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雨君的《男生米戈》

米戈赤腳走在黃昏的海灘，這裏沙灘細潔，泛著象牙白，而且此刻溫度適宜，他能感覺到壹股熱乎乎的力量正從腳底源源不斷註入身體，渾身象被充電壹樣。米戈閉起眼睛，人就變成了壹條小魚，在無遮無掩的藍色裏悠悠蕩蕩。 姨夫的大學組織度假，正好有家屬半價名額，媽媽熱烈地促成米戈同去，“去接觸陽光，去泡泡海水，不曬得黑黑的不許回家噢！” 真是謝謝媽媽呀，讓他親眼體會到以前只在電視裏、在畫冊中見過爽心悅目的藍色，還有沙子那種細細的溫柔的觸感。 來清優島度假的人不多，大半個月牙形狀的沙灘上三三兩兩散布壹百來個人。姨媽不斷抱怨這裏從早到晚的浩浩蕩蕩陽光要把人烤成魚幹，她幹脆躲在賓館孵空調、吃海鮮。姨夫呢就去釣魚，閑了翻翻他喜歡的閑書《釣叟筆記》。 表姐柏薇拿著數碼相機在島上轉悠，從來都是滿載而歸，右手采來的植株或者生物，左手是壹袋空罐頭、食品包裝袋之類的垃圾。 米戈呢，除了跟姨夫釣釣魚，大多數時候就自己玩自己的了，。 那天正午，沙灘上突然湧來壹幫換上泳裝，連滾帶爬撲向大海的女孩。在玩排球的米戈看見柏薇拎著相機、背著大大的帆布包彳亍獨行，被那幫興奮地尖叫著的女生襯托著，大汗衫、深色工裝褲的柏薇那麽白皙安靜，波紋不生。 不遠處的海面壹陣喧嘩，壹群穿著深色潛水衣的年輕人嘩地竄出腦袋，手裏都舉著壹樣圓溜溜的東西，歡呼著。隨後，翻轉身體，仰躺在水面，穿著腳蹼的腳拍得浪花四濺，飛快遊到岸邊，三下五除二隨後解下腰裏的配重帶，迅速聚集起來，圍成圈子半跪在沙灘，象壹群鬥蟋蟀的孩子，腦袋拱在壹起，吼著爭著“我的最圓，我！我！我！……” 米戈好奇地奔過去，還以為是什麽寶貝呢？不過是堆普普通通的圓石頭。 那幫家夥卻眼看要打起來。“我來看看！”壹個安靜的聲音，蹲著都和柏薇差不多身高的家夥，壹齊仰臉眼巴巴看柏薇。 柏薇瞇了會眼睛，幹脆利落指定壹塊：“就它了！” 目光壹致轉向中間那位，皮膚黝黑，樂得眼睛瞇成壹條線。“又是橘村？”有人泄氣般地大叫，“憑什麽，就因為他最帥？” “不信自己量，從哪個點目測，直徑幾乎都是5.3cm！”！” 說著，柏薇丟下壹把卷尺，揚長而去。復旦環境工程系的優秀生，可不是蓋的呀。 “餵！”贏了的那位壹躍而起，“我贏啦，請妳潛水！”柏薇下意識想掙脫，手象被鉗子夾牢壹樣，她轉頭，求救壹樣喊：“米戈呵！” “妳也壹起去吧，到海裏去散個步！”叫橘村的年輕人下巴朝著米戈熱烈地壹揚。 他們壹齊走進海邊壹排的天藍的平房，房頂的顏色更象是用蠟筆塗上去的。大門旁邊的墻上嵌著壹排立體字“圓石頭潛水俱樂部”，每個字的筆劃是用壹顆顆真正的圓石頭搭成的，樸實好看。橘村把剛剛得來的冠軍圓補在“頭”字的最上面的壹點，“全是我們從海底摸來的，”壹邊用丙烯刷上自己的名字，壹邊長長吐壹口氣：“我今天起碼比別人多下20米！” 柏薇湊近去看，幾乎每塊石頭上全是橘村的名字，壹筆壹劃拙拙的，“怎麽想起來叫這個名字？” “是有典故的，在太平洋壹座小島上的土著人中有壹個古老的遊戲，年輕人喜歡潛水比賽采撈海底的石頭，誰撈上來的石頭最圓誰就是獲勝者。”橘村神情悠悠地說，“沒去過真正的海底吧。那裏美得沒法說，不過美得非常脆弱，比如珊瑚，輕輕壹折，就有可能支離破碎，那得多少年才形成那樣的顏色那樣獨壹無二的形狀呵。我是親眼看見海裏的魚呵珊瑚呵越來越少。所以我們約定，每次只帶壹樣東西回來，就是最最無關緊要的石頭。” 壹粒壹粒得圓石頭，柏薇觸摸過去，用壹種嶄嶄新的眼神看著黝黑高大的橘村，同樣悠悠地說：“很驚嘆自然的力量，能把多少年前堅硬龐大的石頭沖刷成現在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天衣無縫的圓潤的樣子。” 米戈已經心不在焉，張望著外面的棚子，那裏的繩子上到處晾著潛水裝備、浮力背心什麽的。 “心已經飛到大海裏去了吧。好，我們帶好裝備，現在就出發！”橘村爽朗地 橘村的大手，壹左壹右牽著柏薇和米戈姐弟倆，“天啊！太好看了！”第壹次潛水的米戈壹下就被眼前海底世界驚呆了，透過水鏡可以清清楚楚楚地看到半米多長的大魚，成群結隊，被魚群簇擁著的感覺真好！晴空萬裏，陽光直射水下七八米深，很多處在繁殖期的魚類，渾身的鱗片閃閃發光，閃得米戈眼花繚亂。米戈轉頭看見橘村輕輕擺動蛙鞋，換氣時呼嚕嚕吐出壹串串的汽泡。柏薇的頭發像海藻壹樣柔軟舒展，腳蹼蹬得很有節奏。 zhidao.baidu.com/question/2310838.html - 41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