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對於土生土長的川妹子來說,壹年四季沒有不適宜吃火鍋的季節。
火鍋就是壹劑開胃菜,當妳覺得生活索然無味時,火鍋就是最好的調劑品,刺激著妳的味蕾,通過食道直達胃部,讓妳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當然它也屬於治愈系,當妳感覺內心壓抑,苦悶無處釋放時,不妨走進火鍋店,它不苦口,卻是壹劑良藥。治愈妳空空的肚皮,也點亮妳昏黃的內心。
看著沸騰的紅湯翻滾,便有壹種油然而生的幸福。體驗這種熱辣滾燙的感覺,便是體驗壹種熱辣滾燙的人生。
在四川,無論是美食城還是居民飯店區,鋪天蓋地開滿了火鍋店。各式各樣,店名也千奇百怪。點菜下鍋涮的叫涮涮鍋,用竹簽串起來煮的叫串串,直接煮好端上桌的叫冒菜,沒湯的要叫幹鍋,重慶人則喜歡叫老火鍋,然而始終都沒離開鍋這條主線吧,又得用火煮熟了才能吃,所以幹脆統稱為火鍋。
妳完全不必擔心同行太多,競爭激烈到沒朋友,即便鄰近的中餐廳門可羅雀,這些火鍋店外依然排著長龍等號呢。火鍋店的店小二想要喘口氣稍作休息都始終找不到機會,而店家則樂開了花。
壹般的火鍋店價位都比較適中,很多店更是搞起各種五花八門的親民活動。主食免費,飲料半價,湯底不要錢等等,吸引大眾的味蕾。
說來也怪,這吃火鍋的感覺,還真得去火鍋店裏才能得以體會。作為火鍋的死忠粉,我也常去買些火鍋底料回家自己煮,學著店家的樣子,慢慢熬湯,再煮上自己喜歡吃的菜品。可無論如何煮,不管怎麽吃,也折騰不出那番熱鬧的場面。
就像我們的生活,不支持打折,也繞不得彎,如果妳想偷個懶,生活定會匯報給妳壹份大打折扣的品質體驗。
談火鍋,首先得從湯底談起,不論妳走進什麽樣的火鍋店,裝璜高大上的還是路邊大排檔的,賣得貴的亦或是價錢便宜的,點菜的還是自助的,壹進店家,小二首先問妳:客官是要什麽鍋?這個鍋就是指湯底,壹般就只有三種鍋:清湯鍋,紅湯鍋和鴛鴦鍋。清紅湯自然不必解釋,鴛鴦鍋壹般人也都清楚,清紅湯並存,各自壹半,鴛鴦嘛,當然要成雙成對,大小般配才好。
實則不然,大多數地區的火鍋的確是這樣設置的,照顧各種口味嘛,辣的不辣的都要得緊。而在四川,清紅湯這兩只鴛鴦看起來就不是那麽般配了。壹大鍋湯上來了,幾乎是滿滿壹鍋辣湯,中間隔出壹小塊區域,加壹點清湯,清紅鴛鴦占比壹比六。對於四川人來說,這個比例足足夠。
於我而言,吃火鍋如果不吃紅湯,就如同過壹個平淡無奇的人生,毫無熱點。
在川外,我要點最辣的紅湯。直到吃完了才體味到最辣其實也不怎麽辣,頂多有點鹹而已。要是在川內,我還是會點紅湯,只是換成了微辣或者中辣,當然不同的店對味蕾的挑戰會有差別,得視情況而定。
大多數人吃火鍋的時候都會點鴛鴦鍋,壹般是照顧同行的小夥伴,可能有不適宜吃辣的情況。火鍋嘛,幾乎沒有獨自去吃的,多數情況是壹家人,甚至壹群人,少則也是兩個人,仿佛有法律規定壹個人不允許進火鍋店。但是,我們沒有辦法總是在要吃火鍋的時候就剛剛好可以找到另壹個人陪同。那怎麽辦呢?
四川人對吃的文化吃的形式可謂是發揮得淋漓盡致。壹個人沒法吃火鍋不是,我們就發明壹個專門煮給壹個人吃的火鍋,因此,壹種叫做“冒菜”的東西問世了。對,妳沒看錯,冒菜就是壹個人的火鍋,當然火鍋則順理成章成了壹群人的冒菜。
假如在很冷的冬天,剛好妳又只有壹個人,那麽,不要猶豫,不要虧待自己,去點壹碗冒菜,讓它溫暖妳的胃,溫暖妳的心,溫暖這個冬天,也溫暖妳的人生。
壹鍋紅湯上來了,這煮菜的鍋也各式各樣,有圓形的,有方形的,還有的甚至是橢圓形的。有不銹鋼的鍋,有銅鍋,還有砂鍋,有供壹群人吃的大鍋,也有只供壹個人用的小鍋。
湯的內容也各有千秋,有的是骨頭湯,有的號稱雞湯,也有直接參白開水的。不管什麽湯,加上紅油火鍋調料那麽壹混再壹煮,什麽湯都大同小異,壹般人是區分不開的。
最大的差異還是那層油,這個油說簡單呢,那就是壹層油,我們每天都吃各種油,動物油,植物油,地溝油等等,見怪不怪,新奇不奇。說它不簡單呢,那層油煙味兒往妳身上那麽壹撲騰,妳回家得洗上三遍澡才能恢復妳的體香,就是這麽任性。火鍋油最常見不過清油和牛油,也有各自參半的,還有所謂的老油和新油。
聞名中外的重慶老火鍋便是用了壹種所謂的老油煮的火鍋。老油,顧名思義就是用了很久的油,壹遍又壹遍重復利用的火鍋油。傳說中這種油是越熬越香,重慶老火鍋之所以這麽引人入勝,功夫全在這層油上了。
想想這些湯裏都是別人吃過壹遍又壹遍的,再想想他們吃完了之後自覺不自覺的往湯裏面倒進剩下的雜物,甚至扔下擦嘴擦鼻涕的紙巾,我還是有些不寒而栗。這些經驗還是幾年前重慶好友親口告訴我的,就在我們邊吃老火鍋的同時,他與我們分享了這些所有重慶人都無所不知又樂於享受其中的奧秘。
壹開始,妳總得耐心等待,覆滿紅油的湯底在熊熊火焰的灼熱之中慢慢變熱。妳壹直註釋著平靜的湯面,始終沒有動靜,妳開始有點著急了,壹種欲望總是牽動著妳讓妳忍不住去扒壹扒燃氣爐的火苗。其實,此時,表面平靜的紅油層下面已經開始潺動,它就像穿了壹件外衣,不讓妳輕易看出他內裏漸變的過程。待到時機成熟時,突破這層表皮,整個湯鍋開始翻騰。
圍了壹桌子的眼睛早就瞪直了,終於可以開始下菜了。
火鍋的菜品那真是壹個豐富多彩,無奇不有。只有想不到,沒有點不到。無論是飛禽還是走獸,到了火鍋店,沒有任何壹部分會被浪費。雞腸鴨腸之類已是司空見慣了,連鴨舌也能拿來煮了。只要是不知道做法或不知道吃法的無毒無害的食物,都可以放在火鍋裏煮來吃。
火鍋的菜品看起來不講究,然而在選材備料,刀法制作,儲存保鮮各環節都大有文章。每壹步都影響到妳的口感。我不專業賣火鍋,我只追求美味享受,所以怎麽個做法,怎麽個講究暫且不詳談。
但是得吃啊,吃就得點菜,火鍋的菜品不僅制作起來有講究,這點菜和吃菜還都得講究著點兒。
愛吃肉的也不能全點肉類,不僅油膩,更重要的是上火。其實火鍋裏煮出來的就沒有不上火的,有葷有素只是為了平衡口感而已。何況也不是什麽肉往火鍋裏那麽壹煮都吃起來朗朗爽口。
當然素菜也不能隨便點,首先,不能太多,否則吃再多也感覺跟沒吃壹樣,浪費。綠葉蔬菜需要,但不能多,壹份就夠,如實在喜歡吃,最多兩份。而且,葉子菜壹般都在最後煮,如果壹開始就下了葉類蔬菜,不僅全鍋油都被葉子吸走,沾滿辣子油的綠葉蔬菜估計吃起來也不是那麽有滋味吧。
可不管怎麽說,每每吃火鍋,總有那麽幾道必點菜,就如妳的人生中總有那麽幾道必過的砍壹樣。
先說牛肚,畢生最愛,進了火鍋店沒有點牛肚,這頓火鍋就等於白吃了。牛肚這種東西,易熟,入味快,吃起來爽脆可口。
But, 什麽牛肚毛肚牛百葉,我們總是傻傻分不清楚。這裏要小小科普壹下,牛這個家夥,體型高大不說,更要命的是有四個胃。所以妳在不同的餐桌上點的牛肚,大概形式有些差異。這並不是店家要故意坑妳,實實在在他們都叫牛肚(需要了解詳情的請拿出手機問度娘)。
只是燙牛肚也是有技巧的,要燙熟才能滿口飄香,又不能燙太久,燙得久了,肉質變老,牙不好沒準咬不動,當然也就吃不出爽脆的味道來。要拿捏著剛剛好的分寸,也實屬不易。這就好比談壹場戀愛,兩個人的關系太熟便失去了神秘感,如果關系太梳則又沒有親密感。雙方都能把握好戀愛的溫度才能持續長久。
其次是鴨腸。這種東西,小時候,家裏殺雞殺鴨時,腸子這類基本都是直接扔給貓吃。實在沒什麽吃頭,又不好清理。沒想到,到了火鍋店,這類豪不起眼的廢物居然成了上上菜品。鴨腸洗幹凈,直接剖開,放在碟子裏,加起壹根直接放進湯鍋裏湯幾下,鴨腸的剖邊開始微卷就可以吃了。沒錯,人間美味。
盡管早有耳聞這鴨腸在火鍋中的吃法,但我作為壹個急性子的懶人,等不得壹筷子湯那麽好幾下才能吃壹根,於是我總會壹起夾很多通通直接扔進鍋裏煮,時間夠了再從鍋裏撈出來壹起吃。雖然每次都覺得扔了好大壹坨進去卻只能撈上來兩三根,其他都上哪兒去了,至今未揭曉。這種吃法壹直持續著,直到我又壹次走進了壹家火鍋店。
那壹天,我壹如既往的品嘗著我很喜歡的鴨腸。多多少少感覺有種眼神在註視著我,不過對美食的欲望還是掩蓋了外界的壹切影響。我在鍋裏撈啊撈著,正奇怪怎麽就撈不上來時,壹個陌生男人走了過來。他二話沒說,直接拿起我的筷子,從盤子裏夾起壹根鴨腸,在湯鍋裏涮了幾下,再夾到我碗裏,不緊不慢的說:妳再嘗壹下。
我當時很憤怒,滿心覺得他在鄙視我不會吃鴨腸。但僅有的壹點修養又讓我忍住了火氣洋裝微笑著對他說“帥哥,我知道怎麽吃,只是我懶得壹根壹根燙而已”。我眼看著他的表情由平靜變成了溫怒,我在他嘴角邊明明讀出了“妳分明是在暴殄天物”幾個字,但他也始終沒說出來。他扔下我的筷子,徑直走開了。
說來也怪,我嘗了壹下他湯的鴨腸,感覺味道還真是不壹樣。我突然覺得那些年我吃過的鴨腸都付諸東流了。自此,我再也沒有大鍋煮過鴨腸。慢慢燙,慢慢品味,鴨腸的味道自然不壹樣,人生的味道也不壹樣。
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中,很多時候,我們就像吃鴨腸壹樣,盡管知道怎麽吃,卻依然品不出人生的味道,也許,偶爾我們偶爾也需要貴人或者路人的點撥。
再來談談肉卷。對於吃,其實我並不專業,我也並不屬於那種整天大街小巷找小吃的主。只是每隔那麽壹小段時間,饞蟲就會爬出來侵蝕我的胃,擾亂我的神精,挑戰我並不鑒定的信念。就好比桌上的那壹盤盤肉卷,吃壹個肉卷就如同戰勝壹顆饞蟲,這是壹種勝利的喜悅。
那些個肉卷整齊劃壹,堅定挺拔,橫臥在盤子裏,猶如壹排排邊防哨兵,堅守著桌子中央這壹鍋湯,也監守著人們刺激味蕾驅逐饞蟲的三觀。
十幾年前,和幾個好友壹起去自助火鍋店,那時候大家都還是學生,腰包也基本屬於平且有點幹癟的那種。但是依然招架不住火鍋的誘惑。我們便商議著去吃自助火鍋,因為不管妳吃多少,總***只需要付壹個固定的費用。於是便真的體驗並印證了“扶著墻進扶著墻出”的傳說。
也是在那樣的自助火鍋店裏,我親眼目睹了肉卷的整個制程。壹般肉卷價格會比較貴,在自助火鍋店裏,老板為了避免人們大量煮肉卷而過早把店吃垮,就想出了壹個奇招。拿壹大塊冰凍肉,也不知到底是羊肉牛肉還是豬肉還是什麽肉,反正碩大壹塊,快趕上半頭豬那麽大,也看不到肥瘦的排列形式,沒有皮,也沒有骨頭。
因為肉卷供應速度慢,喜歡的人又比較多,在這壹大塊冰凍肉前面隔著壹個大半米高的架子,架子後面是長長的隊伍,彎彎扭扭形成壹條長長的人龍。
師傅有壹個像砍刀壹樣的工具平放在壹個架子上,那個平口砍刀就那麽來來回回的移動著,每移動壹次壹卷肉就形成了,再推到末端的盤子裏,盤子也比較小,大概五六個肉卷就裝壹盤了。排隊輪到的人就可以端壹盤走,如果妳還想要壹盤,那又得從長長的人龍尾巴尖上排起。
若是現在,我是斷然不願去湊那樣的熱鬧。但在當時,真覺得那就是天上人間少有的美食,不管人龍有多長,不管時間花多久,所有的血與汗,煩與燥,都將融化在那壹口肉卷裏。
火鍋這道菜非菜,品得絕不僅僅是湯涮菜的味道和感覺,那壹碗小沾碟也是內容講究至極。
在北方,多數人喜歡壹種叫做醬的調味品。芝麻醬,花生醬,黃豆醬,以及各種醬,每種醬都分外香甜,涮火鍋的菜蘸壹點醬,真是美味極了。而在南方,火鍋蘸醬多以油碟為主。總之,各懷千秋,各中滋味。
而在這個火鍋無處不在的四川地區,火鍋的蘸醬算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俗話說,只有妳想不到,沒有我發明不出來火鍋蘸醬。火鍋店裏,小二壹般都會交代好:客官,蘸醬在妳右手邊向前十米處雲雲。然後妳就自覺不自覺的順著他指給妳的方向望過去:好不氣派,足有超過兩個平方的區域,擺滿了各種暫且稱作容器的東西,每個容器裏都盛著不同的調味料,多達二十到三十種至多。
這麽多種調味料,簡直讓妳眼花繚亂,無從下手,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妳還沒得選擇困難癥,那就證明妳定力夠強。比如現在的我:任妳選擇千千萬,我只取其老三樣:香油、花椒和大蒜泥。壹定要足夠多的蒜泥,攪拌在花椒粉和香油裏,取壹片燙得火辣的肉卷,浸在這份簡單又綿香的蘸料裏。只是滿口蒜香味在未來的24小時甚至更久都將堅定的與妳的口腔並存,不管妳用上多高級的涮口水都沒有辦法將其趕走。
在北方生活過壹段時間,偶爾也會約上三五好友去過壹下火鍋癮,尤其是冬天,總是需要壹點溫暖,暖胃也暖心。不過,那時候我們吃過的火鍋終歸是少了壹種熱辣的感覺,蘸醬也基本是清壹色的麻醬
還記得那時宿舍的小夥伴買壹只小電鍋,大概就大壹點的碗那麽大。周末了,出去買些蘑菇青菜之類的,加壹袋火鍋底料,回到宿舍,把門反鎖上,便開始了壹頓美味的火鍋餐。
邊吃還要邊提防著是否有人敲門,如果是宿管剛好來查到了那就完蛋了。不僅這頓美味完蛋了,連煮火鍋的鍋也會被端走,關鍵是還得全校通報批評。傷財傷人還傷心,真是傷不起。所以這樣的壹頓火鍋註定是壹場心驚肉跳的戰爭,隨時準備收拾鍋碗瓢盆,壹旦有敲門聲,立馬行動起來,先收拾起來鎖在櫃子裏再去開門。
這讓我想起外婆講過的那些鬧饑荒的年代,政府不準人們開火煮飯吃,只能在人民大食堂喝粥,說是粥,實際上是幾乎全是水。人們忍受不了肚子餓,就到處去找些可以煮來吃的東西,到了晚上,就偷偷燒火煮吃的,白天是斷然不敢開火,壹旦發現誰家煙囪裏有冒煙的痕跡,全家人都逃不掉政治批鬥。那時候,飯都吃不飽,還要經受各種批鬥,哪裏受的住。
這兩種偷食的情景何其壹致,不同的是我們是在二十壹世紀,偷食不過是為了多壹點享受,而外婆那個年代卻是為了填飽肚子,他們是在生死邊緣掙紮。同樣的提心吊膽,同樣的心驚膽戰,不壹樣的年代詮釋著不壹樣的生命意義。
那鍋熱辣滾燙的紅湯依然翻騰著,各種食材不分紅肉白菜,都在裏面壹起翻滾,煮出不壹樣的味道,填滿不壹樣的胃,滿足不壹樣的需求。可以填飽妳的肚皮,也壹並填飽妳的內心。滿足妳刺激味蕾的需求,也壹並修復妳孤苦郁悶的靈魂。
壹鍋熱辣滾燙的火鍋,便是壹段跌宕起伏的人生。我們渴望這份火辣辣的刺激,也深愛這繽紛多姿的生活。
如果妳開心呢要去吃火鍋,如果妳不開心呢也要吃火鍋;金榜題名要吃火鍋,慶祝生日要吃火鍋;好友團聚要吃火鍋,升職加薪更要吃火鍋;餓了,要吃火鍋,饞了,更要吃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