重失調。比如:1903—1905年(光緒二十九至三十壹年),天津市民的男、女性別比分別為150:26、150:95、15:95,又如1937—1948年的性別比,最低者為128:35(1948年),最高者為146:19(1944年)。為消磨閑暇時間,大批男性市民湧入遊藝場所,曲藝低廉的票價,靈活的演出方式,對他們有著極強的吸引力。他們的這壹藝術愛好是建國前天津曲藝音樂發展的壹個重要動力。
當時,為了生活,演員之間的競爭十分激烈。競爭勝敗的裁判者,主要是觀眾。所以,演員都很是註意根據觀眾的反饋調節自己的演唱,保留、發展受他們歡迎的唱腔。從而產生了各種流派乃至新的曲種音樂,並因之形成了以演員和弦師為中心的曲藝音樂發展機制。
由於歷史的原因,天津曲藝音樂清代以前的情況,目前尚不可考。天津曲藝音樂建國前的發展過程,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個階段。
1、清代的天津曲藝音樂
根據目前所掌握的材料,清人最早記載的曲藝音樂形式,大概就是打連廂了。汪沆《津門雜事詩》第69首雲:“生子何須拜塾師,居奇只唱耍孩兒。清時特重三風誡,心力拋殘等刻脂。”詩後有註:“津邑窶人子,每命習唱連相詞,壹名耍孩兒。新例禁止,漸成廣陵散矣。”《津門雜事詩》始著於乾隆初年(公元1736年),刊行於乾隆四年(公元1739年)。當時,由於“新例禁止”,已“漸成廣陵散”。這說明,乾隆以前,起碼雍正年間,天津已有打連廂這種曲藝音樂形式,而且“津邑窶人子”以此“居奇”,為謀生手段。
乾隆六十年(公元1795年)刊行於北京的《霓裳續譜》也說明了這壹點。《霓裳續譜》是壹部俗曲總集,收俗曲622支,曲調30種:西調、岔曲、馬頭調、剪靛花、疊落金錢、黃瀝調、玉溝調、劈破玉、彈黃調、北河調、番調、寄生草、揚州調、隸津調、盤香調、邊關調、秧歌、蓮花落、秦吹腔花柳歌、壹江風、倒搬漿、銀紐絲、玉娥郎、打棗竿、螺螄轉、重疊序、粉紅蓮、呀呀呦、重重續、兩句半,等等。輯曲者為顏自德。據點訂者王廷紹說:“三和堂顏曲師者,津門人也。幼工音律,強記博聞,凡其所習,俱覓人寫入本頭,今年已七十余。檢其篋中,***得若幹本,不自秘惜,公之同好。”顯然,這些都是乾隆年間傳唱的小曲。乾隆年間傳唱的,不壹定都是乾隆年間產生的。顏自德“幼工音律,強記博聞,凡其所學廠俱覓人寫入本頭,今年已七十余”,如果他從十余歲開始習曲,則《霓裳續譜》中肯定有乾隆元年以前傳唱的小曲,也就是說有雍正乃至康熙年間就已產生或傳唱的曲調。
由於顏自德是天津人,加之京津相距不遠,交通方便,這些小曲肯定有不少傳唱於天津。“腰節兒”《俺家住在楊柳青》就反映了這壹點。
〔平岔〕俺家住在楊柳青,(白:是了,)我可緊靠著玉河。把奴聘在了獨柳,這是怎麽說?也是我前因造定受折磨。(白:這個天哪,可有了時候了。)〔獨柳調〕壹更鼓兒多,壹更鼓兒多,獨柳的生活指著這個,教奴家推餾碉(碌碡),累得我實難過。思量奴的命薄,思量奴的命薄,渾身上下破衣羅唆。每日裏織蒲席,才把那日子過,我也是無其奈何,兒夫壹去兩三月多,到而今不回來,急的我雙腳兒跺。〔岔尾〕丈夫拉短纖,壹去不見回。撇的奴家冷冷清清,孤孤單單獨自個。(白:思想起來,這是俺爹爹和俺媽媽壹時也就無了主意,噫!)就信了媒婆!
這首岔曲不僅反映了壹位由楊柳青嫁到獨流的天津纖工少婦的生活,而且還使用了天津方言“破衣羅唆”與“自個(兒)”。顯然,它產生於天津。這說明當時天津已有了岔曲這種曲藝音樂形式。另外,它當中所插之曲牌“獨柳調”,顧名思義,這是壹種產生於天津獨流地區的小曲。
天津出“皇會”時獻演的“中八仙慶壽”,也是乾隆以前傳唱的壹種曲藝音樂。皇會原稱“娘娘會”,始於康熙年間。所謂娘娘,即傳說中的海神林默。元代,她被朝廷封為“護國明著靈惠協正善慶顯濟天妃”,並為之在天津(時稱海津鎮)建“天妃廟”,祈求她保佑海漕安全。清康熙二十三年(公元1684年),晉封她為“護國庇民昭靈顯應仁慈天後”改天妃宮為“天後宮”。無論天妃宮、天後宮,皆俗稱娘娘宮。所謂娘娘會,就是娘娘宮廟會,“乃酬神所獻之百戲也”。壹次,乾隆下江南,途徑天津,適逢會期,欣賞之後大加贊賞,賜鄉祠“跨鼓”四名鼓手每人壹件黃馬褂,賜“鶴齡”四名鶴童每人壹個金項圈,並賜龍旗兩面。從此之後,娘娘會就更名為皇會了。皇會所演‘百戲”,有舞蹈,有音樂,有雜技,有武術,也有曲藝。中八仙慶壽就是壹種曲藝形式:“由十三四歲的幼童裝扮成‘中八仙’裏的各樣人物,踩著高蹺,並不耍練,只唱嗩吶慶壽歌”。演出這個節目的“東南城角同議慶壽八仙老會”,“也是自清朝乾隆以前成立”的。
關於嘉慶年間的天津曲藝音樂形式,見於文宇記載的就比較多了。
嘉慶元年(公元1796年)楊無怪撰《皇會論》,談及皇會的各種藝術形式時,認為“蓮花落,不耐看”,‘稍可的是侯家後的拾不閑”。
嘉慶二十三年(公元1818年)刊刻的《津門小令》有這樣的詩句:“曲唱連環佳子弟”、“荒唐故事演槌皮”、“壹片管弦歌蕩調,十番鑼鼓演清音”。作者樊彬壹壹加註雲:“不施脂粉者名子弟班。九連環,小曲名。”“擊皮鼓唱,名槌皮”。“蕩子曲細聲曼引,情致動人。十番清音歌曲,間以鼓吹二,亦復不俗。” 也就是說,《津門小令》記載了九連環、大鼓書、蕩調、清音等曲藝音樂形式。
隨著城市的日益繁榮,天津人口逐漸增加。開埠以後,增長尤為迅速。據道光二十六年(公元1846年)匯編刊行的《津門保甲圖說》統計,當時天津縣有人口44萬多人。其中,城內有9萬5千多人;城關壹帶有近20萬人。到了甲午戰爭時期,天津縣人口增至近57萬人,比鴉片戰爭期間人口增加了近25%。12年以後,天津市區、四鄉及租界又增至80多萬人。其中,四鄉38萬4千多人;市區35萬6千多人;租界內的中國居民6萬l千7百多人,外國居民6千3百多人。與甲午戰爭時相比,增加了22萬多人。60年間,人白翻了將近壹番。
為了滿足急劇增加的城市人口的需要,各種娛樂活動相應迅速發展起來,各種說唱藝術順著子牙河、大青河、永定河、南運河、北運河從河北、山東、北京以及江南以前所未有的規模紛紛流入天津,形成了該時期天津曲藝音樂壹個明顯的歷史特色。由於清代中葉以後,天津所增加的人口,多來自河北以及山東、河南、山西等地的農村,北方的各種曲藝音樂特別受到歡迎。清崔旭《小班》詩雲:“琵盔清脆響流珠,宛轉歌喉學風雛,小曲近來興北調,當筵贏得壹狂呼。”在壹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北調”流行以及人們喜好北調的情形。
據不完全統計,清末,外地流入天津的曲藝音樂形式有鳳陽花鼓、蓮花落、什不閑、子弟書、八角鼓、弦子書、蕩調、灘簧、聯珠快書、木板大鼓、平谷調、梅花調(北板大鼓)、梨花大鼓、西河大鼓(當時尚未定名),以及拉哈調、怯五更、下盤棋、山西五更、馬頭調、淮調,粉紅蓮、探清水河、鮮花調、九連環等時新小曲。
為了適應天津觀眾的欣賞情趣,它們大多在不同程度上進行了改進,特別是那些來自農村的曲藝音樂形式,尚保持著比較濃郁的民間文藝特色:活潑、靈活、不保守,善於借鑒,勇於吸收。盡管比較粗糙,但卻生機勃勃。其中,經過宋五、胡十、霍明亮等人的努力,木板大鼓發展為京韻大鼓(時稱衛調大鼓或京調大鼓),在此基礎上,張小軒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風格:吐字發音以天津方音為主,唱腔質樸雄渾,歌來實大聲洪。西韻子弟書經天津方音壹唱,曲調的抑揚起伏有了變化,變成了衛子弟書;石玉昆的石韻被改造了,發展成具有鮮明天津特色的西城板。
與此同時,本土本色的靠山調、鴛鴦調問世了。經過改造,拉哈調、怯五更等也具備了濃郁的天津特色。作為天津的時調的主要曲調,它們的形成與改革標誌著天津時調這個曲種的誕生(天津時調乃建國後定的名)。高五姑、秦翠紅是當時最負盛名的時調“唱手”。高五姑改革了靠山調,將第四句尾聲改為過門,從而改變了它拖拉、委靡的缺欠,使得唱腔豐滿,吐字響亮,韻味盎然;在旋律與節奏上,她還以起伏有致取代了平直、單調,並首先采用了疙瘩腔這壹潤腔技巧。秦翠紅則以傑出的天賦與高超的潤腔技巧,將靠山調的演唱推上了壹個高峰。她嗓音圓渾低沈,音域寬廣,氣力充沛,吐字有力,具有濃重的天津味兒,歌來粗獷豪放,頗具陽剛之美。
2、北洋軍閥統治時期(1912~1928.6)的天津曲藝音樂
天津曲藝音樂在這壹時期的發展,大致可以分為兩個階段。
本時期前期,社會生活還比較安定。第壹次世界大戰期間(1914—1918年),由於歐美各帝國主義國家忙於戰爭而無暇東顧,暫時放松了對我國的經濟侵略,使我國的民族工業——特別是天津的民族工業,得到迅速發展。戰前,天津的民族工業發展遲緩,無論廠礦數量、資本總額等都落後於上海、武漢與廣州。到1925年,天津不僅已成為我國北方棉紡、面粉、火柴、化工等工業的中心,而且壹躍成為僅次於上海的全國第二大工業城市。民族工業的發展,促進了商業的繁榮,為天津曲藝音樂的發展提供了充分條件。
鐵片大鼓、梅花大鼓、滑稽大鼓——京韻大鼓的壹種,以及單弦的兩個重要流派何(質臣)派與榮(劍塵)派,流入了天津。
京韻大鼓的改革取得了突出的成就。劉寶全初步形成了自己的流派唱腔:他易河北以及天津的方音為北京語音,易唱腔的質樸、平直為華麗、婉約。他嗓音圓亮甜脆,高低兼備,腔調豐富多變,善於用高腔渲染氣氛。他的說即是唱,唱即是說,說唱結合,韻味醇厚。白派京韻大鼓也於此時形成了。白雲鵬的演唱以不標準的北京方音為主,唱腔樸素而細膩,蒼勁而委婉,並有較多的朗誦色彩,極富陰柔之美。
天津時調也有長足發展。落尺(如《後娘打孩子》)、落五(如《秦樓悲秋》)等單曲體小調壹壹出現。鴛鴦調衍變出曲調比較繁復、節拍比較舒緩的新鴛鴦調。
本時期後期,軍閥混戰,戰亂頒仍:兩次直奉戰爭,天津皆是爭奪的戰略要地。1922年4月,奉軍占據天津;同年5月初,奉軍大敗,撤走,直軍入津;1924年11月,直軍戰敗,奉軍入津;1925年12月,國民軍將奉軍趕出天津;1926年3月,奉系直魯聯軍再度攻入天津:1928年6月,軍閥閻錫山控制天津。
軍閥混戰,嚴重打擊了天津的工商業。兩次直奉戰爭,每次都使津浦、京漢鐵路中斷幾個月,致使”進口貿易,於以縮瑟”;出口貿易因“交通梗阻”,也受到了極大影響。國內貿易更加雕蔽,市場上到處是壹派蕭條景象。
天津數次罹受兵燹,社會生活極不安定。軍隊常常侵占民房,騷擾百姓。潰兵常常洗劫商店,侮辱婦女。流氓、混混兒混水摸魚。租界內經常戒嚴。人民紛紛避難,冀東各縣難民紛紛來津,“而天津居民,又紛紛向租界逃避。”1924—1928年,天津人口由75萬激增到138萬,幾乎翻了壹番。軍閥還以籌劃軍餉為名,橫征暴斂,搜刮財物。他們更大量發行軍用票、金庫券等紙幣,直魯聯軍就曾濫發軍用票100萬元。
由於以上原因,天津人民生活比較困苦。拿1924年冬天來說吧:“中產之家”因無錢買煤取暖,天冷時全家只好圍被而坐,“每月所需米面菜節蔬,亦減至最低等級,只求勉強壹飽為足已”。壹般勞動人民的生活就可想而知了。
這些,不能不影響雜耍園子的營業。1924年11月,“平日擁擠不通之北海樓、北洋商場等處,壹日之內,闐然無顧客者,居其多半。”分別位於北海樓與北洋商場三樓之上的北海樓茶社與北洋茶社,自然也無雜耍演出。1928年6月,“戲園座位多為軍人占據。軍人固不花錢,更有壹般身佩符號者,亦雜坐其間,倘向其索錢,不曰某機關,即曰某司令部”。這自然極大地影響了天津曲藝音樂的發展。
但由於人口激增,曲藝觀眾的數量並未減少,壹般情況下,他們維持了雜耍園子的蘆業,保持了明地演出的興旺。在這種背景下,鐵片大鼓和西河大鼓發展了自己的唱腔。
王佩臣以其聰穎的天資、獨特的風格,征服了觀眾,成為鐵片大鼓繼往開來的代表人物。她音色清脆、甜潤;咬宇清晰、有力,常用閃板、掏板、搶板,節奏活潑多變,愛以襯字行腔。潤腔時,多用下滑音。因而唱腔委婉、柔媚、巧俏、風趣,被時人昵稱為“醋溜大鼓”。
西河大鼓趙派也初步形成了。趙玉峰擅長說唱短打、袍帶大書。他棄河北方音,改用京音,吸收、借鑒京韻大鼓的某些曲調,形成了自己的唱法,以二板、三板為主,盡量不唱節奏緩慢、長腔較多的頭板;根據自己的嗓音條件,揚長避短,往往高弦低唱,在弦子的上把行腔,在句和句之間加過門,以烘托唱腔。他咬字清楚有力、節奏鮮明剛勁、行腔短小舒暢。
此外,在這段時間內,劉寶全完成了他的改革,劉派京韻大鼓經過不斷完善已經臻於完美的境界。
3、國民黨統治時期(1928.7~1937.7)的天津曲藝音樂
天津曲藝音樂在本時期發展到巔峰狀態。
兩種新的曲藝音樂形式,在天津形成了。翟青山以小曲落腔調為基礎,以揚琴為主要伴奏樂器,創造了單琴大鼓(後名琴書、北京琴書)。平谷調經過前壹時期劉文斌等人以寶坻方音演唱,又融合了落腔調的某些旋律,衍變為京東大鼓。
外地的壹些曲藝音樂形式,繼續流入天津,比如河南墜子、遼寧大鼓、山東琴書等等。其中,河南墜子與遼寧大鼓在天津發展成壹個新的高峰。
1928年,喬清秀來津,下功夫鉆研短段,在唱腔上刻意求工。她用梨花大鼓的花腔改造了墜子的開頭唱腔,創造了新鮮明快的“起腔”,以靈活多變的技法豐富了墜子的平句唱腔,在《鳳儀亭》、《三堂會審》、《韓湘子度林英》、《寶釵撲蝶》等唱段中,每壹段的平腔和垛子都各具特色;她廣泛吸收京韻大鼓、京劇、民歌以及流行歌曲的東西,化為墜子,不斷為墜子音樂輸入新鮮血液。她吐字俏麗,行腔明快婉約,特別註意高音、中音及變音的運用,嗓音以純凈甜潤見長。
朱璽珍針對遼寧大鼓委婉纏綿有余,鮮明響脆不足的缺點,首先改革了“起口”。她將“八大口”(八大句)由緩而長改成快而短,把過長的第七、八兩句的長拖腔,變成新的“四大口”或“六大口”。從而,由“大口垛句”直接轉入“小口調”,不再用冗長的過門作過渡。其次,她相應變動了“小口調”與“流水板”。原唱腔不但句子間斷痕跡明顯,而且“壹道湯”。她采用挑起來與壓下去的高揚和下滑唱法,使唱腔抑揚有致,婉轉活潑。第三,她改變了唱腔的速度,由原來的壹分鐘70拍變為壹分鐘104拍,壹掃過去那種抑郁沈悶之氣。第四,按北京語音吐字發聲,分清了唇齒音,學會了處理輕重音、平仄音,彌補了遼寧大鼓出音裹字、以音帶字的缺陷,做到了字真韻美。第五,她與弦師王海門壹起改革了“弦子掛”,突出了響和快,擴大了行弦的音區;采用了加花的辦法;吸收了其他曲種的彈撥技巧,以密撮為主,運用了彈跳指法。從而,既保持了原來的悠揚、細膩,又顯得剛勁、鮮明。
梅花大鼓、西河大鼓、太平歌詞、天津時調等曲種的音樂,在這段時間內都取得了較大的發展。
花四寶與弦師盧成科合作,對梅花大鼓進行了改革,形成了梅花大鼓的女聲唱法。她開辟了高腔音域,有時還去掉了慢板句首的語氣助詞“哎哪”。唱腔上,易蒼勁典雅為婉轉華麗,行腔圓潤俏皮,拖腔韻味醇厚。節奏靈活多變,小切分節奏尤具特色;趕板垛字,幹凈利落,特別是上板與野雞溜的句尾落腔,既脆又帥。這種唱法很快風靡京津,建國後幾乎形成了“無梅不花”的局面。
馬增芬在其父馬連登的幫助下,也創立了新的流派唱腔:“三把唱”運用靈活,隨時可以轉換,而且轉得自然,換得利索;下紮腔、拉腔、走腔由過渡句變成了可以隨意使用、伸縮自如的起伏腔,由附屬樂句發展成為充滿活力的華彩樂句,且不時出現於平腔之中,特別是在那些抒發情感、轉變情緒的地方;唱平腔時,不僅揉進了以上新腔,而且還經常靈活地移動字位,倒置板眼,使用俏口俏句,從而改變了重復單調的狀態,達到了平而不淡、平中有奇的效果。
王兆麟改變了太平歌詞每句前四字說後三字唱的呆板唱法,加強了旋律性。節奏上運用了閃板,潤腔上使用了擻兒,剔除了可有可無的虛字。從而,使這種長期從屬於相聲的音樂形式脫離了相聲,走出了明地,進了雜耍園子,成為壹個獨立的曲種。
時調藝人趙小福嗓音甜美,行腔委婉,傳情真摯,以柔取勝,形成了自己獨具特色的唱腔。
在這壹時期,還有不少新的曲種音樂流派進入天津。比如:董桂枝與程玉蘭的河南墜子、鹿巧玲的梨花大鼓、謝芮芝的單弦、王殿玉的大擂拉戲,等等。
劉寶全、白雲鵬、金萬昌、榮劍塵、常澍田(單弦)、高五姑、秦翠紅、葛振清(聯珠快書)、沈華亭(西城板)、於瑞鳳(蓮花落)等各曲種的帶頭人,也在不斷探索、精益求精。
這壹切,書寫了天津曲藝音樂史最輝煌的壹頁。
這些成就的取得,有以下幾點原因:
(1)演出繁榮。
本時期的社會生活相對穩定,工商業有較大發展。三十年代,各類工廠、商店、商貿行、貨棧、銀號、錢莊、銀行將近二萬處。外資銀行、洋行將近三千家。商場、商店、浴池、舞廳、飯店、旅館、戲院、影院鱗次櫛比……這些,促進了曲藝演出的繁榮。據不完全統計,躋於報紙所登載之演出廣告上的藝人就有三百多人。當時,刊登廣告的只是那些有點兒名氣的雜耍園子,書場、落子館,多數雜耍園子以及撂地的藝人,皆無此能力。
(2)新型曲藝演出場所的出現。
隨著工商業的發展,壹種新的觀眾群出現了。這就是那些服務於金融業、商業、文化教育界、新聞出版界、政府機關、交通、郵電部門的職員、教員、編輯、記者以及那些中、小商人和資本家。他們有較為固定的收入,生活相對穩定;有較高的文化水平和欣賞水平。對那些比較典雅的曲藝節目比較喜愛。然而為藝人觀念所囿,不願涉足壹般的雜耍園子,怕有失身份。與他們相仿的,還有那些麋集於租界的下野軍閥、政客,前清王公、貴族,以及他們的子弟。這兩類人大多在租界活動。當時,英、法租界畸形繁榮,各種建築物紛紛出現,法租界勸業場壹帶迅速發展為天津的中心與最繁榮的所在。為滿足他們的需要,壹些新型演出場所應運而生,如天祥舞臺、新世界(1930年改為小廣寒)、歌舞樓(1934年改為小梨園)、中原公司雜耍部、天會軒,等等。這些演出場所給的包銀較高,所約請藝人,多是第壹流的;它們上演的節目,都比較文明典雅,代表著天津的最高水平。為了在這些場所演出,為了使這些觀眾滿意,藝人們不得不註意俗不傷雅,化俗為雅。具體到唱腔上,逐步由質樸、粗放、高亢趨向華麗、細致、婉約。這就推動了天津曲藝音樂的規範和美化。
(3)商業電臺的出現。
1927年,天津廣播無線電臺開播,每日播出壹些曲藝節目,但影響不大。三十年代中期,在激烈的商業競爭刺激下,仁昌、青年會、中華、東方四家商業電臺先後出現。由於曲藝深受聽眾歡迎,也由於曲藝演唱的簡便性,它們都約請曲藝藝人直播,由藝人在節目演唱中間代播商品廣告。作為壹種大眾傳播手段,它們對曲藝——特別是曲藝音樂的普及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首先,不僅使京韻大鼓、單弦等原有曲種為更多聽眾所熟悉,而且使河南墜子、遼寧大鼓、京東大鼓、單琴大鼓等新流入或新創立的曲藝音樂形式家喻戶曉。比如1939年4月3日的《廣播日報》就說:“自喬清秀在電臺播唱河南墜子以來,於是墜子聲調深入家庭”。其次,宣傳了演員,仰無線電波之力,14歲的馬增芬以壹曲《繞口令》奠定了她在西河大鼓界的地位,喬清秀迅速紅遍三津,劉文斌得到了廣大家庭婦女——特別是老太太——的青睞,翟青山、王劍雲(單弦)、石慧儒(單弦)等人的名字與其唱腔壹起飛入千家方戶。
(4)激烈競爭的結果。
本時期,劇場間的競爭已達白熱化。以前,曲藝演出基本不在報紙刊登廣告,隨著商品競爭意識的逐步深化,大中型演出場所認識到廣告的作用,於是,大、小報紙的廣告欄中,曲藝演出廣告所占版面日益擴大,對各自出演的演員、曲種、節目竭盡宣傳之能事。它們還借鑒京劇的“排名制”以刺激演員之間的競爭。所謂排名制,就是在廣告和戲報中,依照演員在整場演出中的檔次、位置,進行由主到次、由優到差的排列。檔次、位置的確定,主要以演員的演出效果、受觀眾歡迎的程度為依據。比如:據1936年9月13日《益世報》所載小梨園之廣告,小彩舞尚在二牌位置,頭牌為張壽臣和侯壹塵(相聲)。在10月6日的廣告中,她就超過張、侯,躍為頭牌了。又如:1936年10月28日,劉鳳霞(京韻)排名第三,第壹、第二為小彩舞、張壽臣與侯壹塵;可到了11月15日,她就下降為第八位了。排名的前後,不僅標誌著演員的聲譽、地位,而且決定著演員的收入。因而,演員們努力提高自己的技藝,根據自己的特長與觀眾的需要在藝術上出新。而當時相對穩定的社會生活,又給他們提供了這種條件。
這種競爭是價值規律起作用的結果,因而它不能不帶來副作用;有些曲藝形式,如蓮花落、蕩調,由於皆為群活,而劇場又只按節目的場數付錢,演員越來越少,逐漸沒落了。在觀眾“色藝雙全”的要求下,鼓曲女藝人成批湧現,數量遠遠超過男藝人。鼓曲界開始呈現出演員“陰盛陽衰”的景象。以中原遊藝場為例,1929年,女演員占40%;1936年,占60%以上;到1937年,竟高達70%。當時,各種曲藝音樂形式與相聲、雜技等同臺演出。這70%,除少數雜技演員、京劇清唱演員外,皆為鼓曲藝人。占30%的男演員,則大多為雜技、相聲藝人。
4、抗日戰爭時期和解放戰爭時期(1937.8~1949.1)的天津曲藝音樂
在這壹時期,天津的曲藝音樂開始急遽滑坡。
敵偽統治時期,不少傑出的鼓曲藝人謝世,其中不僅有劉寶全、金萬昌、高五姑、常澍田、常旭九(蓮花落、聯珠快書)等老藝術家,還有風華正茂的花四寶、喬清秀、王劍雲、荷花女(太平歌詞),幾乎全是各曲種的代表人物。朱璽珍去了東北、林紅玉(京韻大鼓藝人,有女鼓王之稱)去了山東,章翠風(京韻大鼓)去了南京,馬增芬、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