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睡覺了。想著外面陰沈的天氣,濕冷的風,還是家裏舒服。睡吧,把以往的瞌睡都補上,拽拽被子蹬蹬腳,舒展了,放松了,睡它個天昏地暗,能睡個八百年,十輩子,盡是無量福。呼呼地睡,翻身了再睡,喝口水了再睡,任他太陽東升西落,星月輪回;任他風吹雨打雪蓋,任他狗叫豬嚎,任他個子笑娘擂,任他個呼嚕滾滾滿天雷。直到睡醒了沒心起,睡累了想直立,睡厭了想舉杯。
再壹個就是天寒地凍吃火鍋。外面下著雪,冷風急急地尋找暖窩,枯葉敗枝蓬蒿草,妳追我趕拽著風亂跑。火鍋房內火苗閃閃,熱氣騰騰,香湯沸騰,菜綠果翠,粉玉肉紅,杯盤碗盞雜然前陳,筷勺盅瓶叮當輕響,夾肉的,挑菜的,翻江的,倒海的,抿嘴吧唧的,撮嘴吹的,抑天痛飲的,笑聲,說話聲,吆喝聲,扯耳朵,比劃拳,擠眉弄眼的,不壹而足,不可名狀。
下雪了,推下個雪人,胖胖的就象天天睡大覺,頓頓吃火鍋壹樣,圓鼓鼓的身子幾點鈕扣,舉著個丫杈手,就像什麽東西該得未得,舉手待接的樣子。圓乎乎的腦袋上,斜戴著壹個破桶,提手恰恰成了他的額飾,兩個黑豆眼,壹個蘿蔔鼻,壹塊煤嘴巴,似昂似頷,憨憨地,瞇瞇地,似乎與人逗笑,又似乎它就是在我們中間沒有洗臉的哪個小胖敦。
在寒冷的冬日,沒有困乏,沒有冷寂,也沒孤獨。風與雪,冷與寒帶給我們無盡的歡樂,溫馨和閑趣。
這都是童年的事了。但當今日,為了生活勞苦奔波;再也找不到那個醉人的被窩了,再也吃不上那麽歡心禦寒的火鍋了。那個不洗臉的胖敦,也好象忘了我們,悄悄走了,偶爾在別人家的荒園裏或者路邊遇見,也不認得了,他還是那樣稚嫩憨厚,瞇脒地似笑非笑。我疑心他如傳說中的老不死的聖誕老人壹樣,是傳說中的壹個長不大的金童玉女。聯想當年書上看到的白雪公主的故事,總覺得那個雪人絕不是白雪公主,因為白雪公主是公主,她找到了她的白馬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