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界的另壹面
半人馬座歐米伽（Ω）星團，是擁有1000萬顆恒星的星團，在壹片非常昏暗的塵埃雲的深處，壹陣陣光影綽綽，但又顯得色彩斑斕。這裏是恒星墳場，壹顆顆曾經穩定發光發熱的恒星在耗盡了能量之後，衰老成為紅巨星（也有黃色、橙色或藍色的巨星），然後繼續死亡、坍塌成為白矮星或中子星，直到最後完全消失到宇宙黑洞中。
2100年5月4日傍晚6時30分，中國貴州省平塘縣境內的FAST（Five hundred meters Aperture Spherical Telescope）射電望遠鏡觀測到半人馬座阿爾法（α）星（中國古代稱為南門二，鄭和下西洋時，曾用它和另壹顆β星來導航）突然爆發，然後急劇的變暗，似乎是在大量的損失能量。
天文臺將這壹重要信息立刻報告給中央。高層通過會議之後，向正在宇宙中巡遊的墨子號星艦發出命令，前往半人馬座阿爾法星查證。
墨子號的艦員們還沈浸在紅後的巨大能量和她消失前的那段神秘話語中。
“我不會消失的，只是換壹種形態而已。我背後的力量是妳們所無法仰視的。星系壹定會毀滅……”
艦長黃何反復默念著這段話，但找不到任何線索。
“地球總部向我們發來指令。”通訊官娜塔莉亞報告道。
“接到大屏幕上。”黃何稍微回過神來。
“墨子號全體艦員，已收到妳們之前的戰鬥報告，我代表地球人民向妳們表示慰問。希望妳們再接再勵，繼續墨子號的使命。現在我命令妳們前往半人馬座阿爾法星，查證那裏正在發生的異 變。 ”
“南門二！我們在地球上所能看到的第三亮度星，它也發生了異變！”大副李翟吃驚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艦長黃何也是內心壹陣觸動，直覺感到接下來的任務與紅後的消失有某種關聯，遂即下達命令：
“設定半人馬座阿爾法星的星際坐標，立刻啟程。”
“收到。噢耶！有活兒幹了。”輪機長威爾斯壹直都是這麽樂觀。
墨子號很快折躍消失在了宇宙時空中。
已經失去家園的前霍頓星首席科學家利利斯在眾人沈默時再次發言了：
“大家覺得宇宙的本質是什麽？”
補給支援官江南接下了話音：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在我們看來，宇宙的本質應該是物質，而物質又是由能量產生的。”
“依據廣義能量守恒定律，宇宙的能量總和準確地說為零。”利利斯發表了壹套她的見解，通過壹段時間的學習，她幾乎已經全部掌握了地球的文明和科學知識。
“如果我們的星系，例如太陽系和銀河系，還包括星系中的每種個體，都是由宇宙大爆炸之後的能量所形成的，那麽這種能量應該是正的能量。同時，與之相反地必然存在壹種負的能量，這種負能量會形成什麽呢？”
這是壹個很好的問題，它超越了眾人已知的認識的極限。
墨子號的終極使命就是去尋找宇宙萬物的完整統壹理論。眾人帶著這個問題，振奮了精神，向下壹個目標進發。
墨子號的隱身護盾對於紅後來說並無效果，所以這次靠近半人馬座阿爾法星時，並沒有啟動護盾，這樣墨子號上的探測儀器也可以全部開啟。
“從阿爾法星的密度、引力和輻射指數等數據來看，它已經坍縮為壹顆中子星。”娜塔莉亞經過壹系列分析後，做出如上表示。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李翟喃喃自語。
“引力波來襲！看來遇到老朋友了。”輪機長威爾斯的感覺很敏銳。
然而這次的引力波並不像上次遭遇時那麽強大，墨子號很快就躲避了引力波的捕捉。
控制大廳的屏幕上傳來壹個熟悉的聲音，但並沒有任何圖像：
“黃何艦長，我們又見面了。”
“紅後，何不現身來見？”艦長答道。
“妳們看不見我的，如果想知道更多，就來半人馬座歐米伽星團的伽馬（γ）行星……”
聲音伴隨著引力波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宇宙背景中。
“跟上去！”
引力波似乎是在故意引導墨子號，波長很長，行進得並不快，隱隱地有種衰老的感覺，也像是醉酒之後的飄飄然。
來到伽馬行星的外層空間，這裏充斥著極強的伽馬射線。
“釋放登陸艦孟勝（Meng sheng）號。”艦長欲親自登上伽馬行星。
醫務長諾娃表示反對：
“γ射線具有極強的穿透能力。人體受到γ射線照射時，γ射線可以進入到人體的內部，並與體內細胞發生電離作用，電離產生的離子能侵蝕復雜的有機分子，如蛋白質、核酸和酶，它們都是構成活細胞組織的主要成份，壹旦它們遭到破壞，就會導致人體內的正常化學過程受到幹擾，嚴重的可以使細胞死亡……”
諾娃還要繼續說下去，但被黃何阻止了。
“好了，醫務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要探究紅後的秘密，就必須深入到她的領地，必要時是要冒壹些風險的。”
補給支援官江南說道：
“登陸艦孟勝號雖然有極強的防護能力，但是我們的太空服還不能抵擋如此強烈的伽馬射線。所以，艦長您壹定要登陸γ行星的話，切不可走出登陸艦。”
艦長接受了補給支援官的建議，大副李翟也要陪同艦長前往，但被黃何阻止了。
“大副妳留守墨子號，代理艦長職責，如果我出現意外，妳要帶領墨子號平安地離開這片星系。”
通訊官娜塔莉亞、醫務長諾娃、戰術指揮官王利偉等都要前往，但都被艦長壹壹婉拒了。
最後利利斯表示她熟悉伽馬射線環境，艦長遂同意帶上她，再加上壹個排的陸戰隊員30人，以及登陸艦孟勝號的駕駛員、通訊官等4人，駕駛著孟勝號緩緩離開了墨子號母艦。
離開母艦不久，孟勝號就受到壹股引力波的導引，緩緩地落到了伽馬行星的表面，更恰當地說，孟勝號是漂浮在行星的表面。
這顆行星是壹顆氣體星球，表面存在無數的引力波，絕大部分無法被看到，但卻可以從探測器感知，只有少部分以可見光的形式存在，紅色、黃色、綠色、藍色、紫色，形成壹幅幅絢麗的圖畫，可見光雖然不多，但每壹束光波都有著優美的結構，如同跳動的音符。
“歡迎光臨我們的家園。”熟悉的聲音又出現了，但明顯的更年輕，如同壹個十八、九歲剛成年的女性。
紅後以壹種綠色的閃光出現在孟勝號的屏幕上。
“紅後，妳？”
“是的，我變年輕了，這也是我們種族正常的生長過程。”
艦長黃何表示不解。
“不同於妳們世界裏以物質構成的形體，我們世界裏個體是以引力波的形式存在。我們的時間軸也是逆向的，從死亡的那壹刻向前發展，越來越年輕，直至回到誕生的那壹刻化為反粒子消失。我們的世界也有能量，但它是負能量，按照妳們的定義，從無線電波、微波、紅外線、可見光、紫外線、X射線、γ射線，越往前波長越短，頻率越高，負能量也越高。所以我們天然地對正能量有壹種渴求，通過吸收正能量來延緩自身的年輕化。”
“我有壹個問題，妳們的世界也是在宇宙大爆炸時產生的嗎？”黃何提出了這個他很久以來就想知道的問題。
“宇宙並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它就是壹個存在。所謂的宇宙大爆炸和奇點，都是妳們人類想像出來的，用以標記時間的坐標。”
“那麽宇宙的膨脹呢？它會停止然後收縮嗎？”
“宇宙的膨脹是妳們在某個區域裏觀測到的現象，並不是宇宙的整體。宇宙是有限而無界的，但是分布在其中的密度卻不均勻，以物質、暗物質、引力波的形成存在，其中再可以分為粒子和反粒子，能量和和負能量，以各種組合結構形成了各種恒星和星系，恒星消亡的過程也就是釋放能量的過程，正能量和負能量達成平衡，總和為零。”
在談話過程中，紅後的波長已經移到了紫光的量級，她的聲音也像是個十歲的女孩。
“紅後，妳在加速損失能量嗎？”黃何表示關切。
“是的，我的時間不多了，妳們趕快離開這裏。壹個老對手很快就要來了。”紅後的聲音越發纖細。
艦長黃何剛要下令起航，返回墨子號，但另壹股巨大的引力將孟勝號拖入了壹個黑洞。
許久，黃何醒來。
他發現自己被關押在壹個引力的牢籠裏。對面另壹個牢籠裏的生物好像是利利斯，不過她年輕許多。
“利利斯，快醒醒！”
利利斯擡頭看了壹眼黃何，用黃何同樣的語言回答道：
“妳是誰？”
“我是墨子號艦長黃何，妳不認識我了嗎？”
利利斯搖搖頭。
“妳在這裏關押多久了？”
“三十個星年。”
黃何感到震驚，那麽從墜落到地球上就壹直伴隨著墨子號艦員的那個利利斯究竟是誰。
壹個低沈的聲音出現了：
“讓我來告訴妳吧。”
達菲斯（Dead Face，死臉）毫無征兆的出現在牢籠外面。
“她是我的復制品。”
達菲斯的身後站著另壹個利利斯，她周身散發著紅光。這才是復制人的本來面目。
“妳們請我來此，不會是品嘗 美食 吧？”黃何佯作鎮定地說道。
“妳們人類是宇宙中已知的最高等級的物質生命形式，我們追蹤妳們很久了，從妳們發出第壹個宇宙探測衛星開始。”達菲斯以壹貫的聲調回應道。
“我們壹直在狩獵外星人，原來我們才是被狩獵者。”
“與妳們的正能量，以物質為生命的基礎形式不同，我們是負能量，以引力波作為生命的基本形式，相必妳已經知道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幻影嗎？”
“是的，這只是波的壹種表現形式。當我們吸收了足夠的正能量，以正粒子的形式就可以重構生命體。就像這個利利斯復制品，當能量不足時，她會呈現反向紅移的特征。”
“那麽說，妳們的地方菜，我是享受不起了。”聯想到補給支援官江南給利利斯制作的那套衣服，可以不間斷地提供營養物質，黃何繼續以壹副調侃的口氣說話。
“妳將是我的下壹個實驗品。待我完全掌握了妳們的 科技 後，我們就可以統壹全宇宙。”
“我還以為妳們要稱霸全宇宙呢。”
黃何正要再說，突然大吃壹驚，然後失去了意識。
於此同時，孟勝號啟動了自動駕駛系統，載著4名昏迷中的駕駛員和30名陸戰隊員，以引力波的偽裝潛回了墨子號母艦。
墨子號在這片空域裏已經苦戰很久了，終於等到了孟勝號登陸艦的返回，但登陸艦裏卻沒有黃何艦長和利利斯。
遵守之前與黃何艦長的約定，在下壹次伽馬射線暴的發生之前，李翟指揮飛船左躲右閃，試圖駛離了這片星際地獄，但墨子號還是被擊中了。
由於伽馬射線的電離阻隔，地球聯邦政府並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作者：黃嘉剛（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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