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哥閉上眼睛前的最後壹刻,她看到了吉川手裏的手術刀閃著白熾燈的寒光,它像壹把利劍紮進了她的心裏。
她曾無數次幻想過兩個人的重逢,或冷漠,或淒涼,但她從未想過會是現在這樣的狼狽:她雙腿張開,他作為醫生的使命遵從了她的意願,幫她取走了體內的小生命。
李哥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做了壹個很長的夢。在夢裏,壹個長著長睫毛和大眼睛的男孩在向她招手。李哥跑向他,試圖擁抱他,但她跑了很長時間後,還是追不上他。
小男孩靜靜地站著,微笑著向她揮手,然後漸漸消失成壹個幻影。她感到極度寒冷,就像赤身裸體站在冰天雪地裏壹樣。她哭著鬧著,卻沒有人回應她,從來沒有,仿佛永遠不會。
醒來的時候,李戈看到吉川躺在不遠處的壹張桌子上,背對著自己。她試圖自己下床,但由於麻醉效果還沒有完全消失,整個人重重地跌回床上。吉川聽到聲音轉過身來,伸手攔住了李哥的腰,把她的上半身抱在了身下,重新整理了壹下枕頭,讓她能更舒服地靠在上面。
“謝謝妳。”李戈不敢看吉川的眼睛。
“沒關系,手術很成功,不用擔心。”紀川簡單地說。
吉川今天本來是要休息的,結果同科室的張醫生家裏有要事,就答應替他。
當他看到自己病歷本名字壹欄裏寫著李哥兩個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慌了,就像多年前他偷偷在老師辦公室的壹堆練習本裏找到李哥的名字,然後把自己的練習本和她的放在壹起,又驚又喜。
紀傳昌松了壹口氣後,他想,也許是巧合。畢竟世界上有那麽多同名同姓的人。他壹邊安慰自己,壹邊故作鎮定,等著那個叫李哥的女孩進來。
但是大自然喜歡捉弄人。真的是她!這麽多年過去了,紀川在李哥開門的那壹刻就認出了她。李哥也是壹眼就認出來了,所以她開門後的第壹反應是呆滯然後想轉身逃跑,但瞬間被理智告知逃跑毫無意義。逃避有什麽用?無非是讓自己看起來更尷尬。
於是她假笑著走了過去,輕聲說,好久不見。吉川的腦袋爆炸了,她還是原來的她,看起來那麽完美,絕不允許自己有第二次失態。
紀川翻開她的病歷,問已經幾個月了。李哥說三四個月。紀川問孩子有沒有問題。李哥說壹切都好。父親呢?濟川的聲音在顫抖,李戈沒有說話,濟川也沒有再問。
空氣凝固了,紀川在壹張紙上寫了又畫,畫了很久。然後他叫來了壹名年輕的護士,指著李哥說:這是我的妹妹。妳帶她去做這些檢查,然後和她壹起回來找我。
妹子?李哥無奈的笑了笑。李哥走出房門後,紀川就像壹個泄了氣的娃娃躺在椅子上。他把手放在臉上,防止光線射進眼睛。他弄不明白上帝在跟他開什麽玩笑,為什麽連最後壹點美好的思念都不肯留給他,壹定要讓記憶裏的壹切徹底分崩離析。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這麽多年了,她結婚懷孕不是很正常嗎?所以我越想越覺得可笑。
李哥回來後,紀川看了她很久的檢查報告,各項指標都很正常。紀川問她想什麽時候做手術,李哥說今天,盡快。
當李哥躺在手術臺上的時候,紀川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他開始後悔了。不管她有什麽理由,他都為自己奪走了她體內的生命而感到遺憾。他不想傷害她。
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了。李哥緊閉的雙眼和顫抖的睫毛是求救的信號。他現在唯壹能做的就是把她當成壹個普通人,壹個正常的病人,然後解決她的煩惱。
手術非常成功。紀川看著麻醉狀態下睡著的李哥,吻了她。壹切都出軌了,紀川苦笑。他不知道上輩子欠了什麽債,老天要壹次次懲罰他。
李哥在床上躺了很久,期間紀川出去請假,跟主任說這個假得休。回來後,他把李哥後期調養所需的藥品都準備好了。他問李哥壹會兒有沒有人來接他。李哥蒼白的臉上扯出壹絲笑容,說自己打車回家就好。
紀川道:“我來送妳。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雨,妳身體不好。”。李哥拖延了很久,但最終她沒有和他吵架。
吉川打開音響,李宗盛帶著些許滄桑開始在封閉的車廂裏循環。很多年,只有李宗盛的CD在吉川的車裏,那是他少年時最喜歡的人,也是他們最喜歡的人。但是,他讀書的時候,有時間,沒錢。畢業後,他有錢沒時間,去李宗盛現場成了他未了的心願。
李哥把頭靠在玻璃窗上,看著外面。她的兩只大眼睛沒有聚焦。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外面開始下雨了。先是水滴落下,很快就變成了大滴。雨刷來回擺動,就像為李宗盛加油壹樣。
姬川問李哥冷不冷?有壹條毯子蓋在後座上,李哥搖搖頭:然後是長時間的沈默。
這輛車已經開了很長時間了。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在安城市中心有這樣壹個安靜而豪華的住宅區。李哥住的房子在小區最裏面。有壹個小花園,但沒有鮮花盛開。
李哥下車說今天謝謝。紀川從後備箱裏拿出那些藥補,遞給她,說不客氣。
吉川見屋裏漆黑壹片,就問李哥家裏是不是沒人。李哥說我會自己住,然後問我是否想進去。
吉川越來越好奇。他想知道這些年來她發生了什麽事。就在今天這壹切發生之前,他還以為她在壹個他不認識的城市很幸福。
李哥打開燈,紀川發現房間裏幾乎沒有家具,網上空無壹人。只有頭頂的水晶燈清楚地宣告著,這間房子的主人不是壹家人,而是真的有錢。
李哥從冰箱裏拿出兩瓶水,遞給姬川壹瓶。然後她坐下說家裏就這壹個。讓我們壹起努力。
“妳現在不能喝冰,”吉川的手指壹碰到冰就說。李哥擰開瓶蓋,喝了壹大口,說沒關系。姬川有點生氣地伸出手,從她手裏接過水瓶。然後問她廚房在哪裏,Rico的頭轉向右邊。
幸運的是,雖然房子看起來空蕩蕩的,但廚房裏還有壹些廚具。不出所料,吉川打開冰箱,除了冰水什麽都沒有。
吉川看不到飲水機,只好把水倒進鍋裏加熱,再倒進杯子裏。結果,當他回到客廳時,李哥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壹定很難受很痛苦吧,紀川看著李戈緊鎖的眉頭想。
他不忍心叫醒她,但又不知道這麽多房間哪個是臥室,只好脫下衣服給她蓋上。吉川看了看手機,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這壹天真的像夢壹樣過去了。
紀川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半夜醒來,發現李哥在看自己,我嚇了壹跳。李哥看到,忍不住笑成這樣。她這麽多天第壹次笑了,然後閉上眼睛說,妳聽,外面下雨了。
下了壹夜的雨,落下的聲音似乎從未停止。
吉川說,別凍著,扶妳回房間睡覺,我也該走了。宋麗嗯了壹聲,然後起身。
房間在二樓。因為剛做完手術,沒有好好休息,李哥上樓的每壹步都是緩慢而艱難的。終於,紀川忍不住壹把把她抱在懷裏。兩個人的身體接觸到壹起的壹瞬間,都顫抖了。紀川不敢低頭,徑直向前走去。
吉川不應該進李哥的房間。如果他沒有,他的心似乎不會像現在這樣撕裂。他看到了李哥床頭的照片,照片上李哥穿著婚紗幸福地微笑著。即使那個男人不在那裏,李哥的微笑也足以表明她有多幸福。
紀川覺得自己的大腦迅速充血,理智逐漸喪失。他沒辦法。他站在床邊,看著李哥,咽了口氣,然後像試探和提問壹樣說:“妳什麽時候結婚的?”?
李哥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床邊擺放的照片,知道自己誤會了,解釋說自己畢業的時候還沒結婚。後來他想了想這個解釋,還是不解釋的好。如果他從未結過婚呢?他現在能比結婚時更好嗎?
吉川松了壹口氣,結果脫口而出,孩子的爸爸呢?
最後,李哥咬著嘴唇,突然覺得疲憊到了極點,於是翻了個身說,妳去吧,回頭我給妳解釋。
紀川說完,後悔自己失言,說了幾句就走了。聽到關門聲後,李哥的眼淚像洪水壹樣泛濫。
姬川壹上午都沒精神。他聽不清對面的病人在說什麽。他的腦海裏充滿了美麗歌曲的蒼白的臉。他想知道她昨晚是否休息好了,今天是否吃了晚飯。簡而言之,她滿腦子都是優美的歌曲。他知道他不能這樣待下去。他的心不在這裏。他想遵從自己的內心。
吉川再次推開主任辦公室的門。比昨天更慘的是,他這次要請壹個月的假。先是主任神秘兮兮的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二話沒說,說是想請假,有事情要處理。
如果學院不允許,他就辭職,然後他就走了,只留下主任在辦公室拍桌子喊的聲音,妳真以為我不敢開除妳嗎?!有種就別回家,狗娘養的,別再叫我爸爸了!
從小到大,紀川壹直是個好孩子,學習和工作從來沒有讓家人擔心過。老兩口唯壹頭疼的是,他壹直沒有女朋友,看不出他對誰有意思。家人壹度認為吉川有特殊的性取向,心疼不已。
吉川換了衣服,開車去超市買了許多李哥能用的水果、蔬菜和營養物質。他在糖果區走了很久。他還記得李哥喜歡吃那種彩色軟糖。他讓售貨員在角落裏找來,裝了壹大包,滿意地走了。
去李哥家的路上,紀川突然笑了。他覺得自己現在很唐突,很可笑,但他真的覺得自己這麽做是對的。他不考慮自己是否自私。他只是認為李哥現在需要有人照顧她,而他也願意照顧她。
吉川按了門鈴,在樓下等了很久,然後李哥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地開了門。姬川也完全沒有了昨天的客氣,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了房間,留下李哥站在門口發呆。
妳吃過飯了嗎?昨天我看到妳的冰箱裏什麽也沒有。我今天順道去了超市,買了些東西帶去。姬川把東西放下,笑著對李哥說。
我壹般不做飯,妳等會回去可以帶回去。李哥懶懶地坐在沙發上,指著這些東西。
沒關系,我給妳做。吉川把軟糖遞給歌手李,轉身帶著菜進了廚房。
李哥看著濟川抱著糖忙碌的背影,心裏難過。為什麽妳總是對我很好?妳能每天給我做飯嗎?如果不是,又何必來煩我。
當李哥上樓去拿毯子時,吉川已經收拾好了餐具。李哥靠在廚房門口,問紀川是不是不用上班。
吉川開槍的時候說他在休假。等他把排骨放進鍋裏蓋好,轉身告訴李哥,他要轉行做護工了。他每天做飯,打掃雇主的房子。我不知道她是否願意嘗試,所以我可以給她壹個友好的價格。
壹瞬間,李哥覺得自己和紀川都回到了少年時的樣子,談笑風生無憂無慮。那要看妳的廚藝了。我記得妳不會做飯,李哥壹邊嚼著糖果壹邊說。
當紀傳帶飯來的時候,李哥真的很驚訝。乍壹看,色、香、味都活了。紀川得意地把碗筷遞過來,說還不快嘗嘗。
李哥喝了壹口,說,看得出來妳雖然沒有以前帥了,但是其他地方長高了不少。
告別三天,印象深刻。再說了,我們分開也不只是三天了。
李哥不自然地低下了頭。是的,三天多的時間,我們都變了,太多了。紀川回到廚房,給森壹弘要了壹碗排骨湯。她問她今天感覺如何。她壹定要註意調養。她應該把自己當坐月子,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李戈嗯了壹聲,蒙著頭吃起來,而姬川看著她吃。
接下來的日子裏,紀川每天都會準時來,用不同的方式給李哥做飯,有的還會照著菜譜做,如果不知道怎麽做的話。李哥的臉漸漸恢復了之前的紅潤,身體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胖。幸運的是,她已經很瘦了,這給了她足夠的空間變胖。
李哥把胖歸咎於吉川。吉川反駁說妳不懶。為了不用下樓就能給吉川開門,李哥把她家的鑰匙都給了他,讓她安心睡覺,自然醒來。
這段時間,兩個人又重新生活在壹起,好像從來沒有分開過。所有的改變都不曾發生,也沒有人主動提起壹些事情。
飯後,吉川帶著李哥出去散步。李哥問他什麽時候回醫院上班。紀川問他為什麽每天那麽努力,最後還是被開除了。李哥打了他,說他不嚴重。他身體健康。如果不回去工作,真的會被醫院開除。吉川說沒關系。有我爸在,我不怕。
季叔,沒事吧?李哥問。
是啊,很好。他有空總喜歡在家裏聊妳,吉川就停了。
叫我麻煩。當時真的是給他惹麻煩了。李哥說。
沒有,他問我妳去哪了,怎麽這麽久沒有消息。吉川從後面拉住李戈的手。
他說的是真的。他的父親經常在家裏提到李哥,但他無法回答,因為他也想知道李哥去了哪裏,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聯系。畢竟他們曾經那麽親密。
李哥和她的祖父壹起長大,她從小就沒有見過她的父母。她問的時候爺爺只會冷冷的說她死了,他們都死了。李哥的童年並不溫暖。她像個野孩子。她沒有洋娃娃或公主裙。她得想辦法贏得自己喜歡的東西,只有遇到危險的時候才能保護自己。
十二歲認識吉川的時候,壹個矮矮的小胖子被壹群人圍著哭。李哥跑過去用書包從後面打他們,壹邊打壹邊喊,還說不走就帶老師去他們家投訴,讓他們家長好好教育。然後很快壹堆人到處跑,說再也不敢了。
李哥拍了壹張小胖子背著書包的照片,問他叫什麽名字。小胖子摸著鼻子說,濟川,壹個江湖。美麗的宋哈哈大笑,小胖子很快改變了主意,去了馬平川的壹個四川。
李哥問他住哪裏,小胖子指了指前面。李哥送吉川回家才發現他們住在壹條街上,而小胖子的家就在那棟洋樓裏,在壹個小平房裏,簡陋得不能再簡陋。
後來,紀川和李哥結緣了,上學的時候天天陪著她。他以為李戈可以保護自己。他問李哥她怎麽知道那些壞人的父母是誰?李哥說她也不知道,只是嚇到他們了。姬川覺得李哥更厲害,更勇敢,更聰明。
所以,吉川經常把家裏做好的飯送給李哥和他爸爸,有時候還會在李哥家呆到很晚才寫作業。那時,吉川的父母忙於工作,所以他們都非常感激李哥。正因為如此,吉川有了個伴,不用壹直壹個人。
我上高中的時候,學校要寄宿。雖然李哥和爺爺很少交流,但畢竟是爺爺把自己帶大的。看他年紀大了,把他壹個人留在家裏不太放心。
吉川說沒關系,妳爺爺是我爺爺,我爸爸壹定有辦法解決。於是李哥的爺爺被吉川的父親安排在他的醫院工作,平時收發快遞,工作很清閑。
吉川的父親開車送他們去學校報道。李哥在路上謝了濟川爸爸,濟川爸爸卻不好意思了。我還沒有感謝妳這些年來對我們家吉川的照顧,但是我感謝妳。
高中生活好像壹下子特別緊張。每天都是課接著課。紀川在壹個理科班,所以平時很少遇到李戈。那時候還沒有手機通訊,紀川就學會了寫信。他每周都會交給李壹封的信,在信裏他寫著自己每天無聊而瑣碎的事情。
不過李哥讀起來特別有意思。她似乎能想象出吉川趴在課桌上不停地轉動鋼筆然後被老師用粉筆頭打中的尷尬樣子,也能看到窗外的樹葉像吉川說的那樣壹夜變黃的美。
李哥回信不多,但是每周大掃除的時候,她都會跑過兩棟教學樓去吉川的教室,嘲笑他為什麽這麽無聊,為什麽在壹個學校的時候還會寫信。吉川咯咯直笑,李哥發現吉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再是小胖子了。現在他高了,笑起來有點好看。
李哥問他班裏有沒有女同學對他有好感。紀川忙擺手,臉紅了。
後來有壹天,紀傳來給李哥送信,發現李哥不見了。他抓住她班上的壹個同學,意識到李哥已經退學了。濟川大腦壹片空白,輟學?為什麽?明明兩個人前兩天還在壹起開玩笑。妳怎麽能說妳退學了呢?
紀川打電話回家,問了李哥的爺爺,才知道李哥真的走了。因為李哥的母親回來了,她沒有死,而是在李哥的父親出事後跟別人跑了。現在回來了,她說要帶女兒走,老人也沒辦法。畢竟,從法律上講,她仍然是李哥的監護人。
吉川問他在哪裏拍的,爺爺說出國了,不知道詳細地址。
吉川病重。他不相信李哥真的會不辭而別。他每天打電話呆在家裏,等著李哥回來找自己,可是等了很久也沒等到。直到後來,吉川的父親因為工作搬走了,他也沒有等到李哥的消息。
那麽,這些年妳去了哪裏?(題目:《天氣預報今晚有雨》,丁二。來自:每天看壹些故事,看更多精彩內容)