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想刻意去壹些別人不太願意去的地方來炫耀自己的旅歷,也並不是膽子大到專門往這樣的國家去以尋找生命的刺激,只是太多的好奇希望能在二十幾歲的年紀得到滿足,只是在旅行這麽多年中,始終並愈發相信“我若以善待人,人必以善報我”。
童年的成長經歷並沒有使我成為個性突出的人,好在埋在內心渴望不安定的種子在高考結束之後迸發,第壹次義無反顧的硬座之行便讓我嘗到了自由與新鮮的甜頭。大學四年努力賺錢省錢完成了無數場旅行,在好電影和新思想的影響下,我開始發現了不壹樣的人生。
那年大四,身在西安,給並不太遙遠的郎木寺發去了壹封郵件,申請做青年旅舍的義工。那是壹封很長的郵件,後來青旅的老板,也是我現在如同至親的姐姐告訴我,那個冬天她本來是不打算去的,冬天的郎木寺很冷,除了過年那幾天有些許遊客,平日幾乎沒人造訪,對於壹間青年旅舍來說,那是不賺錢的,而且她當時正懷著孕,而且開青旅這些年,被義工放鴿子的次數並不算少。
但是她說,沒有人給她發過那麽長的郵件,她相信素未謀面的我,相信我說了我會在大年初三從江西老家啟程出發前往甘南藏區,而我也相信她是個好人。我們懷著對對方的信任,做了我們都可以被稱之為“第壹次”的事情。
事實證明,這樣的勇氣和信任,令我們結下了壹生的友誼。我參加了她和她藏族先生的婚禮,見證了他們的孩子從在肚子裏到只會笑的小嬰兒再到牽我手給我講故事的小姑娘,這幾年,除了說回家,我還會說,回郎木寺了。
大四的後半年,義工之行還在繼續,去了廈門與青海,中間往返西安學校參加答辯與畢業。兩個截然不同的地區帶給我截然不同的收獲。
在廈門,能免費跟著帆船出海,能免費在鼓浪嶼上醒來與睡去,穿梭在這座半新半舊的老城巷弄裏,佯裝自己對這壹切並不陌生,告訴自己在這裏時間很多,不必匆忙。
在青海,與壹大群人把酒言歡,那是我學會喝酒的地方。青旅的老板們和他們的朋友都是我眼中有故事的人們,而他們還有壹個***同的名字——藍天救援隊隊員。看上去遊走在城市各行各業的普通人,卻會在假期乘坐直升飛機進入大峽谷搜救,組織安全的魔鬼城徒步,重裝上雪山清理垃圾……而我也以壹場獨自的環騎青海湖,令他們對這個身材不那麽高大的南方姑娘稱贊有佳。
這短短的半年裏,我發現我希望我的青春,是在回憶起來會笑的時光中度過,而不是在不知所措地盲目地踩著大家都認為對的道路上度過。壹向很乖巧的我,開始意識到,和別人不壹樣沒有什麽可怕的。
工作第壹年的我,選擇的是機會很多的上海,在旅遊網站做攻略編輯,工資沒那麽高,工作還蠻開心。但我從壹開始就知道,我不會留在那座去過很多次的城市,於是便與自己定下十月之約:十個月之內去自己想去的周邊,然後離開。
離開的時候大概是仗著自己還有足夠的錢,便首先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大西北,去了傳說中的絲綢之路沿線,又回到郎木寺,當店長也好,賣小玩意兒也好,經歷了幫藏民圈羊卻被羊群撞下山坡並且被踩踏而過的生死邊緣,心裏就冒出壹個念想,去壹趟新疆吧。寫了那麽多攻略,北疆的美和南疆的傳奇始終掛在我心裏,萬壹意外比明天先來,至少我不會說我後悔。在那個剛剛結束暴亂壹個月的新疆,我看到了無比的純凈。從北疆到南疆搭過的無數輛車,跟回民壹起擠靠的綠皮車廂,天山腳下臨時睡覺的氈房……都是那個年紀的我覺得可以吹噓壹輩子的事情。
新疆之行結束,我決定去成都,原因很簡單,在之後認識成都新朋友的時候也總會說起,“那天我在庫爾勒吃了兩頓川菜,覺得川菜那麽好吃,不如就去四川吧。”成都的工作我很喜歡,它讓我發現了另壹種生活的可能,就像我發過的壹條票圈“我是流浪汪,也能做傲嬌喵”。
成都是壹個小資的城市,連著身旁的重慶,構成了西部地區氛圍獨特的文藝圈,後來認識我的人都覺得我文藝,拜成都的工作所賜,拜我所結識的優秀的人所賜。他們讓我發現,文字和圖片的另壹種魅力,記錄的不只是故事,更是情懷。盡管情懷這個詞被說得爛爛的,在那些年,我們剛剛拿出來說的時候,我是崇敬的。
我想說的是,很多人害怕壹場辭職旅行之後,會與社會脫節,但是我相信旅途中但凡妳用了心,所收獲的壹切都會成為妳未來人生道路上的籌碼。妳的故事,會有人邀酒為妳買單。
最終還是選擇了本專業的研究生,英語。爸媽是很欣慰的,從小英語好,從小學到大,中間叛逆地考過壹次心理學,失敗告終。最後選擇英語,還是因為它,有用。
考研也不安生的我選擇了在考前兩個月跑去拉薩備考。然而我之前是不喜歡西藏的,因為太多人去那裏“救贖心靈”讓我覺得那片土地都被汙染了。但事實並不是那樣的,那裏是純凈的,永遠都不會被汙染。
在拉薩的半年,由秋末到初春,壹整個淡季,沒有太多的遊客,卻有很多手頭上沒有農活的藏族人,每天每天的轉經喝茶曬太陽,他們讓我看到了生活無欲無求的美好。我沒有信仰,但卻享受轉經,因為轉經的時候,真的可以獲得內心的平靜。也喜歡喝茶,即使在拉薩長胖了許多,也不介意。更喜歡擦了防曬霜出門爬爬山,曬曬太陽,大冬天幸福感爆棚。
在拉薩,我認識了許多“拉漂”,他們在這裏“以夢為馬”,是真的因為心中深藏著壹份對這片土地的熱愛。他們決定留下來生活,令我感到羨慕與欽佩,因為在拉薩生活,只有夢是不行的,我看到了每個人的努力,創業的努力,打工的努力,比在內地辛苦壹百倍。
在拉薩的半年,不僅是完成了自己的提升,也見證了壹種看似美好生活背後所要付出的更多不易。開始理解,“妳可以不認同,但是請尊重別人的生活方式”,開始發現,我應該會要想過壹種什麽樣的生活,而這樣的生活我是否承受的起,並且能堅持下去。
借拉薩地理位置的便利,我從邊境來到尼泊爾,再從尼泊爾前往印度,開始了自己的第壹次國外獨行。從在加都的印度大使館被“面試”開始,我便猜想,這會是壹場不平凡的旅行,畢竟那是壹個被全世界驚嘆incredible的國家。
帶著LP,背著50L的大包,25天輾轉印度北部的9座城市,起初竟然是因為邵夷貝好幾年前在知乎上說北印是她去過性價比最高的旅行地。
北印像壹個巨大的歷史博物館,裝載著我唯有在歷史書上見過和沒見過的壹切。那些不論是遺跡還是儀式,都令我感到不真實,但卻永遠存在,始終發生。那些不論是生活潦倒的窮人還是穿著整齊的知識分子,都仿佛是從電視裏面走出來的壹樣,又或者說,我鉆進了印度電視裏面。那些不論是破舊的貧民窟還是裝修精美的別墅,讓我時而為貧富差距感到傷心憤慨,時而感嘆印度藝術文化之精美……這是壹個矛盾的國家,它完整的打開了我矛盾的心結,就像我遇到的許多外國人告訴我的壹樣,印度都來過了,還有什麽是不能理解的。
至於安全,最基本的晚上不獨自出門我還是心裏有數的。而正如我在前面說到的,我心懷善意,以平等與人相處,多半收獲的也是同樣的心境。
我遇見過壹個在路邊專門為人倒水喝的大媽,當我排在壹個孩子後面把我的礦泉水瓶給她時,她擡頭看著我笑,從壹旁的大缸中舀出壹大勺冰水給我灌上,那壹瞬間我覺得無比清涼。
我遇見過好多善良的年輕人,在我坐公交和火車的時候,幫我跟乘務員溝通,提醒我到站下車,幫助我購買火車票,帶領我去我實在找不到的目的地……
我遇見過可愛的小朋友,旅遊的壹家人,跟我握手,拍照,交談,像極了我小時候在家鄉遇見外國人的樣子……
當然,我也遇見過為數不多的令我感到憤慨的人……但是淡定不理睬,或是禮貌回絕都是比較好的自保方式。
在印度之後,我還順道去了泰國和越南,這壹趟兩個多月的南亞東南亞之行,開拓了我的眼界,讓我意識到壹些我之前並不會信以為真的東西,並且認真思考自己是否能做壹些作為人/中國人所力所能及的好的事情,於是我更加堅定了自己作為翻譯專業的學生,最大的夢想,就是將真實且美好卻不為人知的中國,介紹給更多的人吧。
其實因為童年經歷的緣故,對家人的感覺很淡薄,以前覺得是自己不對,後來發現原來有很多人和我壹樣,心寬了壹些的同時,也會盡力在自己暫居的城市,邀請爸媽來玩。這壹次在離家最遠的東北,也讓老爸來了壹趟,問他想不想去壹趟朝鮮,我看他眼睛是放光的。
去過朝鮮的人不少,由於只能跟團的緣故,很多人認為是比較放心的,但是也可能大家全都是跟團走,所以網上能看到的攻略並不多。出發之前我看過了這趟丹東出發的四天三晚朝鮮行,涉足朝鮮三大城市,吃住行都被安排的十分妥當,實際上可以說是很好了。導遊都是非常善良的小姑娘,在說到美國侵略他們的時候,會哽咽著兩眼泛淚花,讓我壹時竟然有點不知所措。
首都平壤像是70年代的大連,沒有什麽設計精美的摩天大樓,大冬天人們走在路上,騎自行車在路上,排隊坐公交車在路上,穿得嚴嚴實實。路旁的標語倒是和近兩年的天朝很像,不用問我也能猜到那些上面寫的是什麽。
雖然住宿的地方被安排的比較偏遠,和幾個同齡人合計自己去市區逛逛是不太實際,但安排我們壹起去乘坐平壤地鐵和坐在板門店的三八分界線會議室裏這兩件事,都讓我很感觸。畢竟他們有在努力向我們展示他們的好,和他們對和平的期待。
去朝鮮之後不久,我其實就去韓國了,與去年在印度認識的韓國姐姐談論了許多關於朝鮮的事情,她很羨慕我能去朝鮮,並且認真翻閱了我相冊裏關於朝鮮的照片,那時我們坐在國家博物館裏,談了很久關於歷史和現實的話題,我常常能在比我大幾歲的她身上看到我未來的樣子,擁有獨立的思想,那是我喜歡的樣子。
我到現在都記得,在研究生面試結束我退出辦公室準備關上門的時候,裏面的幾位老師用中文實在忍不住的感慨“她看起來那麽小,生活經歷那麽豐富”。還有,我很喜歡成都老板有壹次對外介紹我的時候說我是個“流浪漢”。
旅行大概也是壹件令人矛盾的事情,壹方面因為遇見太多的善意而心中始終懷有純真和希望,壹方面又因為遇見太多不平凡而漸漸成長為壹個百毒不侵的人,可是這都不是壞事,這也不會令人矛盾至死。
我是希望我的生活始終如此,自在的旅行與生活,壹直能夠靠自己的喜好謀生,在不久的將來用專業和閱歷做壹些力所能及的有益的事情。
最後我想說的是,不論家庭背景如何影響妳的人生選擇,什麽時候發現自己都不晚,努力並心存善念,便會越來越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