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記錄片《壽司之神》以及《和食雙神的最後約定》最讓我感動、感慨的就是雙神的“持續精進”。 尤其是小野二郎,在別人眼裏他也許並不是天賦極高的人,但他就是能做到越來越好,直到他年事已高時,依然讓早乙女哲哉 不能釋懷的就是每次去老爺子那裏享受美食,總能感覺出比上次做得更精致,更好吃了。二郎能有這種精進除了努力、用心還有就是他的敞開的心,他會定期去各處有特色的地方去享受美食, 去獲取靈感。即使他已經是日本飲食界的翹楚了, 但依然保持這種習慣,定期光顧早乙女那裏自不必說, 還有各處的食屋,他的用心讓他總是那麽敏銳去捕捉食物中的那份純粹....
小野的童年並不富裕,相反是很貧寒的, 他26歲開始在壽司店裏做學徒,幾乎也沒有什麽收入。他並不比常人有更多的天賦,但那也許是紀錄片制作者的看法,在我看來 對壹件事情的持續熱愛,本就是天賦的壹種表現了 。二郎對壽司的熱愛,讓他對食材更挑剔,在築地市場怎麽去挑選最優質的鮪魚,蝦仔,魷魚、壽司中的米要如何對待? 煮米飯時要加多大的壓力,要煮多久時間,他們都有自己的計算,做成壽司的米的溫度並不是冰冷的,而是最接近妳的體溫的, 所以如何更長久的保持那個溫度他們很在意。
但他的自律,他的努力成就了他的壹切。 他說職人之道就是每天重復同壹件事情, 追求精益求精,並非像標新立異。
二郎說: 當年他周日休息在家中睡覺,年幼的孩子會對媽媽說:家裏有個陌生人.....那時他每天都是5點就出門,晚上10點才回家, 披星戴月的。?
他的壹位學徒說起他的努力工作,說只國家法定假日才會休壹天, 平日只有家中有急事才會休壹天,真的是非常努力的。 他自己也說他並不喜歡旅遊, 他覺得那樣太花費時間,似乎在案頭切魚片,捏壽司,感受米與肉的交融才是真的有價值和意義的壹樣。?
高中畢業後, 孩子們想上大學, 但二郎還是說服他們來店裏幫忙。在日本長子要繼承父親的事業, 所以大兒子也接受命運的安排, 50多歲了, 依然在父親的店裏幫忙做事似的,他到底對獨立開店,獨立經營的弟弟有沒有些嫉妒呢?
每個壽司在指尖上、手掌中用多大的力度讓它成型? 據說是捏壹只小雞的力度, 妳不捏到壹定數量,如何能拿捏住那種分寸呢?每個壽司的職人都在乎他們的手, 所以他們幾乎睡覺都帶著手套。手感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是在時間中壹點點去體察,糾正的。 壹位小野店中資深的學徒,在學習十年後,終於可以煎蛋了,我好奇那是怎樣壹種蛋,要壹個人花費十年時間,才能開始嘗試? 而他也是在做砸200多個煎蛋後, 才終於得到了認可,多年後當他談起當時二郎稱呼他“職人”時,仍然忍不住熱淚盈眶。我不知道在日本有沒有類似新東方烹飪學校這樣的機構,也許最多學個3、5年是不是就可以單起爐竈了? 但在片中,至少小野的壽司是仍然采用學徒制,他們在做中壹點點地學習, 時間在塑造壹切可以堅持下來的人 , 讓他們像師傅那樣對待食材,像師傅那樣關照顧客,像師傅那樣壹絲不茍, 像師傅那樣嘗試創新。每個人的味蕾都不壹樣,但那種學徒制的嚴苛中, 新手會不斷地有機會體悟到好的“旨味”那種不僅僅是鮪魚的肉質鮮美,還有那種味道的平衡,那種米飯和魚肉達到水乳交融的感覺,正如片中所說“ 掌握壽司的美味時機很困難,需要多年的經驗來培養直覺。 ” 而直覺就是那種秘訣吧。
到底是學徒制好還是大班培訓更有效? 我不敢隨便評價,只是看過紀錄片後,家中的燉肉能手還是蠻有感慨地說: 我最欣賞他的創新,相比有些商家的古法秘制,簡直就是糊弄事;小野的店裏沒有古法秘制,啥啥都是明擺著,妳花功夫就能領悟到的。
當下可能效率更有吸引力,如果能壹朝壹夕就做到段位,為啥要花10年功夫去慢慢打磨呢?
如果有壹天是個AI 在長條餐桌後給我準備食物,我不知道我的眼睛能否習慣, 我的心情能否放松, 但我的味蕾到底是怎樣的感受呢?這突如其來的念頭把自己都嚇了壹跳呢!
就如在喬布斯眼裏,消費者其實並不懂什麽,壹個制造商要創造出消費者的需求來;同樣好像在吃的領域,廚師應該比食客更懂食材吧,所以在二郎那裏訂座,品嘗壽司,是沒有點餐這壹說的, 當天供應什麽,妳就吃什麽好了,也沒有飲料和小菜,他們只供應新鮮的壽司和熱茶。?
二郎還精心安排了上餐的順序,在美食家眼裏,那堪比是壹曲完美的協奏曲,三個樂章的協調流動,讓食客的舌尖得到充分的享受;
第壹樂章-鮪魚,竹莢魚等(壹些需要熟成的魚品)
第二樂章:當天的魚獲
第三樂章-海鰻-玉子燒(那個煎蛋)
但這也並不是說二郎他們就不關註客人了,相反他們常常“看人下菜”:他會根據客人性別對壽司做微調,這樣客人們用餐的節奏就會比較壹致,所以女性客人通常會比男性客人的壽司稍微小壹點點。而他們在安排客人位置時,也會盡量男女平均開,盡量保證給客人上菜的節奏壹致, 如果有客人是左撇子, 那他們還會格外關註,會關照客人的習慣。?
在他們這些職人的意識裏,似乎是我用心思為妳準備, 妳開口品嘗我的用心和美味,我們並沒有更多言語的交流, 但 我會把我的用心融在美味裏, 妳把妳的欣賞和感謝化作指尖輕觸我的作品,然後不猶豫地放到嘴裏,妳不需用辭令表達妳味蕾炸開時的滿足,我已心領神會。
不過我總在想,如果我真有機會在壹個我敬仰的大廚面前品嘗他的作品, 我能做到放松地享受美食嗎? 總覺得在大廚的面前吃他做的美食,就想在老師面前完成作業壹樣,如何能從完成過程中獲得更多享受呢?
其實在決定坐在那裏好好享受壹次美食前, 我們應該好好做做功課,了解他們對食材地用心,比如魷魚,如果是我做壹道和魷魚有關的菜品, 我會讓家人幫我把它洗幹凈,因為裏面的墨汁、脆骨那些東西我總覺得它們讓我不舒服;然後我把已經處理幹凈的魷魚剁成些我自己都不在意的形狀,然後下鍋或煮或炒,從始至終我並不在意它怎樣會更軟滑,更鮮美,我只管它熟了吧? 但他們呢? 他們先給魷魚來個40分鐘起的馬殺雞,就是為了讓魷魚口感更好, 而不是橡膠壹樣。不同的鮪魚他們采用不同的熟成時間, 有壹種魚是煎也不好, 煮也不好, 後來他們發現用鹽腌過後, 用醋泡,那麽魚就會甜甜軟軟的,很好吃........他們在食材中傾註了情感, 不像我很少有什麽情感,有時甚至還有些許的嫌棄。所以享受食物前,要感謝他們的用心,不管是對客人,還是對食材;而 真的坐在他們對面了, 到應該放下所有的期待和評判,專註地吃就好, 把心思放在舌尖上,讓舌頭告訴我們更多感受就行啦!
不知道二郎的這些關於童年的經驗,妳怎麽看?
二郎說他如果85歲就退休, 他會覺得生活很悶,而他和天婦羅的大廚早乙女哲哉還有壹段約定,就是他要幹到100歲。不知道妳心目中是否有壹項事業,妳願意幹到老,幹到生命的尾聲,幹到倒在工作的場所,幹到100歲的年紀?
據說優秀的廚師的五個特質:
1. 對待工作很認真,維持最高水準的表現,每壹篇金槍魚片的厚度, 每壹次捏壽司的力度,加熱的火候和溫度,
2. 壹心提升自己的技術
3. 愛幹凈
4. 求好心切, 他們是領導者而不是合作者,固執,堅持自己的方式
5. 飽有熱情
也許這不僅僅是優秀廚師的特質, 這些應該是所有優秀職人應有的特質,但願妳我都能找到那項事業,我們願意為之付出、為之精進。不必祈禱它多早晚到來, 但壹旦認定了它,就能保有熱情地幹下去!
附錄:壹點關於壽司金槍魚的知識:
金槍魚的熟成:?
所以,熟成使魚肉的風味和質地發生了變化,以現在的飲食審美觀,通常會覺得熟成之後的金槍魚肉食感更佳
金槍魚熟成的方法是將金槍魚用多層吸水紙包好,放在溫度和濕度可控的環境下,比如冰箱冷藏室,定期更換吸水紙,監控熟成情況。有時為了確保溫度保持較低水平,會在吸水紙之外再套塑料袋,放置在冰塊中,再置於冰箱冷藏室內熟成。
熟成的過程中,發生了這些事兒:
1、水分減少,風味凝縮;
2、此時處於屍僵結束之後的解僵階段。在酶的作用下,蛋白質分解為氨基酸,包括可以產生鮮味的谷氨酸、天冬氨酸、甘氨酸、丙氨酸等,而魚肉中最初鮮明的血味和酸味漸淡,甘味增加;
3、在酶的作用下,魚肉的長纖維發生斷裂,肉質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