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聲清嘯,就看見壹只黑鷹劃過天際,不知墜落在何處的山崖上。
鬼谷村。
靖仇和小雪同坐在壹塊石頭上,只是靖仇今天話很少,因為——他根本記不起從前。
“小雪。”靖仇滿臉的迷茫,輕輕叫了壹聲小雪的名字。
“嗯?靖仇,妳是不是想起什麽了?”小雪臉上突然有了驚喜的神色。
靖仇神色黯然,默默搖頭:“不,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不過,妳能把以前,我大地皇者的事情告訴我嗎?”
小雪笑了,只是笑容中略含苦澀:“好啊。”手壹揮,壹面玄光幻境展露在兩人眼前,小雪閉眼,默默將自己的記憶結合靈力輸入到幻境中去。
“靖仇,妳十八歲那年,就是在這裏,鬼谷村碰到了拿著河洛石刻前來尋找昆侖鏡的玉兒姐姐。”幻鏡上開始播放,果然,出現了從前的壹幕——
“哪裏來的蟲子這麽惡心!”
“說我的蠱蠱惡心,信不信我餵妳吃啊!”
“見到本皇子,還不下跪?”
“就這個地方?妳休想!還皇子,狗皇子吧!”
靖仇緊緊盯住幻影中的玉兒,喃喃道:“這個人,好熟悉,我……她叫什麽?”腦海中掠過壹絲靈光:“拖把?!”
小雪驚喜道:“靖仇,妳終於認得玉兒姐姐了!”
“不,我只是想到她好像是和我關系非常密切的壹個人,不知不覺就叫出來了。小雪,妳繼續說。”靖仇大腦深處開始隱隱有了波動。
“後來,妳們結成了同心結,結果走在大馬路上的時候……”小雪忍不住抿嘴壹笑,指的是靖仇和玉兒兩人在岔路口因為要走不同的壹邊而……(妳懂的!)“後來,妳們成功解救了鬼谷村民,靖仇妳也有點像大地皇者了!”
小雪繼續訴說著,兩人在月河城、如煙制造的玉兒夢境裏,靖仇即使對假玉兒也難下殺手;月河城門外,玉兒不惜以身為靖仇過毒;撻拔中,玉兒招人誣陷,靖仇依然相信她;撻拔冰淵裏,靖仇笑著對玉兒說“就算全天下沒人娶妳,那我娶妳行不行?”;即將離開,兩人在大漠上的深情擁抱;靖仇壹路上對玉兒的念念不舍;巨海肚子裏兩人在鯨水簾洞裏看見對方,才知最愛何人;玉兒為救靖仇不惜毀容……
靖仇聽著,聽著,雙眼蒙上淚水。他看著幻影裏的玉兒,那個紅衣飄飄的倩影,那個吹著小笛的撻拔少女。就在小雪敘述到最後的煉造萬靈血珠、玉兒將唯壹的護魂丹交給了靖仇,自己化為風沙遠去時,靖仇眼中的迷茫壹掃而空,接著站起,仰天大喝:“上天下地唯我獨尊的大地皇者陳靖仇,回——來——了!!!”
靖仇再次看向幻影,就看到玉兒最後灰飛煙滅。靖仇雙眼突然通紅,手身不由己地探出想去抓住玉兒:“拖把……玉兒……”猛然怒吼著:“玉兒!玉兒!玉兒!!!啊——”
小雪看到靖仇發狂,不由心驚:“靖仇,妳,妳別這樣……”雖然知道靖仇已經重新變成了之前的大地皇者陳靖仇,可是心中沒有任何高興的感覺,只因為另壹個男人,宇文拓。
“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連玉兒也離開我了。”靖仇頹廢地坐下,雙手抱住頭,輕輕顫抖,壹滴混沌的眼淚從臉頰滑落,掉在地上碎裂開來。
“靖仇……”小雪看著滿臉眼淚的靖仇,很是不忍,但也想不出什麽話來安慰他。
鬼谷村大門,壹個白袍身影慢慢走來,身邊有個更小的身影,肩膀上停息著壹只黑鷹。他臉上有著胡渣,頭發略顯散亂,眼神溫柔沒有任何的殺意和邪惡。他壹邊走,壹邊看,手中牽著壹只更小的手。
他走著,就看到了哭成壹團的靖仇,和不知所措的小雪。
他露出壹個非常熟悉的微笑:“靖仇兄弟,小雪姑娘。”
兩人聽見這個熟悉的嗓音,身體都是壹顫,難以置信地回頭:“劍癡大哥?哦,不,是……宇文拓?”
來人,正是宇文拓!
他微微壹笑,笑得滄桑,悲涼,再無往日的陰冷和瀟灑,宛若當年的劍癡,只是更加地成熟。
靖仇看著宇文拓,壹時間,默默無言。他不知道說什麽好,對眼前的這個人,他,曾經是他最信賴的大哥,三番五次救過自己的命。他,又是自己最恨的人,滅我陳國,煉造萬靈血珠從而殺害了玉兒。他,當時壹狠心,終究阻止魔君的侵入,保衛了這個家園。對於宇文拓?靖仇或恨,或尊敬,或喜悅,或感動,或不屑,似乎都有那麽壹點點……
就在靖仇胡思亂想的時候,小雪開口了:“宇文大哥,劍霜姐姐呢?”
宇文拓聽她叫自己“宇文大哥”,心中微微壹疼:“妳還叫她劍霜?不,她不是劍霜,是寧珂,獨孤寧珂。”那只黑鷹聽到自己的名字,叫了壹聲,看宇文拓的目光更加溫柔。
“這是我和寧珂的孩子,寧兒。”宇文拓身邊的小男孩笑嘻嘻地道:“小雪姐姐,靖仇哥哥,妳們好!”
靖仇被小雪拽了壹把,尷尬地抹去臉上的淚痕,逼著自己笑了壹個很難看的笑容:“啊……妳好。”
宇文拓看著靖仇,聲音中再次有了之前的命令語氣:“靖仇兄弟,妳,難道就這樣頹廢下去了?玉兒呢?妳不應該重新振作,把她找回來嗎?”
靖仇仰望藍天,心中暗道:“找回來?把玉兒找回來?找的回來嗎?”天空裏,玉兒似乎出現,對著靖仇露出了微笑。
宇文拓走到靖仇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靖仇兄弟,妳說過的,希望在人間嘛!妳大哥都沒有忘記,妳怎麽能忘了啊?”
“可是……”靖仇壹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拖把她都沒了,連個軀體都沒有留下啊,我,我怎麽找回來?”
宇文拓淡然道:“壹定有辦法的,靖仇兄弟,玉兒可是妳的……”他微微停了壹停,似乎在尋找壹個合適的詞匯,“妳怎麽可以隨便放棄了呢?好歹魂魄被萬靈血珠收走,軀體還是在的,妳只要找到軀體,然後進入玉兒內心,這壹點小雪姑娘是可以幫助妳的,就可以暫時和玉兒團聚了。然後,我們壹定會把玉兒的靈魂也找回來,壹定!”宇文拓兩眼發光,精神抖擻,渾身都是自信的氣息。
“哦……我壹定會把妳找回來!拖把!!!妳就是轉世投胎成了母豬!我也會把妳找回來!我陳靖仇壹生壹世,不,只要我活著,我就會找到妳!妳別想逃!!!拖把!我來了!!!”靖仇雙拳緊握,對著天空大聲呼喝,這才是真正的陳靖仇!
在壹邊的小雪看著靖仇,真心微笑了:“好,那宇文大哥,我們現在去哪裏呢?”
宇文拓長袍壹揮,因為他沒有了右臂,指出壹個方向:“天外村,古月仙人!”
靖仇滿懷希望地掏出當年玉兒在大沙漠上丟給他的召喚白龍香車的手鏈,輕輕摸著,道:“不知道還有沒有用了……”在取崆峒印的時候,白龍香車已經被毀。“拖把,如果妳希望我來找妳,就讓白龍香車出現吧!”說著,吹了壹個口哨。
就聽見有動物的叫聲,三人轉頭看去,壹輛迷蒙的白色馬車出現在鬼谷村的門口,這,正是玉兒的白龍香車。
靖仇這下才真正有了信心:“拖把,妳放心,我壹定會來找妳的,等我!”手撫摸上白龍香車,似乎觸摸到了玉兒壹般。
三人迅速上車,白龍壹聲長嘯,騰空躍起,離開了鬼谷村。
……
天外村。
壹人手持棋子坐在弈亭中,看著身前的棋盤,發了良久的呆。他身穿藍色道袍,兩鬢白發夾在而上,神色自若,波瀾不驚。天外村仙人,古月!
古月突然擡頭看看天,哈哈壹笑:“這個小子,果真又來找我了。老朋友啊,然翁,妳這次真的說對了,可惜可惜,妳不在了,不然,我真的要拽著妳去嘗嘗愛情,讓妳老是在我面前得瑟,什麽都不懂!”對面空空如也的座椅上,仿佛真有然翁在似的。
古月走出弈亭,白龍香車已經落地,靖仇頭壹個跑出來跪在地上:“古月仙人,求求妳,救救我朋友!”
古月輕輕壹托,靖仇就站起來,古月笑道:“什麽事,進來說吧,我可是又等了妳十年!”說罷轉身進入弈亭,盤膝坐下。
靖仇面色誠懇,進入弈亭又是再次跪下,道:“古月仙人,我朋友,我朋友……”
古月微笑道:“又是為了那個叫玉兒的姑娘吧?可惜,可惜,我也不知道怎麽找回來了。”
宇文拓、小雪對視壹眼,兩人目光中皆有驚恐,也跪下道:“古月仙人,我求求妳,救救玉兒!我們,萬死不辭!求妳,救她!”
古月有些動容,長嘆壹口氣道:“妳們,起來吧。我只能找到她的軀體,其他,妳們就不要勉強我了。”
靖仇大喜,連連磕頭道:“可以,找到軀體也可以!魂魄我們再想辦法!”
古月手壹揮,袖子在靖仇頭上打了壹下:“我壹說可以找回玉兒的軀體,看妳樂成什麽樣子!若我說我可以將玉兒的魂魄收回到她體內,妳還不是高興瘋了!”
小雪在這句話中聽出了什麽:“這麽說,古月仙人妳,是可以將玉兒姐姐的魂魄收到玉兒姐姐的軀體裏面了?”
“啊?!”古月有些驚,“沒有,沒有,我沒有這麽說過……”
“真的嗎?”三人起身,用狐疑的眼光看著古月,古月心中暗叫不妙,只有道:“是,我是可以,但是我要花去千年的修為,何況我還不知道魂魄在哪裏……”
靖仇可憐巴巴地看著古月:“仙人,妳難道還想在我身上,發生妳和氐人族女皇的悲劇嗎?妳忍心嗎?”
說到氐人族女皇,古月明顯有些失色,沈吟良久,微微點頭:“好吧,真拿妳沒法子。記住,這不是我幫妳,是我為了避免悲劇的再次發生!”
古月緩緩拿出壹個煉妖壺。
靖仇看著煉妖壺,楞道:“仙人,妳要幹什麽?”
古月道:“妳這臭小子,只知道傷心,其他什麽都不管了。妳沒有發現,玉兒灰飛煙的時候,煙都是朝著壹個方向飄散嗎?當然是我在幫妳。如果我沒有那麽快將玉兒的軀體收起來,妳想見到她,做夢!”古月說著把煉妖壺放在桌子上。
靖仇驚喜道:“仙人,妳……妳……”
古月向著小雪伸出手:“給我。”
小雪壹怔,旋即明白古月要什麽,就將崆峒印放在古月手上。
古月看了壹眼靖仇,笑了笑:“馬上回來。”就化作壹縷青煙,鉆到煉妖壺裏面。
靖仇盯著煉妖壺,壹眼都不眨。片刻,煉妖壺動了動,壹縷煙再次飄出來,到了地上,形成古月。古月把崆峒印還給小雪,對著靖仇壹笑:“好了,妳進去吧,小雪姑娘,請妳也進去,幫助靖仇進入到玉兒的內心。”
靖仇看著含笑的三人,忍不住又哭了,但是很快壹抹淚水,鉆進了煉妖壺。
煉妖壺裏,玉兒安靜地坐著,眼睛緊緊閉住。
靖仇站在遠遠的地方看,心中激動,快步走上前,握住玉兒的手:“拖把?拖把?”見玉兒沒有反應,才想起她現在沒有魂魄,不由又松開了手。
小雪跑過來,盤膝而坐,見靖仇還在對著玉兒的面容發呆,提醒道:“靖仇?”
靖仇猛地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坐下了。
小雪握住玉兒的手,又握住靖仇的手,坐在兩人中間,作為橋梁,緩緩閉上眼睛。靖仇同時也閉眼。
壹片黑暗中,猛地壹亮,靖仇就覺得陽光刺眼,轉頭四看,發現自己正是坐在撻拔的大沙漠上。
“玉兒的內心,是撻拔?”靖仇不由壹怔,“那我的內心,豈不是鬼谷村?”
“大黃!”這是壹句熟悉的呼喊,也是靖仇最想聽到的聲音。
靖仇猛地轉身,雙目有了淚水,朦朧中看見壹個紅衣少女在對自己招手微笑:“拖把?拖把!”向著玉兒跑過去,突然壹個趔趄,摔在軟軟的黃沙上。就覺得自己的壹只手被拽起來,擡頭就看見玉兒微笑的臉。
“拖把……”靖仇終於忍不住,緊緊抱住玉兒,嚎啕大哭,“拖把,妳怎麽能就那麽走了啊……”
玉兒依偎在靖仇的懷裏,也是緊緊抱住他,眼淚什麽時候滑落都不知道:“靖仇……”
過了好壹會,靖仇伸出手擦眼淚,發現玉兒也是滿臉的淚水,便伸出手將玉兒的淚輕輕抹去,就聽玉兒哭得更兇,更加泣不成聲,靖仇頓時亂了陣腳,壹邊擦淚水壹邊道:“拖把,拖把,哎呀,玉兒,妳……妳哭成這樣幹什麽啊,我們來又不是來哭的,妳……妳再哭,我,我也哭了!”
聽到最後壹句話,玉兒突然笑了,其實兩人壹直在有哭有笑,只是誰都不知道自己是這樣而已。
玉兒像是想起了什麽,脫口而出:“死大黃,放開我!”
靖仇沒想到壹見面聽到的是這樣壹句話,下意識手壹松,旋即抱得更緊:“妳,妳唬誰啊,妳叫我放開就放開嗎,我陳靖仇又不是**……還有,妳不是也抱著我嗎……”
玉兒壹怔,發現正如靖仇所說,笑道:“死大黃,妳真是天底下最討厭的人!”
“哈哈……”靖仇笑了,“妳在冰淵裏面不是和我說過了嗎?沒錯!我就是這個樣子!哈哈……”
說了好壹會兒,玉兒才道:“靖仇,那妳什麽時候把我的魂魄找回來?”
“這個……”靖仇面有難色,“拖把,妳知不知道妳的魂魄在哪裏啊?”
玉兒皺眉思考了壹下,道:“如果妳可以找到萬靈血珠的碎片殘骸,應該可以找到我的魂魄!”
“好,我壹定會找到的。”靖仇定定的看著玉兒,“玉兒,妳等我。”
“嗯。”玉兒點點頭,“妳要小心。”
“哈哈,天下太平了,拖把,沒人幹的掉我啦……”靖仇聽得此言,不由笑道。
“死大黃,我為妳好啊!”玉兒捶了靖仇壹拳,“大黃,我告訴妳,妳要是不把我的魂魄找回來,哼哼……”
靖仇連道:“怎麽會不找回來?我說過,妳投胎成了母豬我也要找回來的!”
“好啊,妳……!”玉兒剛想壹巴掌拍在靖仇頭上,卻遲遲下不了手。
靖仇不再說話,抱著玉兒,再次享受了壹下兩人世界的安寧。“好了,拖把,我要走了。”靖仇憐惜地看著玉兒,“我壹定會找到的,妳放心。”
“我相信妳。”玉兒也看著靖仇。
兩人目光交接,對方心裏在想什麽,已經了然,知心,知己。
“小雪,我好了,帶我走吧!”靖仇最後握了握玉兒的手,消失在沙漠。
玉兒望著靖仇消失的方向,輕輕道:“死大黃,靖仇,妳不知道,我那次利用幻影和妳見面,身上已經有了詛咒,那就是七生七世活不過二十歲……”玉兒不由輕輕啜泣。
累死偶了,還有壹些沒打請大家見諒啊…實在累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