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水秀的杭州,獨得了造化的庇佑,非但地有靈氣,人物俊美,連那曾經流傳過的婚姻案子也像優美動人的故事那樣地入情入味,迷人誘人。
清代康熙年間,杭州府城裏,曾住有四戶人家。壹家是做醫生的劉德才家;壹家是開藥鋪的裴元五家;壹家是喪了丈夫的孫寡婦家,壹家是善書法的徐昊家。這四家人家,壹家與壹家連著兒女的婚姻,結成了姻親關系。
劉德才有壹對兒女。兒子劉俊,自小攻讀四書五經,很有鉆研精神。十六歲時,父親給兒子物色了姑娘,下了定聘。那姑娘就是孫寡婦的女兒珠兒。劉德才的女兒英姑,從小聰明伶俐,很有姿色,也已與裴元五的兒子有了婚約。
那壹年,劉俊已滿二十歲。劉德才見兒子已到婚娶年齡,很想給他把媳婦娶進門來。壹天,劉公和老伴商量定當,正準備去請媒人到孫家去說。恰好裴元五先托了媒人上門來了。說是要為兒子完婚,想把英姑娶回去。劉公覺得兒子女兒同時要辦喜事,好雖然好,就是手頭太緊,很難兩頭兼顧。於是他請媒人轉告說,女兒年紀還小.嫁妝還沒來得及準備,再過壹段時間,等兒子完婚以後,才能操辦女兒的婚事。
裴元五得到回復,心裏有些不樂。原來這裴元五是老年得子,做夢都想著兒子能早壹天結婚成家,早壹天承襲香火。但裴元五老實膽小,生怕催急了惹惱了劉德才,傷了姻親和氣,只得暫時忍了。
劉德才回了裴家,就請媒人張六嫂去孫家說兒子的婚事。
孫寡婦的丈夫死得早,留下壹子壹女。全靠孫寡婦節儉持家,悉心教育,才長大成人。姐姐珠兒和弟弟孫才二人才差壹歲,長得極其相像。今天張六嫂來為劉公兒子提親,她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總不能耽擱了女兒的婚姻大事,因此也就壹口答應了。
不久,劉德才備了果品禮物,定了吉期送到孫家,孫寡婦受了,匆匆忙忙地著手置辦婚嫁的衣物。
誰知,劉俊忽然患了傷寒,身體壹天比壹天差。劉德才想起兒子的婚事,跟劉媽商量說:“我看俊兒兇多吉少。如果娶進門來,不害了人家女兒?孫家先回了吧!”
劉媽說:“我看,不如就請張六嫂去走壹趟,也不要提起兒子的病,只說先娶過門來做養媳婦,等兒子病好了。再另選吉日成親。病要是不好,等媳婦再嫁時,我們就可以向孫家討還聘金和壹應費用,要他們還足了,才放媳婦出門,這難道不是萬全之策嗎?”
劉德才聽了覺得也有道理,就依著劉媽的意思,請張六嫂去孫家催促婚事,並叮囑六嫂千萬不要泄 露 了劉俊的病情。
可是那天上午孫寡婦上街,碰著了劉德才的壹個鄰居,順便問起親家和女婿的近況。
鄰居告訴她說:劉俊身染重病,十分危險。孫寡婦聽了,心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女兒婚事怎麽辦?所以她正想去找張六嫂來探問探問。
就在這時,張六嫂上門來了。孫寡婦把六嫂迎進門去,急著要打聽女婿病況。張六嫂以為她不知實情,眼下見她發問,心裏又記著劉家的叮囑,壹下子不知怎麽回答。孫寡婦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壹下急了,對張六嫂說:請妳把我家養娘帶去,讓她看看。如果真的病勢很重,還是等姑爺病愈後再選日子成親吧!況且兒女們年齡也不大,不必這麽緊迫。”
六嫂沒辦法,只好領著養娘,壹起又到劉家。劉媽和養娘相見。劉媽說:“多謝親家母關心,我兒不過稍感風寒,沒什麽大病,不必改吉期了。何況我們都已樣樣準備齊全,連喜宴的請柬都已發了,要是忽然改期,親戚們不會怪妳們不肯,倒要以為我們討不起媳婦,豈不被人恥笑。勞煩小娘子回復親家,請她不必多慮。”
養娘說:“大娘說得很是,只是我家大娘牽掛著大官人,讓我去問候壹聲,我也好回家去告訴大娘,讓她放心。”
劉媽媽說:“大官人剛剛服了藥,正蒙頭睡著呢,大娘的好意領了,等會兒我來轉告好了。至於吉期,就這樣定了吧。”
養娘聽著這麽說,心裏解了疑惑,就要起身告辭了。
回到家中,養娘把壹切都回稟了東家主婦。孫寡婦聽了,總有些疑疑惑惑,慢慢走到兒子房中,找孫才商量。孫才分析說:“看起來,還是病重,所以不讓養娘去問候。”
孫寡婦說:“娘也是這樣想的,現在倒為難了我們。我們壹定要另選吉期吧,想來他們也只好依著。但眼看著他家自白花費了許多精力財力,也顯得我們太沒情義。要是以後大官人病好了,姻親相見,面子上很講不過去,要是依了他們吧,真有什麽不測的變化,將來可是懊惱也來不及了。”
孫才想了想說:“這麽辦吧:幹脆叫張六嫂去說,成親的日子依著他們的,但我們這裏不帶嫁妝,只去沖沖喜,到三朝就接回娘家,等病好了,再連嫁妝,壹起送去。這樣壹來,以後即使有什麽變故,珠兒也總是個自由身子,不受他家束縛,這不是兩全其美的策略嗎?”
孫寡婦說:“看妳說的,都是小孩子見識,人家要是答應娶了去,過了三朝,不肯放人回家,妳怎麽辦?除非把妳假扮成珠兒送去,妝奩裏放上妳的鞋襪,到了三朝,他們讓妳回來,當然最好,要是不讓妳回來,妳拿自己衣服穿了,自己回來,他們也不能硬生生拉住妳了!”
孫才想想沒有別的辦法。只得答應了。
孫寡婦主意已定,就把張六嫂找來,要她去劉家回復,還壹再強調說: 依了條件,才讓劉家娶去,如果不依,壹定要另選吉期。
劉家只想把媳婦哄到家裏,所以什麽條件,全都依了。
轉眼到了吉期,養娘先把孫才裝扮起來,又由珠兒教他些女人的禮數。姐弟倆覺得十分有趣,壹起到母親房裏,朝母親面前壹站。孫寡婦陡然壹見,連自己也分辨不清誰是女兒誰是兒子,仔細看看,才發現兒子身上有兩處破綻。她指指孫才大咧咧露在裙外的壹雙大腳,又拉拉他光溜溜的耳垂說:“這兩處可瞞不過人家眼睛。”
珠兒說:“等會兒換條拖地長裙遮了;走路時步子細些慢些,小心別讓腳露了出來,誰還會撩起裙兒來看!”
孫寡婦點了點頭,立時也想了主意。她去剪了壹小角膏藥,貼在兒子右耳說:“要是有人問起,妳只說耳朵眼生了個小瘡。左耳眼讓它露著,也好作個掩飾。原來孫才左耳本來有個耳眼,那是幼年時怕養不大才穿的,想不到這時候還派了用場。
到了黃昏,孫家剛剛擺弄停當,劉家的迎親隊伍也已到了門口。孫寡婦裝模作樣地哭著,把兒子送上花轎,又叫養娘跟去侍候。
迎親隊伍壹路吹吹打打,壹會兒把新人接到劉家。劉家媽媽見劉俊病臥不起,只得叫女兒出來迎接,代替哥哥拜堂,自己和女兒壹起把新人領進新房,又怕媳婦新婚初夜,孤零零壹人獨宿,叫女兒陪伴新嫂子同睡。
英姑答應劉媽,去取被子。這時,孫才也看見英姑秀麗可人,心中默默叫好。他想,可惜我已經訂了婚姻,要不然的話,我壹定要求她做我妻子。又想:好在今夜我就能和她壹起同床***枕,豈不是天公作美!他估摸著這姑娘正值豆蔻年華,料想情竇已開,等會兒只要慢慢撩撥,怕是不難到手。英姑這時拿著被子進來,放在床上。劉媽見時候不早,叮囑他們早點就寢,自己也去歇息去了。
英姑去關上房門,英姑先解衣睡在床上。養娘發覺孫才不懷好意,忙將孫才拉到壹邊,低聲告誡說:“官人千萬處事鄭重,不要鬧出事來。”孫才敷衍說:“用不著妳囑咐,放心去睡吧。”養娘只得到邊上打個地鋪睡下。
孫才吹熄了燈,解衣寬帶和英姑壹頭睡下,把頭挨到英姑枕邊,先問英姑芳齡。英姑答說十五。又問英姑許配哪家。英姑害羞,不肯回答。兩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抱著抱著,竟被孫才得逞了。
壹旁的養娘,起先聽著他們說說笑笑,已經擔起心來,後來聽到床架子搖搖曳曳,咯吱咯吱地響,知道他們做了男女樂事,更是急得壹夜沒能合眼。
第二天,養娘找了個機會私下對孫才說:“昨晚妳怎麽可以做出那種事來?”
孫才說:“壹個如花如玉的美人,睡在我身邊,叫我怎麽熬得住!只要妳不說還有誰能知道!”
正說著,英姑又來陪伴“新娘”。養娘只得幹著急。他們兩人倒壹天比壹天親昵、恩愛。養娘不便多言,只是暗自焦急,手掌心裏都捏出了汗。眼看過了三朝,養娘催促孫才回家。孫才不肯。養娘想自己先回家報告主母,卻又擔心有人闖進房裏,撞破了二人的私情,只得每夜緊守房門。
再說孫寡婦把兒子喬裝改扮嫁到劉家,到底也放心不下。 她壹天壹天扳著指頭,盼著兒子回家,但三朝過後又復過了三朝,還是不見兒子蹤影,養娘怎麽也不回來通聲音訊,很擔心出了什麽意外,不由得坐臥不安起來。孫寡婦只好自己去請張六嫂到劉家責問,約定了三朝回門,為什麽三朝過了不送女兒回家。
誰知張六嫂壹傳話,劉媽媽卻數落了壹通說:“約雖然是約定了的,那也是因為他家不肯嫁女,我們也只好答應。向來哪有新媳婦三朝就回娘家的道理!”張六嫂撞了壹鼻子灰,無言以對,也不敢回復孫家。
英姑舍不得孫才回去,聽說媽媽回絕了六嫂,自然歡喜,只管和孫才兩人私下裏做著恩愛夫妻。
那天,兩人正在房裏調笑,忽聽門外有人說話,連忙剎住。英姑眼尖,看見媽媽陪著哥哥跨進門來,趕緊起身迎上去。孫才壹時不知所措,心裏發虛,只是臉上壹陣陣地發紅。劉媽以為媳婦害羞,並不在意。英姑乖巧,關切地向哥哥問候了幾句,又勸哥哥回房,註意休息,免得累壞了病體。又和劉媽媽壹起扶著哥哥回房間去了。
孫才見劉俊走了,心下暗想:“這姐夫雖然面帶病容,人卻長得清俊。姐姐嫁他,倒是不錯的壹對。”又想:“姐夫病體即將恢復,他如果要來新房同睡,我這男兒身子豈不馬上顯露!”等英姑回來,孫才把房門關了,對英姑說:“妳哥哥病已好了,我也不能再住下去了,不然的話,我倆的事,必定事發。”
英姑說:“妳倒好,說走就要走。丟下我,我的終身怎麽辦?”
孫才說:“我也不是負情的人,只可惜妳已許配人家,我也已經聘了女子,妳說還有什麽妙法可以挽回?”
英姑說:“妳要是不能娶我,我還有什麽臉去跟別人?我反正是跟定妳了,就是死了,魂也要跟著妳的。”說著,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孫才給他拭了拭眼淚,勸慰著說:“讓我們兩人壹起想想法子。”
可是兩人思來想去,還是拿不出什麽錦囊妙計。英姑壹下撲倒在孫才懷裏,孫才抱著她,壹樣的心煩意亂,無可奈何,也抽抽噎噎起來。
正在這時,劉媽剛巧從新房門口走過,忽然聽到裏邊有男人哭泣聲,就從門縫中張望,只見媳婦和女兒兩人擁著抱著低低哭著,劉媽媽見此情景,心裏明白了幾分。 氣得臉色鐵青,抖索著手,壹把扯住英姑衣裳,把英姑拖到後面壹間空屋,大聲呵斥說:“妳到底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英姑起先還想抵賴。但見媽媽氣得什麽似的,知道到了這步田地,要瞞也瞞不住了,只得吱吱晤晤地把事情直說了。劉媽媽聽說,捶胸頓足地怒罵起來:“孫賊婆子!拿個兒子來騙我!妳既害我女兒,看我不放過妳的兒子!”劉媽媽壹邊罵著,壹邊拉開房門沖了出去,英姑追上去拉住媽媽衣角,卻被重重推了壹下,摔倒在地。
孫才見英姑被拉扯出去,知道事情敗露,正在房裏著急,只見養娘奔進來說:“後面大娘正在逼問這事呢,妳還是快些走吧!”養娘催促著,忙去開了衣箱,拿出帶來的長袍和鞋襪,強扯著幫他換了,又拉他走出房去,帶上房門,匆匆逃離了劉家。
孫寡婦見兒子和養娘突然回來,好不驚喜,但發現兩人神色慌張的模樣,不由發問:“回家來還這麽慌慌急急,怕後面有人追啊?”等養娘把在劉家發生的事壹壹告知了以後,孫寡婦也不安起來。她責備兒子不肖,害了人家姑娘,又埋怨養娘不早點回來報訊,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但埋怨來埋怨去,也沒埋怨出個可以對付,可以解決的辦法,只得提心吊膽地等候劉家的動靜。
那壹邊,劉媽媽壹路高聲喊罵,要找孫才去拼命,壹路沖到新房,氣沖沖撞進門去,裏面卻空無壹人。英姑這時也趕了來,見孫才溜走,沒被母親抓著挨打,稍稍緩了口氣,然後哭著說:“女兒是壹時不慎,做了這件錯事,媽媽要打要罵,女兒都無怨言。但現今女兒只有嫁了才郎,才可挽回過失,求媽媽去和爹爹商量,回了裴家成全了我們,要不,女兒也不想活了。”
劉媽媽說:“妳說話好自在!裴家下了彩禮,送了聘金。妳說要退就退,這麽便宜?要是人家問起什麽原因,難道就告訴人家說,我女兒自己尋了個漢子?”
英姑見母親不肯答應,愈加痛哭不止。劉媽媽又是憐憫又是氣惱,反而沒了主意。
這時,劉德才出診給人看病剛剛回來,走過新房。劉媽媽見了像遇著救星壹樣,把剛才的事詳詳細細原原本本地告訴壹番。
劉公聽了,埋怨劉媽說:“都是妳害了女兒,當初兒子病重,我要另擇日子。妳說長道短。執意不肯,後來孫家養娘探聽實情,妳又弄嘴弄舌,哄騙人家。直至娶來沖喜,妳偏要叫女兒作伴,如今伴得好啊!”
劉媽本來指望老公能為她拿個計策出出怨氣,誰知反倒受了壹頓數落,壹下火燒火燎地蹦了起來,壹頭撞向劉公,劉公也氣惱異常,拉了她壹把頭發就打。慧眼急忙上前解勸,也分拆不開。劉俊聽到吵聲,從榻上爬起,三步並作兩步,奔到新房,上前分解。老夫妻憐惜兒子病體初愈,生怕勞累了他,雙方都罷了手,嘴裏卻還罵個不停。劉俊問明情況,氣得面色蠟黃,沈默了半天,才說:“家醜不可外揚!事情已經發生,吵也沒用,慢慢再想辦法吧。”劉公劉婆覺得有理,這才偃旗息鼓。
說是家醜不可外揚,但家裏鬧得天翻地覆,鄰裏哪有不風聞的!好事的人,早已添油加醋,將這事傳到裴家。
裴元五表婦因為獨生兒子婚事受挫,對劉家早就憋了壹肚子怨氣,而今聽說未過門的媳婦做了醜事,怎不氣上加氣!那裴公心頭按捺不住,徑直趕到劉家門口吵著要退婚,說裴家是清白人家,不能要敗壞門風的東西。劉德才受了羞辱,罵著撲了上去,兩人相打起來。裏面劉媽、劉俊聽見外面喧嚷,出來看見廝打,急忙上前拉開。裴元五指著劉德才說:“妳打得好,我和妳到府臺衙門去見個高低!”壹路罵罵咧咧地走了。
劉德才滿肚子氣惱,心裏恨著孫寡婦,說都是這個賊婆子,害得我家壞了名聲,我不到衙門告她,怎麽咽得下這口怨氣!
隔了二個時辰,這兩人各自拿著狀紙要去告狀,竟在府衙門前劈面碰著。杭州知府許大人先問裴元五為何告狀,問清後又問劉德才為什麽要告狀。問完二人,許大人命差人去傳喚孫寡婦母子三人,和劉俊兄妹,叫他們都來公堂聽審。
不壹會兒,五個人都已帶到堂上。許大人擡眼望去,只見孫才姐弟唇紅齒白,無論眉眼、臉龐,都長得壹模壹樣,壹樣的美艷嬌好。劉俊顯得清俊挺拔,英姑也艷麗可愛,私下裏暗暗贊嘆:“真是兩對青春兒女。”心裏已有了成全的意思。於是問孫寡婦:“為什麽要把女兒扮成女兒,哄騙劉家,害他女兒?”
孫寡婦即將女婿病篤,劉家不肯改期,自己怕耽誤女兒,才把兒子裝扮了去沖喜,約定三朝回家等經過情形述說壹番。又說:“那只是壹時沒有辦法的辦法,沒想到劉家叫女兒做伴,才鬧出這種事來。”
許大人說:“原來是這麽回事。”又問孫才:“妳假扮新娘已經很不應該,又奸騙女孩,本該按罪論處,念妳年紀幼小,過錯又是兩家父母直接釀成的,故而暫且饒恕了妳。”孫才感激地叩頭謝恩。
許大人又問英姑:“妳已經做了錯事,也不提了,妳說妳想嫁到裴家,還是嫁給孫才?”
英姑哭著說:“小女子已失了節操,怎麽可以再嫁他人。況且我和孫才,情意已深。如果大老爺非要判小女子與孫才分離,小女子也沒有臉面再茍活人世,貽笑他人,只有壹死了事。”說罷,放聲大哭。許大人見她情真意切,十分憐憫,叫她壹邊站著。
許大人對裴元五說:“英姑本應判嫁妳家,但她已損了節操,妳要是娶她回去,反而敗了門風,被人恥笑。所以今天把她判給孫才為妻,令孫才還妳以前的聘禮,讓妳兒子另聘媳婦。”
裴元五說;“媳婦已做醜事,小人自然不要,但孫才破壞我家婚姻,老爺倒把我媳婦判給他,小人怎能甘心!請求老爺把媳婦另嫁他人。”
許大人說:“妳既然不願意要這個媳婦,又何苦要做這個冤家!”
哪知劉德才也稟報說:“老爺,孫才已有妻子,小人女兒怎麽可以嫁給他當妾?”
許大人原先以為孫才沒有妻子,所以斡旋,現在聽說已有妻子,就責備孫才說:“妳既然已經定親,更不該損害劉家閨女,如今妳說該把英姑怎麽處置?”
孫才低頭不敢回答。許大人又問:“妳妻子過門了沒有,是哪家女兒?”
孫才說:“是徐昊家女兒,還沒過門。”
許大人沈思壹會,對裴元五說:“這樣吧,孫才得了妳的媳婦,我把他沒過門的妻子判給妳兒子,妳總該消氣了吧!”
裴元五說:“老爺明斷,小人不敢違逆,只怕徐昊不壹定願意。”
許大人沒說什麽,只令裴元五回去把兒子裴政領到府衙。又派差人去喚徐昊帶著女兒壹起上堂。等裴元五和畫匠徐昊到了,許大人看他倆家青年兒女,也都生得周周整整,不由微微壹笑,對徐昊說:“裴家媳婦因為受了孫才引誘,已經判給孫才,今天由我做主,將妳女兒配給裴元五兒子裴政,妳看怎樣?”
徐昊見知府做主,不敢不依。許大人看著自己調解了兩家糾葛,促成了二對婚姻,心中很是滿意,立即拿起筆來,寫下判決,叫押司當堂宣讀,眾人聽了。個個心悅誠服,人人叩頭稱謝。接著,許大人從府庫支取六段紅綢,叫三對新人披掛起來,又請了三支樂隊,三頂花轎,擡了三位新娘。讓新郎和父母跟著送到各家完婚。那壹天,三家都沈浸在喜慶和歡樂之中。喜慶和歡樂同時也感染著大家,壹下子整個杭城為之轟動。
從此,這起婚姻案子和這位風流知府,壹直被人們作為雅人雅事,到處傳頌。後來傳得越來越廣,越來越久,壹直傳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