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壹次對花葉使用“氣質”壹詞,是晨間的蒙頂山上,樹樹青黃綠粉的花葉,看上去很不壹樣。端詳了壹陣,感到枝端葉梢確實是不壹樣的,逸逸而出之姿,翩躚如雲之態。印象猶深的是甘露寺邊的壹樹梨花,空靈清凈,旁若無人的出塵之氣。
暖靄晴嵐,清氣升騰,茶樹悄然無聲,生而清、輕、晴。行走茶園,呼吸中都是春的鮮,滿目都是春的仙。此時沒有喝茶,卻是茶氣滿身,忽覺盧仝茶詩之“習習清風生”,也未必有我當下之愜意吧。
吳理真先生清朗含笑,端坐茶神殿。他當年手植的茶樹,還在皇茶園裏默然寂靜,幾千年了,居然還是那麽小株。或許,這也是老子所表達的,只有“復歸於嬰兒”,才可以永葆純真。而他手植的銀杏,已然參天大樹,站在天蓋寺前,冠蓋如雲。幾千年後的今天,人們慕銀杏葉落之燦然而去,已然不記結廬種茶之史。吳理真依然笑著,儼然仙姿,但未必喜於天蓋寺前的鬧熱,山間清冷而茶芽初萌才是他的心心念念。來來往往,人聲喧嘩中,爬山登高的多,問茶尋根的少。似是而非談茶論道者多,清清靜靜素心內觀的少。不知吳理真會不會生出壹絲愁緒:道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然幾千年來,知己有幾人?
晚間兔爸出謎兔兒來猜。“有壹種飲料,要經過殺青、炒、揉、烘,用開水泡,是什麽?”——“茶!”兔兒說:“因為我今天見到了。”
是的,不止見到了茶的制作,還見到了很多種茶人采茶人。我們喝茶的節奏是悠悠的,心情是清淡的,然後,這壹杯茶,背後的勞作,是艱辛的。壹棵茶樹,如何長大,如何采收,在這個過程裏如何尊重傳統,尊重土地,尊重茶,讓妳覺得,人世中壹件最平凡的事物,或許都是我們難以知悉的。
今天我們坐下來喝的這杯茶,或許和千年來的那些文人墨客喝的,也是同壹棵呢。人世更叠,茶卻獨立依然。妳看,在這茶山上,誰非過客?茶才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