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同村的王阿姨正搬著小板凳和李阿姨聊天。只見兩人壹手搖著大蒲扇,壹手從盆裏撿瓜子。瓜子皮從他的嘴唇上劃過壹道弧線,砰的壹聲掉在地上。夏天的下午充滿了令人不安的悶熱,這使得人們心中憤怒和暴力的因素隱約滋生。
?“父母的所作所為對這麽小的孩子來說是壹種遺憾……”王阿姨帶頭。從兩天前開始,她反復對不同的人說了好幾遍這句話,最初的同情早已變成了嘴角帶著嘲諷的微笑。
?“是啊,”李嬸說,“阿嫵媽也可憐。她被她男人欺負了這麽多年,壹聲不吭。估計她是被逼急了,而當她失手的時候……”李阿姨的腦海裏浮現出阿武父親躺在地上,胸口插著剪刀的畫面。他壹手托著胸口,鮮血從手指間瘋狂溢出,雙腿不時抽搐兩下,眼睛睜得大大的,沒多久。李阿姨家離阿武家十幾米遠,所以她知道得很詳細。
?“啊吳媽太弱了。我家要是那樣,他敢打我,我就跟他鬧,把家裏能砸的都砸了,看他敢不敢砸東西……”王阿姨是村裏出了名的潑辣人。老王什麽時候不聽話不聽話,老婆指著東邊他不敢動壹根手指頭?
?“哈哈,妳很厲害...但奇怪的是,阿五媽突然變得如此瘋狂,因為她不能僅僅為了孩子而殺人。她以前不這樣做,她會在院子裏哭。有壹次我路過她家院子的大門,看到她臉上有壹個紅色的手掌印,而且她幹活不太利索。我問她怎麽了,反駁說沒事。我想壹定是阿武的爸爸喝醉了,又打了她...
?“我怎麽聽說她的名聲不太好?她告訴我們村的機修工趙師傅和隔壁村的徐胖子……”
?“胡說八道不容易……”李阿姨非常嚴肅地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我認為吳媽是個誠實的女人。她平時甚至不出門。阿武和他的父親是她的天,她的地。不然她能忍到今天還沒和別人跑?要我看,都是阿武他爸多疑,喝醉了什麽都說...唉,每次他罵妳罵得那麽兇...妳說這讓阿武的媽媽怎麽做人...可憐的……”李阿姨說這話的時候,大概真的為這個瘦弱的女人感到難過,而且似乎阿武的母親正在院子裏含淚洗衣服,臉上和胳膊上有巴掌印。
王阿姨看著李阿姨的表情,卻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只好把話題轉到阿武身上。“我聽說阿武在家裏沒有親戚,阿武的母親在外面結婚了。他以後怎麽生活?”
?“早上政府來了,說要把阿武帶到鎮上的任何壹個福利院去,但他死活不去。這孩子十歲了,他的想法被當場揭穿。沒有人能幫助它,但他們不能把它拖走。他們去了村頭……”
?“妳說村長會怎麽做?並號召大家湊錢供吳吃穿上學?可他這麽小的孩子,怎麽照顧自己呢?”王阿姨說著,眼睛瞟了李阿姨壹眼。話題壹轉,“妳為什麽不和老李商量壹下,收養這個孩子呢?妳家是我們村的壹個大家庭。老李在鎮上做生意,所以人緣好。妳收養了阿嫵,做的伴兒多好……”王阿姨說完這話,又回頭看了看李阿姨家的三層“豪宅”,壹臉羨慕。
“這不可能做到...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告訴妳,阿武家族的根基並不好。如果我寵壞了我的毛毛,我該怎麽辦?”
?“根不好嗎?”王阿姨聽後相當驚訝。
?“是啊,我聽我婆婆說,阿武的爺爺以前是村裏有名的賭徒,經常耍些小把戲。當他輸錢時,他打了他的妻子。結果阿武的奶奶和另壹個男人跑了,阿武的爺爺喊了壹晚上的辱罵。附近的人都聽到了。阿武的父親那時候才十幾歲,站在邊上。妳說這不是壞根。如果阿武將來像他爸爸和爺爺壹樣怎麽辦?我該怎麽辦?不,我不能讓他和毛毛在壹起……”剛剛表現出同情和溫柔的女人似乎是另壹個人,但她怎麽了?她只是愛她的孩子。
?阿武大概是蹲在地上很久了,腳都麻了。他起身坐在房間裏唯壹的壹張桌子旁,看著桌子上的壹個紅薯和壹碗粥,那是阿武媽媽為他準備的放學回家的晚餐,最後壹頓晚餐。幾只討厭的蒼蠅又落在了地上,貪婪地享用著這種罕見的食物。阿武突然很生氣。他朝蒼蠅揮了壹巴掌,順便打死了壹只。在過去的兩天裏,他沒有流壹滴眼淚,他不想說壹句話。他終於擺脫了無休止的毆打、虐待和哭泣,家裏終於安靜了,但他溫柔的母親呢?那個盡管脾氣不好卻總是把他當成唯壹希望的父親呢?他們最終拋棄了他,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他壹個人。“妳只能靠妳自己,”阿武自言自語道,“沒有人可以依靠”並補充道。阿武拿起煮好的紅薯,剝開皮,壹口咬下去,也不管它有沒有變質。
阿武不知道,20多年前,父親坐在同樣的位置上,母親最後壹次在餐桌上準備晚餐。她流著淚告別了阿武的父親,然後義無反顧地背著包走了,再也沒有回頭。多年以後,那個身影壹直留在阿武的夢裏。當時,12歲的阿武的父親用力咬了壹口紅薯。“她說她不會離開...沒人能相信...她只能靠她自己……”他默默地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